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社情管理局(101)
路屿贼精地抱着一个盒子守在浴室外,顺便收走了晏庭换洗的衣裳。
在等待晏庭洗澡的这个过程里,他百无聊赖地观察着洗漱台前的所有东西,然后粗线条的他突然意识到,洗漱台上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晏庭出来时,就听见路屿问:“我之前买的那些瓶瓶罐罐,怎么都不见了?”
晏庭闻言一愣。
之前他加到路屿购物车里一块结账的护肤品,自打他成了魔之后,就没再用过。对他和路屿而言,时间已然定格,今后无论千秋万载,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改变。
直至地老天荒,宇宙湮灭。
这些保养品在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后,很快被他处置掉了,只不过路屿太过大条,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但晏庭到底是晏庭,在糊弄路屿这件事情上,心态稳得一逼:“我看你总不用,放着又占地方,就处理掉了。”
晏庭系着浴巾出来,没见到之前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就知道路屿有鬼主意要打,但他们都已经是老夫老夫了,他也没着急找衣服,靠在门边上,挑眉看向路屿:“你抱着个盒子打算做什么?”
路屿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小算盘打得飞起:“那什么,今天也算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晏庭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他看了看路屿手里的大盒子:“……所以说这是给我的礼物?”
“对呀。”路屿点了点头,自卖自夸,“看我对你多上心啊。”夸完自己之后叹了一口气,瞥了晏庭一眼,“你呢?根本就没有想到要给我准备个惊喜,是不是我进了这晏家的门就不值钱了?”
“不是,”晏庭忍俊不禁,“你可是我家里最值钱的大宝贝了。”
“那我礼物呢?”
晏庭确实没准备礼物,他根本没料到路屿会来这一手,不过面对路屿,他向来稳得很,不慌不忙地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说说看。”
路屿闻言,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小表情:“其实我想要的礼物已经想好了,就看你给不给了。”
晏庭笑了:“我这整个人都是你的,哪有什么不能给你的?”
路屿终于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忙不迭地把盒子塞到晏庭手里,示意他打开。晏庭挑着眉,迟疑了片刻,在路屿面前拆开了盒子,映入眼帘的是一袭洁白的婚纱。
“……”晏庭的脸色顿时有些一言难尽,“这是送给我的礼物?”
路屿快乐地点了点头。
“……我穿?”晏庭难以置信。
路屿再度欢快地点了点头:“按你的尺码定做的,你长得那么好看,在婚礼上没有为我披一次婚纱,我会遗憾一辈子的!”路屿说完,严肃强调,“看你穿婚纱,就是我想要的礼物!”
晏庭好气又好笑,可已经答应了路屿他想要的都给他,只得硬着头皮穿。
不过他还是有些气不过,于是捏了捏路屿的鼻尖:“要我为你披婚纱,那要我穿着这身婚纱……你吗?”
路屿的脸瞬间红成一片,但他坚定地在晏庭的注视下点了点头。
晏庭一顿,瞬间被撩得心头火烧火燎的。原本那点儿对穿女装的不情不愿立马被抛到脑后,他拎起婚纱,低声对路屿说:“……如你所愿。”
这天晚上,路屿和他穿着婚纱的新郎,度过了一个美满而充实的夜晚。
第110章 110
糖果出生后,聂闻溪就病了。
他得了一种以前连听都没有听过的病——产后抑郁症。
在这段时间里, 情绪低落是他的常态, 并且间接性地担心多虑、胆小害怕、烦躁不安、易爆易怒……
总而言之, 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不太像他了。
明薇得知他的诊断之后, 忧心忡忡:“会得这个病, 大概是你在孕期里思虑过重的缘故。”
聂闻溪也不知道这个说法究竟对不对,但事已至此, 纠结成因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如何尽快康复,和他的小公主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值得庆幸的是,他的症状并不算特别严重, 还能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劲, 并积极地寻求治疗,遵守医嘱。
不过有件事不知道是好是坏——因为他的情况特殊, 所以是在恶城社情局内设的医院里就医的,也就是说, 他兜兜转转, 又回到了前男友的监管之下。
在前男友的帮助下, 聂闻溪渐渐好转,甚至可以独立带孩子了,当然, 那仅限于糖果不哭的时候。
