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社情管理局(11)
只可惜人肉雀到底兽性未脱,也不懂得审时度势服个软,被路屿禁锢住的瞬间便剧烈地挣扎起来,妖力不要钱一般地往外放,颇有种玉石俱焚的意思。
路屿原本没打算将人肉雀就地正法,他是个公职人员,办事得讲究规章制度和流程,只是这人肉雀挣扎得实在厉害,还不停地发出阵阵刺耳的鸣叫声,震得几人耳朵发麻。
“老大,快让它别叫了!这儿是居民区,万一有人被它的叫声搞出什么毛病来,还得咱们过来收拾烂摊子。”明薇用指头堵住自己的耳朵,朝路屿大声喊道,聂闻溪挂在她脖子上,已经有些晕菜了。
路屿看了看聂闻溪和明薇,眉头微皱,也明白不能再拖下去了,他抬起手来,想要用手刀先将这不叫人省心的雀妖弄晕过去,好做下一步打算。谁知人肉雀见他抬起手,顿时挣扎得更加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误会路屿要对它杀妖灭口,它疯狂地催动全身的妖力,打算和路屿来个同归于尽。
若真让人肉雀在这人口密集的居民区里自爆了,那动静可不是一星半点的,造成的伤亡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压下去的……一想到出现自爆状况后他需要写的检讨书和报告材料,路屿一向平静得如同一汪湖水的眼睛里,终于惊起了一丝波澜。
不按章程提前杀妖,需要写两千字检讨,而未能阻止妖物自爆造成人员伤亡,检讨书一万八千字起步,算了算,路屿那双清凌凌的眼睛里浮起了一丝杀意。
人肉雀猛地一怔,被愤怒冲昏的头脑终于为恐惧腾出了一席之地,可惜为时已晚,路屿已经没有了放过它的意思——他纤白的手掌搭上了人肉雀的脖颈,手指一收,瞬间捏碎了人肉雀的脊椎。
眼看求生无望,人肉雀只能拼着最后一点儿余力,朝着站在一旁围观的目标,喷出了一团浊气——它恨哪!恨这目标设计暗算了它,叫它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如果这波攻击是冲着路屿去的,那他自认可以轻松避开,可人肉雀是在自己的叫声戛然而止的瞬间,趁着路屿松了一口气的间隙暗算明薇,路屿探身过去挡,就已经算是失了先机,只能硬生生接下这一击。
人肉雀见路屿中了它的攻击,心里更是高兴,颇有种买五十送一百的喜悦,只可惜它气数已尽,漆黑的脸上最终定格下了它心有不甘又略带愉悦的表情。
它死了。
路屿在确定了人肉雀的死亡之后,皱着眉头开始检查自己的情况,但他并没有发现被击打的部位有伤口,浑身上下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他微抬下颚,示意明薇过来收拾残局,他自己则在片刻的犹豫之后,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晏庭发了个消息:“我好像中了boss的临终关怀:)”
从来秒回他信息的晏庭在数秒之内就发来了一排问号,路屿斟酌着语句,拣着几个重要节点,给晏庭讲了一下捉拿人肉雀的大概过程。几分钟后,晏庭把电话打了过来:“宝宝,我刚刚又查看了一下人肉雀的资料,之前我忽略了一点,人肉雀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耗费生命力对威胁者发出诅咒,这诅咒自带命中效果,可以说百发百中,无一幸免,但并不会危及性命。作用大概是debuff,被诅咒的人在一段时间内会非常倒霉,你……最近小心一点儿。”
听晏庭这么一说,路屿微微悬起的心也就落了下去,既然不是什么中毒要命的东西,那也就无关紧要了,松了一口气之后他甚至有闲情调侃一下“前任”:“怎么?你担心我?有本事担心我怎么没本事回来?”
“我现在请假回来。”电话那头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别,我不想见你,除了你辞职回来,我不能接受别的。”路屿说完就撂了电话,想到晏庭吃瘪的样子,顿时神清气爽。
在这件事上晏庭理亏,被挂了电话也不恼,转而发信息过来让路屿回局里之后去谢应许那里检查一下身体。末了,还问了一句:听说你和明薇出任务还扮的情侣?
路屿啧了一声,回道:你这听说,听得够远的呀。
晏庭:那可不,离得远,再不耳聪目明怎么行?配图是一张带着绿帽子的小人,笑得傻兮兮的。
路屿看到那傻兮兮的绿帽小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冷笑一声,熟练地打开设置,将晏庭再度拖进了黑名单里。
与此同时,明薇熟练地将一地的黑雀羽毛和人肉雀瘫软的尸体收拾干净搬上后备箱,然后开车接上路屿,驶回社情局。
回程非常顺利,他们一路上甚至连个红灯都没碰上,明薇说可能是人肉雀雀之将死其言也善,一念之差给路屿上了个红buff。
路屿也没把那个debuff放在心上,与往常一样,将人肉雀的尸体交给等在社情局楼下的技术组之后,他转头吩咐明薇带聂闻溪到谢应许那里走一趟,好让聂闻溪能够恢复人身。
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他这才转身准备踏进社情局一楼的大门。然而就在他即将步入楼内的瞬间,一个满满地盛放着土壤和植物的花盆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地、毫不留情地狠狠砸上了他的脑袋。
一瞬间,普通人路屿觉得,天旋地转。
第13章 013
得益于社情局通畅的信息传递系统,事发之后没过几分钟,全局上下无论是在局里的、不在局里的、值班的、休息的……都知道了行动组那个天选之子被花盆砸了脑袋的消息。
一时间,技术组内置的诊疗室门庭若市,这个点还待在局里的只要能腾得出手来,无一不打着慰问的名号去诊疗室围观一遭。
惨遭花盆毒手的路组长,多新鲜啊!
