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是个厨(上)(79)
红孩儿道:“是不是,我有时候也怀疑是师父吹牛,不过我们跟在圣僧身边,见了几次观音菩萨和地藏菩萨,他们两位对我师父都很是恭敬,也以老祖称之,他们两人,总不能也是被骗了的吧?”
铁扇公主听了,心中一惊,握住红孩儿的手道:“你竟见了菩萨,他们,他们可曾对你不利?”
红孩儿很是纳闷儿,道:“他们干嘛对我不利?我好好儿的。”
铁扇脸色煞白,道:“毕竟,毕竟是你妖魔之子,母亲实在担忧,他们会收妖收了你去……”
红孩儿听了笑个不住,对母亲道:“娘,你想多了,便是我大师叔,他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妖王孙悟空,他还管两位菩萨叫一声师叔呢!您想啥呢?从我师父那里算,我还跟菩萨平辈儿呢!您可真能瞎操心!”
铁扇怕小儿子吹牛,又道:“那平日里相处,他们可瞧不起你?”
红孩儿听了,想起一事,气哼哼道:“还说呢,还不是都怪你!”
铁扇公主心中一揪,颤声道:“母亲如何拖累你了?”
红孩儿把那匣子拿过来,打开,拿出人参果,不容分说就塞在母亲口中道:“您先吃了!还不是我小时候,你们都不肯教我读书识字!圣僧小儿子时常拿这个笑话我哩!”
铁扇公主本想把这果子留给儿子吃,但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只好细细嚼了,听到这儿,才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自责地道:“确实是母亲不好!母亲从前想着,你以后不过占山做个小妖王,且有父母庇护,学那些凡人的东西干甚,却没想我儿能有这般大的造化!”
又问,“可是你师父教你读书?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莫要偷懒,知道嘛?”
红孩儿嗤鼻道:“我师父自己做功课还耍赖哩,都是圣僧教我们的!”
铁扇公主奇道:“那你师父教你什么了?况且,我听说那唐三藏是要西去取经的,难不成你们要一直跟着?”
红孩儿道:“我师父说我性子阴晴不定,心中又有结,心胸不开阔,要带着我游历天下,慢慢张张眼界再说,等我心境平和,自然可体味无上妙法。”
铁扇公主听了很是忧心,捧着儿子的脸道:“红孩儿,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心事?怎么叫你师父如此说你?”
红孩儿沉默下来,小脸上满是阴郁,叫铁扇看了,不觉更是担心。
她催促两声,红孩儿才抬起头,郑重地道:“母亲,若我随师学艺而去,您这翠云山芭蕉洞,便要一直紧锁洞门,闭门不出吗?”
铁扇公主听了,心中一惊,勉强笑道:“好孩子,你也知道,母亲一直喜静……”
谁知红孩儿听了,心中激愤,蹭地一下子站起来,怒喝道:“别说了!”
红孩儿眼中哗地流下泪来,哽咽着道:“母亲,我就问你,如果我现在是个女孩子,或者我还有个姐姐或妹妹,你愿不愿意叫我,叫她,过跟你现在一样的日子?”
铁扇公主听了,心如刀绞一般,哽咽不能言。
红孩儿跪下来,趴在母亲膝头,道:“娘啊,每每想到你自困于此,儿就不能展颜。你又不是凡人女子,何苦要用那些三贞九烈的名头束缚住自己?况且凡人女子,夫君别置外室,尚可和离,您一个铁扇公主,一介妖仙,凡人也对你多有赞誉,怎么就被这小小的芭蕉洞,给困住脱不开身了?”
铁扇公主捂脸,泣不成声,哀声道:“儿啊,莫要再说了!”
她哽咽道:“好歹你父亲,他也生你一场,怎么你这回入了门,竟提也不提他?”
红孩儿冷冷道:“有道是有了后爹有后娘,咱家也是早晚的事儿。”提那无情无义的老牛作甚!
他抬起头,对铁扇公主道:“娘啊,你不知道吧,向前我们走到了女儿国,那人竟给他兄弟送信,乃是一个叫如意真仙的,叫他去我师父那里,抢了我回去。”
他睁着眼睛,认真地问道:“你说,他这是何种思量呢?是怕我跟着师父学了本事,回来压着他?还是真的爱我关切我?那为何不亲自去了那儿,当面跟我师父要了我回家呢?”
铁扇公主一惊,扶起他道:“儿啊,那你师父可生气?”
红孩儿微微一笑,道:“我师父很是疼我,向来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人而生我气。”
铁扇公主摸摸胸口,这才放心,只是心中仍沉甸甸地,像是装了大石头,她道:“许是你父亲,不知道你师父来历,才那么莽撞吧?”
