逆光而行的你(50)
人不能光靠幻想活着,哪怕在粉丝眼里,阿远本身就象征着人间妄想。
钟恺凡的眼眶竟然有点发热,“我会被你的粉丝骂死。”
“你怕了?”林远忍不住笑出声来,目光璀璨,静静地凝视着恺凡。
钟恺凡摸了摸他的脸颊,笑意温和:“我不怕。”
只要阿远不跑,他什么都不怕。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恺凡收回了手,揣在大衣兜里,提醒阿远把东西带好,说不定晚上不回来。
“去这么久?”阿远忍不住问道。
恺凡耐心地说:“放心,明天准点送你去剧组。”
俩人朝房门走去,准备出发了。临走前,阿远从恺凡的背后环住他,把脸埋在他背上,毛呢大衣扎得脸上有点痒,阿远呼吸沉沉,闷着声音说:“我再抱一会儿,到了外面就不能抱了。”
钟恺凡听得鼻尖发酸,想了想还是克制住情绪,等阿远情绪缓和了些才拍了拍他的手背,“走吧。”
出了房间,林远收敛好情绪,站在钟恺凡身边没有半分逾矩行为,大大方方的,俩人看上去像朋友一样。其实为了跟阿远站一块避免他人猜想,恺凡尽量穿着不那么正式,以简单、休闲为主。
段琪将车子停到酒店门口,晌午时刻,入住酒店的游客较少,他们出来的时候倒没什么人关注。
钟恺凡亲自开车,调整着导航路线,车内的暖气渐渐起来了。
林远乖巧地坐在副驾驶室,系好安全带,心虚地瞧了恺凡一眼。
恺凡一抬眼便捉住他的目光,“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远只是想到当时车祸的时候,钟灿也是坐在驾驶室,他对这情景有点怕。
钟恺凡大概猜到了什么,揉了揉他的帽子,“别乱想。”
车子平缓提速,顺着蜿蜒的沥青路往前开,两旁是枯黄的树林,光线柔和下来了,穿过树梢,远远地望过去能看见清浅的晕圈。将车窗放下来,能闻见潮湿的泥土清香。
恺凡蹙眉提醒道:“小心感冒。”
林远听话地把车窗升起,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他转过脸,可怜巴巴地说:“恺凡,我饿了。”
钟恺凡扫了他一眼,脸上虽带着不悦,心里却不自觉地柔软了起来,话到嘴边,声音都变轻了:“等一会儿就到了。”
路上十分顺畅,算起来这个时节离过年也不远了,阿远忍不住低头查看手机,给妈妈发了条微信,问她最近怎么样。
妈妈很快就回复了:都很好,儿子放心!
说着,发了一张中年
人惯用的七闪彩色表情包,阿远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钟恺凡在旁边安静地开车,他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感觉阿远的状态好了点,最早在医院里见到他,他又黑又瘦,腿也给摔坏了,没半点人样儿。伤好后,在影视基地见到他,几乎可以用‘熬’来形容阿远,恺凡只觉得那是一个空洞的躯壳,苦苦地支撑着高强度的工作。而现在,阿远身体休养好了一些,脸上白白净净的,能够会心而笑,原来的臭脾气回来了一点。
他的阿远,千好万好,但需要有人用心呵护着。
要知道,找回阿远那些臭脾气,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先不说俩人之间本来就有裂痕,分别六年,彼此肯定都发生了变化。恺凡需要源源不断地给予阿远耐心和信心,就是这样,阿远还会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自己。不过好在,阿远恢复得不错。
恺凡之前是医生,心理学的知识他多少了解一点。除非必要情况,他有意识地回避阿远被性侵的事。他一想起来就钻心地疼,在资本的博弈中被聂祖安折辱,阿远是受害者,他不能再往阿远伤口上撒盐。钟灿是恺凡最疼爱的弟弟,俩人的感情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钟灿的去世怪不了阿远。他不能轻易触碰阿远心里那道防线。
上回罚他在房间里跪了大半夜,恺凡就已经后悔了,那种惩罚把阿远逼成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所以从北京离开以后,他一条短信、一句问候也没有。要不是他这次亲自来江西,他都不知道阿远还会主动抱自己。其实都不用细想,钟灿出了事,以阿远那种性格,他首先就过不了自我谴责那道坎。
他又何苦再挥刀呢。
恺凡那时候心里又气又恨,现在冷静下来,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慢慢来。
不过那会儿俩人说话的时候,恺凡问了他当初为什么要分手,阿远说想多挣点钱,恺凡心思一向缜密,此刻忍不住起了疑心,什么事能让阿远这样的人为了钱奋不顾身?
