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种老父亲的育儿指南(14)
两人立刻顺着符咒的方向赶去。
前进一段距离之后,在城内的一个小巷口符咒突然断裂成两截,晴明弯腰把符咒捡起来,“宿傩在里面,但这是他用术式损毁的。”
晴明蹙眉,异于常人的嗅觉让他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他受伤了。”
难道是重伤所以无法行动?
“律令。”贺茂保宪轻轻一声,手中的纸人弯弯脑袋,从他身上跳下去走向巷子。
还没靠近几步,巷子内就飞射.出一道咒力,将其一刀两断。
纸人被咒力击中后碎成几段纸屑,洋洋洒洒地飘落土地上。
这下两人明白了。
那个菅原公带回来的孩子在抗拒有人靠近。
“怎么办?菅原大人回来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晴明问道。
“先问。”贺茂保宪重复道:“只能先问宿傩。”
“那孩子恐怕和你一样有特别的地方,所以他不愿意让人靠近。”贺茂保宪说,他看见晴明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
“宿傩也是?”
异类,或者说不同于正常人类的人。
小晴明眼里有光,他期待地看向师兄,希望得到一句肯定。
“我不知道,晴明。”贺茂保宪摇头,“菅原公没有明确说过,这只是我的推测。”
“但是宿傩的天赋异于常人,……他不出意料应该是的。”
咒术相当吃天赋,而术师的天赋一般来自他们的生得术式,排除菅原道真这个异类之外,京都其他鼎鼎有名的咒术师全都是家系出来的术师,天生遗传了家族术式。
而今宿傩的情况要么是菅原道真那种离经叛道的,要么就是他很特殊。
“那宿傩现在不会是……”晴明懂了。
虽然他不知道宿傩是什么,但晴明有时也会显化血脉里身为白狐的那一份,往常这个时候哪怕是学堂里稍微亲近的孩子都会惊惶地远离,久而久之晴明每有这种显化都会一个人呆着。
“那小子打输了现在正郁闷着呢。”
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
晴明转过头,红发金眸,是那个出去没一会儿的特级咒术师。
“他东西掉了,我来送东西。”
那红发张扬跋扈的咒术师指节勾着御守的红绳,行走间御守摇摆晃动,俏皮又随性。
他越过师兄弟两人往巷子里走去。
“等等菅原公——!”
贺茂保宪刚开口想劝,巷内就飞来一道急促又迅猛的咒力斩击,以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来!
咒术师表情欣喜,金瞳骤然一亮,眼角赤色妖异。
“落。”
咒力斩击被无形的力量凭空压下,重重地砸到地上,附着的罡风吹翻长泽时礼肩头的红发,连同御守一起随着空气乱流滚动。
贺茂保宪用袖口挡住灰尘,拉着晴明退开好几步。
见多识广的贺茂少主瞬间就认出来了这个术式。
是咒言。
京都术师首席菅原道真,菅原是学问世家,和术师沾边不大,因此本人术式不详。
但他却能解析他所见过的所有术师的术式并转为己用——这也是他反对术式天生论的一大论据。
咒言就是其中之一。
“宿傩可能受伤了。”晴明喊道。
“嗨嗨~我知道了。”长泽时礼挥挥手,“没关系,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进了巷子内里。
巷子并不深邃,只是尽头有一道转口,能挡住外来视线藏住自己怪异的身体。
长泽时礼慢慢地替宿傩抹平沿路的咒力残秽和血迹,最后找到了一个不似一般小孩那样清甜可爱的幼崽。
赤瞳下的缝隙睁开了第二对赤红的眼睛,横眉怒目,就那么和长泽时礼对视。
“不说点什么吗?”
长泽时礼站在转弯角,也不过去,就光问。
“我没输。”
宿傩咬着牙,目光盯着长泽时礼眼角的那抹赤红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没有输给那个家伙!”
他没赢,但那个播磨流的咒术师也没赢,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
他没有打输了一个人郁闷!
闻言长泽时礼回头望了一眼这条巷子,确实不是很深,外面声音大一点完全可以听见在说什么。
“但是你也没赢。”长泽时礼说。
宿傩没吭声。
“其实从第一次你要求要学术式开始我就在好奇了,宿傩。”咒术师蹲下来,尽量每次都平等的和小孩子说话。
长泽时礼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要获得力量?”
他最开始给出的两个方法里宿傩选择了最危险的那个,哪怕是一路上遇到无数困难宿傩都是以挑战自身在前进。
长泽时礼的术式解析后他明确的告诉过宿傩术式可以一就而蹴,但也需要时间,可宿傩还是固执地要立刻学到手。
“你在担心什么?”
长泽时礼去问这个还没十岁的天生异类,“还是说,有什么在威胁你。”
“但无论是什么,有件事你要明白一下。”
“你的老师叫菅原道真,是倾尽整个平安京之力都无人能敌的最强术师,就算是高天原神明对你有意见,他也别想从我手里抢你的命。”
那个衣衫整洁的咒术师蹲在地上,任由衣摆落进灰尘,他把手里的御守递到宿傩面前,说道:
“怎么说都喊我一声‘老师’了,多少也依靠一下我吧,宿傩?”
第12章 谁比谁更猖狂(11)
在急切什么呢?
宿傩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能是一些年幼到模糊的记忆让他感到焦虑,那些记忆久远又太深刻,尽管过去了好几年他也记得:
狭小.逼仄的空间里堆叠着好多畸形孩童的尸体,他活着,宿傩是唯一活下来那个。
除了他之外剩下的畸形儿全都死了,那个时候他没有时间观念,只知道会有大人送进来食物,会进来拖走尸体,送进来新的孩子。
借着门口的过往的细碎声音,宿傩渐渐地学会了‘语言’,听懂了几个模糊的词汇。
‘诅咒’。
那些大人这么称呼房间里的孩子们,一些从死去尸体上爬起的丑陋物体,大人们称之为‘咒灵’。
就这么过去了不知从何数起的时间,突然有一天,房间里的孩子减少到只剩一个,门开了。
开门的光非常刺眼,但那不是生的希望。大概是从这里开始,宿傩就在渴求一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力量。
他会杀了那些人,这是报复。
男孩伸出手,手心里的血迹早就干涸,细碎的伤口是仓惶离开人群居住地时擦伤的,和芦屋道满对战的伤口早就结起血痂,血迹渗透和服,竟然比长泽时礼第一次看见他还要脏兮兮。
面对咒术师递过来的东西,宿傩没有像上次那样拒绝。
他接过那个御守,系好的红绳从樱色的发丝穿过,落到脖颈上,御守贴到胸前。
它在和播磨术师的战斗里不小心被削断了绳子,御守从脖颈上脱落了,宿傩在以伤换伤将芦屋道满逼走之后本来想去找,但消失的伪装让他下意识地离开人多的地方。
宿傩握着胸口的御守,定下一个小目标:他要先杀了那个播磨流术师。
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剩下的凭实力看心情。
这是宿傩遵循的基本准则。
“真的不想把你的事和我分享一下嘛~”
长泽时礼捏捏小孩子没几两肉的脸颊,被宿傩用手拍开了,四只眼睛一起瞪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宿傩的心情平缓下来了还是什么,渐渐地,那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开始消退。
脸上的眼睛闭合,然后消融,‘变回’宿傩对外的那个既不可爱又不听话的小孩子形象,从背后延展的双手也慢慢的隐藏起来,直到完全消失。
要不是宿傩身上沾着未干涸的血迹,任谁都只最多说一句这是个性格乖戾的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