红孩儿冷哼一声,道:“我倒是很感激他呢,美色当头,还能想起我这个儿子来!”
铁扇公主这才知儿子对父亲成见有多深,不由得沉默不语。
红孩儿拉着他手道:“母亲,我实在不想你在此蹉跎光阴,你不知,凡间那女子,竟可单领一国,不要男人,照样活得快活!你一身本事,难道就甘心平白在此受困嘛?”
作者有话要说: 庄凡想起来的,是悟空传里的一句话
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我不能掩藏我心中的本欲,正如我心中爱你美丽,又怎能嘴上装四大皆空
——
小剧场:庄凡站在火焰山半空,嘀咕道:“这么大的火,打119也不好使啊?”
猴子耳朵尖,心说,师父真是,这功夫还想打酒,不过妖妖酒是什么酒?好喝么?
这天过后,圣僧抓妖精酿酒的传言,又四下里乱飞了。
第93章 遣散芭蕉洞
铁扇公主无言以对, 红孩儿忽然眼中一亮, 道, “娘亲, 您若是担心离开我爹, 离开这里无处可去,儿子倒是有一个法子!”
铁扇公主不忍儿子失望,勉强微笑道:“那我儿说来听听?”
红孩儿兴高采烈地道:“我之前拜师时,听圣僧说,观音菩萨觉得南海紫竹林太过冷清, 想多收些女弟子, 母亲, 莫不如我去求求圣僧, 叫他托了菩萨, 收了你吧?”
铁扇公主听了, 大惊失色地道:“儿啊,母亲年岁已高,又是个已婚妇人, 身份低微, 菩萨哪里可能看得上我,你莫要给那圣僧添烦做难,小心他恼了你!”
红孩儿却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是不错, 对母亲道:“娘啊,你莫担心,你说的那些都不叫事儿, 你可知,黎山老母前阵子收的新徒弟,那还有俩儿子呢!你只一个,算起来,你还比不过人家呢!你等我,我这就回去,跟圣僧说说这个事儿!”
说罢起身就要走,铁扇公主哭笑不得地拉住说风就是雨的儿子,道:“慌慌张张地,不是说回来拿扇子?这么空手回去,怎么是求人的样子?”
红孩儿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是干嘛的,忙道:“哎呀,还是娘细心!娘,你这么好,菩萨指定愿意收你!”
铁扇公主心中不安,觉得此事根本不成,但仍嗔怪地戳了戳儿子脑门儿,把芭蕉扇拿了出来,递给他,道:“成与不成,你都好好和圣僧说话,便是圣僧不答应,也是有他的难处,你可不许发脾气知道嘛?”
红孩儿把芭蕉扇随手收了,笑嘻嘻地道:“娘你放心,圣僧可疼我!这点事儿算什么,我一撒娇,他保准就同意了的!”
红孩儿想了想,又严肃起来,道:“不过娘,你可是真的下定决心离开了?若是我请了菩萨来,你反倒不同意,那儿子我可才是真的没脸做人了!”
铁扇公主摸摸儿子的小胖脸,笑得怅然,道:“儿啊,你去吧,娘从前是对你父亲还有一丝夫妻情谊,不忍舍他而去。只不过,你说的也对,你父亲为了金钱美色,离你我母子而去,我又何必如此在洞中枯守,莫不如一拍两散!”
她给红孩儿整理一下衣服领子,面容渐渐坚定,道:“你去吧,不管成与不成,娘都等你送扇子回来,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红孩儿乐了,拉着母亲的手道:“娘啊,你早该如此了,天下如此之大,哪里去不得!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红孩儿带着扇子,重新化作一抹红云,向师父的方向飞驰而去。
却说铁扇公主,看着儿子远去的小小身影,眼中不禁落下泪来,却原来她自以为的深情相守,不仅丈夫不屑一顾,就连儿子,也并不赞同,既如此,她又何苦作践自己。
铁扇公主回了厅中,坐下来将残茶一饮而尽,沉吟了片刻,然后叫齐了芭蕉洞中所有大小侍女,道:“公主我今日决定,要离开这翠云山。你们跟了我多年,我也不苛待你们,这洞中所有之物,除了西厢那个屋子里的,都归你们,等下总管给我个详单,我看过了,你们各领一份,自己带了走吧!”
洞中侍女女童,听得此言,不由得惊慌失措,其中有一个,扑到铁扇公主膝边跪倒,哀哀地道:“奶奶,怎么突然说出此等话来?您这样走了,大王他可知道?夫人,您一向对大王情重,怎能忍心这样一走了之,再者大王也一向待您情深,如若大王回来了,见您不在,岂不是两下里伤心,到叫我们,回头如何跟奶奶您交代?”