这种惨无人道的围观一直持续到谢应许从家里赶到诊疗室,冷着一张俊脸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围观群众统统赶跑,并关上了诊疗室的大门。
可等他转过头来,看到捧着脑袋的路屿时,自己也没绷住:“我是不是得夸奖一下你?生命力够顽强啊,从五楼掉下来的花盆竟然都没能把你的脑袋砸个豁口。”
“求别提。”
检查了一番之后,谢应许有些遗憾地下了定论:“……轻微脑震荡外加擦破点皮,我给你开点药你拿回去记得涂。
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那些上蹿下跳的任务就暂时别出了。”
“知道了。”似乎每一个身体出了状况的人,在他的医生朋友面前都很容易怂,路组长也毫不例外。
说完医嘱,谢应许看了一眼时间:“这都过了晚饭的点儿了,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跟我去吃点东西?”
路屿闻言有些犹豫。
谢应许瞥了他一眼:“怎么了?有事?”
“我好像忘记喂鸟了。”路屿甩了甩头,“我没有早上出门的时候给它添过食的印象了,得抓紧时间回去喂鸟了。”
“你又养了新的鸟?”谢应许诧异地看向路屿,后者不明所以:“没有,就之前的那只叫走走的紫罗兰。”
谢应许眸色蓦地一沉,扯出个笑脸来:“路屿,你受伤的事情,需要我通知晏庭吗?”
“嗯?”路屿眨了眨眼睛,眼里透着几丝迷茫,“为什么要告诉他?”他顿了顿,“这个晏庭,是什么人?”
“路屿,有个很严重的问题……”谢应许沉声道。
“什么?”
“你的记忆似乎出现了紊乱的迹象,应该是你被花盆砸伤之后的后遗症,但现在还无法判断这种紊乱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不可逆的。”
“???”路屿皱起眉头,“可我没有觉得我有哪里不舒服。”
“这么说吧,”谢应许捏了捏山根,“路屿,你养的那只叫走走的紫罗兰牡丹鹦鹉,一年之前就已经寿终正寝了。”
“……”路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只觉心里五味杂陈,可惜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里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究竟是因为走走的离世,还是因为忘记了别的什么重要的事情,“……那个晏庭,又是什么人?”
“未婚夫?前男友?”
“到底是什么?”
“事实上,”谢应许摊了摊手,“我也没有搞清楚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
社情局的宋局长是第二个知道路屿记忆紊乱的人,老爷子大半夜的赶到局里,慰问他的心腹爱将,并在谢应许的建议下,做出了月内禁止路屿出任务的决定。
路屿心里有些乱,虽然知道宋局和谢应许都是为他好,可是被两人反反复复念叨了几遍,心中陡然生出了一丝叛逆来:“不能出任务那我干吗?待在局里什么活都不干的话,不是薅集体的羊毛吗?这种事咱可不能干。”
宋局长是什么人?凭一己之力镇压了社情局一帮子牛鬼蛇神的人物,就路屿这样的,再来十个也不够他玩的。他略一思索,顺溜地把话接了过去:“这样吧,组织成全你尽忠的心,过几天全国社情局领导年会在恶城召开,安保工作就交给你了,要人要物我绝对没有二话。这工作不用上蹿下跳,你好好干,出了什么幺蛾子我唯你是问。”
“嘿!宋局!这么对待伤员合适吗?!”路屿瞬间想要回到数分钟之前堵住自己那张无遮拦的嘴,但宋局长并没有给他留下拒绝的余地,安排妥当之后,老爷子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将一脸菜色的心腹爱将抛在了脑后。
路屿颓唐地一个后仰,躺倒在了治疗床上,正正对上好友幸灾乐祸的脸,他也不恼,说实话,被告知脑海中清晰的记忆可能存在虚假错乱的部分,这种感觉既新奇又怪异。他看着谢应许,数次试图从一片空白的大脑中组织出能够清楚表达自己的语言,未果,最终只能干巴巴地问出了一句:“那个被我忘记的晏庭,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吗?”
“是的。”谢应许换下身上的手术服,头也没抬地回答,“你曾说过,他是你的命。”
…………
路屿最终还是没同谢应许一块儿去加餐,告别好友之后,独自一人步行回了家,他在这座光怪陆离的城市里购置的房产紧邻社情局,步行十分钟就能进门。回到家之后,路屿将自己埋进了异常柔软但对一个人来说大得出奇的床铺里,就着手机的光翻看通讯录。
他对谢应许口中被他视如生命却又惨被遗忘的晏庭十分在意,但他随即发现,这位心上人,竟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黑名单里。
路屿挑起眉头,不知怎么的,竟有一瞬啼笑皆非。
他想把晏庭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想拨通电话和晏庭讲一讲此刻他心中的空虚与寂寥……他摩挲着手机屏幕,十分清楚地意识到,他对“晏庭”这个名字和名字背后那个他甚至记不起长相的人,有着如若天生般的信任和依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