第88章 别怕,有我在
车子在上清古街附近停了下来,阿远往车窗外探了探,“恺凡,这附近好多人。”
恺凡说:“人多怎么了?他们又不一定都认识你。”
林远还是有点不放心,他以前有被私生粉跟踪的经历,那时候他还不算特别火,也没多少钱,常年在上海租房,不管他搬到哪里,那个女粉丝都能找到他。
新锐当时大热的艺人不包括他,公司没人把私生粉蹲点的事情放在眼里。
林远索性就不管了,该回家回家,该吃饭吃饭,只记得关好门窗即可,随便粉丝怎么样。尽管他知道对方的行为不对,但真要闹起来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他是个容忍度很高的人。
后来这位粉丝自己觉得没劲,就不来蹲点了。林远从那以后终于松了口气。
察觉到阿远的担心,钟恺凡握了握他的手心,“别怕,有我在。”
“嗯。”林远低头把口罩戴好,俩人一同下了车。林远这才注意到,钟恺凡这次开的车是二十来万的普通款,可谓是低调又低调,不想惹起任何关注。
想到这里,林远心里不自觉地有些动容,恺凡见他怔在原地,望着车牌号发呆,“怎么了?”
阿远问:“车是你挑的?”
恺凡还没反应过来,“是,有什么问题?”
阿远眉眼都笑弯了,一双眼犹如黑宝石,“我以为是肖正准备的。”
钟恺凡冷着脸说:“怎么在你眼里,旁人都比我要好?”说着,他迈开了步伐,懒得跟林远扯嘴皮子官司。
林远见况立马狗腿子地跟上去,笑嘻嘻地说:“哎,恺凡,你别生气嘛。”
钟恺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顺着青砖石路往前走,能看见两旁古香古色的阁楼,门上雕着精致的窗花,家家户户挂着通红的灯笼,如同熟透的红柿子一般。街面不算开阔,只觉悠长而古朴,午后的阳光悄悄落在门槛上,家猫歪在篮子里打盹儿。两旁的铺子里卖着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儿。香樟木被制成一串串的手珠,说是能驱蚊、防虫,还有卖上清圣井土白茶的,大小不一的茶叶纸盒堆成了小山。
俩人找了家干净整洁的饭馆,去了阁楼靠里的位置吃午饭。
这时候都快一点了,饭馆里没多少人,倒也图个清静自在。钟恺凡看了看菜单,点了江西有名的酒糟鱼、萍乡小炒肉、藜蒿炒腊肉,另加一份青菜,“要不要喝点瓦罐汤?”
阿远取下口罩,看了看服务员记下的菜名,“应该够了吧,点多了吃不完。”
钟恺凡扫了他一眼,话是对服务员说的,“再来小份的瓦罐汤,加米饭。”
“好。”小姑娘飞快地记下,瞧上去很朴素,咧开嘴笑:“您稍等。”
说着,脚下踢嗒踢嗒地响着,往楼下厨房奔去了。
钟恺凡倒了杯热茶,是最常见的茉莉花茶,杯子还浮沉着细碎的茶屑。他缓缓地喝着,味道虽然比不上城市里精挑细选的茶叶,但此刻竟然觉得异常心安。街面上零星走着几个人,挑担吆喝的商人站在路边歇脚,小孩们在街头嬉戏打闹,时光一下子仿佛静止了。
饭菜上齐后,钟恺凡敦促道:“好好吃饭。”
林远点了点头,心里一暖,“我知道。”
恺凡总是说他瘦,最见不得他每次吃饭只吃一点,不好好吃饭是要挨批评的。
饭吃到一半儿,恺凡忽然问:“阿远,你家里都好吗?”
一听这话,林远差点噎到,想了想才说:“都好。”
钟恺凡记得林远从小跟着妈妈一起长大,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的,钟恺凡想起才随口问了问。
阿远怕恺凡继续问,只好岔开话题
:“待会儿要去什么地方?”
恺凡看了看手机,“去古镇里转转,还挺有特色的。”
林远捧着米饭碗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钟恺凡点了点木桌面,“阿远——”
“嗯?”林远回过神来,见恺凡眼里带了严肃,仿佛很委屈似的:“干嘛?”
钟恺凡瞧着他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就心软,轻轻抬了抬下巴:“你能不能专心点?”
林远扒着饭,嘴里包着食物,哼哼唧唧地说:“你什么都要管。”
钟恺凡懒得跟他一般见识。
结账时小姑娘飞快地按着计算器,眼睛一直朝钟恺凡瞄,脸颊红扑扑的,“一共178元。”
钟恺凡掏出钱包结账,接过钱时发现多找了十元,“找错了。”他把纸币推了过去。
小姑娘看上去二十岁上下,脸颊绯红,连忙摆手道:“打折打折!”
林远忍不住横了一眼钟恺凡。
出了饭店,林远开始阴阳怪气,“钟恺凡,我看你桃花运挺好的?以前是师妹送汤,现在出来吃个饭都能被人惦记,你挺有本事?”
钟恺凡忍不住乐了,“干嘛?还吃醋?”
他没想到林远还记得姚希文送汤那件事,说起来,自从离职以后,好久没跟医院的同事联系了。很多时候恺凡也不愿做一个寡情的人,主要还是因为工作忙,他实在有点挪不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