厅中一片安静,只听那侍女娇滴滴的哭泣之声,根本无人搭腔。
铁扇公主瞧别人都还老实,心里稍微痛快了些,冷冷地看着那面色哀戚的侍女,语气淡然的道:“哦?我还不知,你竟对我跟大王之间的感情,了解的如此之深。既然你怕他伤心,那不如,我留你在这洞中如何?我把这芭蕉洞给了你,你来做这大力牛魔王的夫人之位,顺便安抚你家大王那颗受伤的心,如此可好?”
那侍女眼中闪过惊喜之色,连忙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
铁扇公主也懒怠理她,道:“先去边上站着,管家呢?”
洞中大管家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施礼道:“公主,小的在!”
铁扇道:“咱们的余财,你心中可有个总账,多久能清点完毕?”
那婆婆道:“启禀公主,这洞中上下,除了公主房中,其他上下,小的心中都有数,也有账本,公主若要,小的即刻就能取来。”
铁扇点头道,“拿来我瞧瞧,去吧。”
方才那侍女见无人理会她,自己的话也无人应和,不由得讪讪,起身站在一边,偷偷拿眼睛去瞄铁扇,欲言又止,终究不敢放肆,老老实实的站着了。
不多时那婆婆果然捧了两册账本来,放在铁扇公主身边的桌案上,道:“公主,上面这册子,是洞中财产总账,下面那个册子,是西厢那屋的详单。”
铁扇公主拿过上面那个册子,仔细翻看了一遍,见都是些积年余财,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叫这些侍女分了,之后倒也能安度余生,便和那婆婆说了,叫两个力大的,将府库打开,自此将洞中浮财,散得一干二净。
只那西厢中的,是那玉面狐狸历年送来的珠翠金银,绫罗缎匹甚至柴米油盐,铁扇公主心高气傲,怎肯收用,一直以来,只要积雷山摩云洞送了东西来,她看也不看,都一并锁在那里。
这回那些东西自是不能动的,铁扇公主另有安排。
那些侍女得了金银财物均喜不自胜,紧着收拾了包裹,对着铁扇公主叩了头,也不耽搁,趁着天色未晚,纷纷下山去了。
有结伴而行的,有单独离开的,有去投亲的,有去访友的,也有不知何处去,打算先寻个地方落脚的,叽叽喳喳一起走在山路上,犹如刚出笼的鸟儿一般,好不热闹。
那婆婆见人都走光了,自己关了山门,见这芭蕉洞是越发清冷孤寂,忍不住摇摇头,叹息一声,回到室内,道:“公主,天色将晚,可是饿了?奴婢去给您做饭吧?”
铁扇正拄着下巴发呆,闻声抬起头来,见是她,有气无力地弱声道:“啊,你怎么没走?”
那婆婆笑道:“小的自公主幼时,就服侍您,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在公主身边了,哪儿也不想去!老婆子饭量小,以后还要靠公主供养,公主莫嫌弃我无用。”
铁扇眼中带泪,哽咽的拉住那婆婆手道:“那行,不嫌弃,以后就咱们娘儿两个过活!”
说罢起身,随着那婆婆说说笑笑的直奔厨房去了。
那方才的侍女刚想说话,铁扇回身,冷冷地望了她一眼,顿时被吓得不敢动,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
红孩儿一路乐呵呵直奔来时路而去,飞了没多久,他在天上眼尖,一眼就瞧见师父那身大红色的衣服了,正在一片茂密的草原上大呼小叫的狂奔,后面烟尘滚滚,不知道正被什么追逐。
红孩儿心说师父这是捅了马蜂窝了?赶紧落下云头,现出身形大喊道:“师父,飞起来!”
红叶慌张中抬头一看,眼睛一亮!徒弟!赶紧一个纵身,跳在徒弟怀里,搂着红孩儿脖子道:“哎呀妈呀,可吓死我了!”
底下轰隆隆跑过去一堆黑牛。
红孩儿被他师父搂得一翻白眼儿,两手托着他道:“什么呀就吓死您了!不就是几只牛!”
低头一看他师父,乐了,道:“我的祖宗唉,师父啊,您这是咋弄的?”
只见红叶发髻凌乱,满脸黑灰,脸上还热得都是汗,那黑灰被汗冲的,一道儿一道儿的,大概是用袖子擦过脸,蹭的一片一片得满脸花。
红叶唉声叹气喘息道:“哎呀呀,吓死了吓死了,没了半条老命!这不是,师叔说今晚只要我打猎回去,猎到啥他给我做啥,然后我就寻思,跑远些,这边山上凉快,野物能多些,谁知野物是很多,我今天也特别的幸运!逮了野鸡看见兔子,见了兔子又遇到小羊,刚逮了羊又遇到超级肥的野猪,刚把野猪打晕扛着走到这片儿草原上,你猜怎么的,徒弟?”
红孩儿白眼儿都翻出来了,懒得猜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道:“师父啊,你记不记得,爷爷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
红叶纯良无辜脸,道:“师叔讲的故事太多,你说的是哪个?”
红孩儿毫不客气地戳穿他:“熊瞎子掰苞米!”
红叶听了,就摆出泫然欲泣的脸来,道:“我这不是想逮头小牛,叫师叔给你做酱牛肉吃嘛!”
红孩儿一呆,道:“师父啊,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原身是啥啊?”还给我吃牛肉,你就不怕我吐给你看?
谁知红叶大咧咧地道:“哎呀,有啥哒,你看八戒,还不是啃猪蹄啃得特别欢,要是你爷爷不看着他,你三师叔一顿饭能把四个猪蹄都吃了,顺便还带一个肘子!这些东西没开灵智,不都是咱们口中食!?”
红叶一想,也对哈,就把师父放下,道:“师父,你相中哪头了?”
红叶跟徒弟一起站在云头向下观瞧,道:“我原本就想偷一头小牛,肉嫩,好抓,谁知道这群牛真不好惹,我一不留神就被发现了,可能我逮了领头公牛的儿子?它奔着我就来了,后面儿还跟着一群野牛,这顿跑,可吓死我了!”
他们飘在天上,跟着那群野牛,没了红叶这个明显的目标,那群牛蹽了一阵子也不跑了,红叶就道:“干脆就那领头儿的公牛吧!刚才可把我欺负惨了!”
红叶一脸黑线,心说师父这年纪,真是白活,叫头牛给欺负成这样!
有了目标,红叶这回也聪明了,也不下去,从半空中丢下去几个树枝做得绳索,把那牛绊倒了直接捆上四蹄儿,就那么拎在半空,任由那牛哞哞地叫唤,师徒俩一路飞回了营地。
他那树枝子果然结实,拎着头千八百斤的牛,稳稳当当,丝毫不断。
半路正和庄凡和悟空遇见,猴子一瞅红叶和那牛的造型儿,当场笑得起不来身了,差点儿掉下筋斗云去。
庄凡也惊个目瞪口呆,指着那牛道:“红孩儿,你把你爹逮回来了?”
猴子听了师父傻话,叽一声儿就从云头上掉下去了,落到一半被筋斗云接住,躺在上面哈哈大笑。
红孩儿无奈道:“爷爷,我还没那么狠心,再说了,我爹是白牛,比下面这黑牛大着好多了!”
庄凡擦擦汗,哦哦哦地答应着,他是真怕红孩儿一气之下,把他爹给抓来宰了。
这孩子素日里,言语之间,对他爹怨气颇重,原本有时还觉得委屈些,如今不缺人关爱,早就不稀罕牛魔王那十分难得的一点父子之情了,就剩纯然一点儿怨气在心头,每每提起他爹,火气都大得很。
此时红叶见无人理他,很是委屈地道:“师叔,这黑牛是我抓的!”
庄凡奇怪地打量他两眼,道:“怎地如此狼狈?”不像是抓了牛,倒像是斗牛去了?
红孩儿在一旁赶紧添油加醋幸灾乐祸地把师父狩猎的经过讲了一遍,结果刚爬起来的猴子又笑得掉下去了。
好在这次庄凡手疾眼快,一把把猴子抓住了,拍拍他,把悟空变成小猴子样儿,叫他四腿儿乱蹬的窝在自己怀里笑个够!
红叶也不介意,随他弟去笑,只好奇地问,“师叔,你们俩干嘛去了?”
庄凡道:“我俩去看了看那火焰山,一见之下,果真名不虚传,八百里火焰,烈火熊熊,不是说着玩儿的。”
一边说,他一边手一挥,空中顿时出现一堆正在燃烧的山石,四人周边的空气顿时燥热起来,庄凡道:“瞧,只小小几块儿,便有如此之威,温度高,燃烧稳定,时间长久。只是凡间容器,受不得这等高温,如若不然,在此间开个炭火专卖,想来能发一笔小财!”
庄凡琢磨一下,又道:“若是能找到耐烧的材料,做成手炉熏炉之类的,那样卖,倒是更容易运输一些!”
红叶跟红孩儿听得一头雾水,道:“这等小术,有何用?”
庄凡抽抽这俩不知人家疾苦的,摇摇头,道:“对咱们是无用,但是对百姓,用处可就大了。”
寻常百姓日子艰难,若果不能进山砍柴,做饭取暖就是好大一笔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