他的糖果小公主一哭,他就彻底没辙了。
也不是没有强迫自己耐下性子去哄过,可宝宝越哭越厉害, 哭得他胸闷气短,头昏脑涨,没把孩子丢到一边,真是全凭他十月怀胎积攒下来的母爱了。
他哄不了,心里就觉得挺委屈,一委屈,也就跟着掉金豆豆。
于是乎,一旦宝宝开始哭,结局往往会演化为一大一小一块儿哭,一个比一个委屈,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这一天也不例外,小小的糖果趴在聂闻溪的怀里哭得喘不过气儿来,聂闻溪看着女儿那湿漉漉红扑扑的小脸,哄也不行,喂也不行,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应许一进家门,就听见了卧室里的二重奏。
他放下外衣和包,快步走进卧室,只见一大一小哭得惨烈,聂闻溪听见他进门的动静,抬起一张被眼泪糊过的脸,眼巴巴地望着他,就好像是在看一位救世主。
“救世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将一大一小按进了怀里。
怀里那个属于聂闻溪的哭腔骤然一顿——比起抱走孩子,谢应许先抱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瞬间就忘记要继续哭。
谢应许熟练地把糖果从他怀里捞出去,然后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为他抹去了眼角的泪:“不哭了。”
聂闻溪的心骤然软成了一片。
——无论这个男人此刻爱不爱他,可他是爱着谢应许的,深深地爱着眼前这个男人。
即便他的骄傲、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在这段关系中爱得卑微怯懦,可他哪里抵抗得住,这样的脉脉温情。
谢应许见他止住了哭,便抱着糖果出了门,从聂闻溪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熟练地给糖果更换尿布,冲奶粉,试温度,然后喂食……
屹然是一个成熟的父亲的模样。
糖果在谢应许手里很快恢复了原本乖巧可爱的模样,她不哭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个天使,可她一旦哭起来,聂闻溪看着她,就像看着魔鬼。
父女二人离开卧室之后,卧室再度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但聂闻溪被糖果的哭声攻击了半天,一时半会儿也按捺不住心底的烦闷,干脆一转身变回了白色的狐狸。这是他的原形,能给他最大的安全感;他盘踞在床的正中间,听着门外谢应许刻意压低的声调,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聂闻溪这些日子睡得并不好,总是无止境地做梦。有的梦境天马行空,有着他醒时拍马不及的情节设置;有的真实无比,都是他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事情。
但今天的梦,似乎介于两者之间。
他梦见他还没有和谢应许分手,谢应许坐在沙发上看论文,他就变成了小狐狸的模样,蹿上了谢应许的大腿。谢应许没有推开他的意思,而是就着这样的姿势,用修长的指节,一点一点地梳理着他身上的毛。
他被梳理得很舒服,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谢应许的臂弯里,他心里美滋滋的,眼泪却不知道为什么滚了下来。
谢应许抹掉了他眼角的金豆豆,柔声问他:“怎么了?”
“我梦见你不喜欢我……”白色的狐狸如是说。
“梦都是反的。”抱着他的谢应许安慰道。
一阵酸涩泛上心头,聂闻溪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个梦,却没有了主动醒来的勇气。
他不得不正视——他真是该死地喜欢着谢应许。
他们刚刚分手的那段时间,谢应许总是主动过来找他,摆出了态度和诚意,想要修复这段关系。
他的自尊不容许自己接受这样一段施舍一般的感情,可他又怕自己心软,就干脆推托不见。为了斩草除根,以除后患,他甚至还在网络上搜索了许多诸如“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是什么感受?”之类的问答,一堆一堆地给谢应许发过去。
谢应许每次都回他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但从来没有放弃过挽回的姿态。
就这样,两人一个不肯回头,一个不肯放手,就那么僵持着。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夏心悦入职之后。这个姑娘是个很神奇的存在,她八面玲珑,和所有人都有话题可聊,包括当时深陷情感危机的聂闻溪。
聂闻溪记得,他们第一次聊起他和谢应许时,夏心悦正在做手工,她试图用硬纸板和热熔胶给自己做一个漂亮的收纳盒,他们当时在聊的话题聂闻溪已经记不清大概了,也记不得是怎么聊到谢应许的。
看着那双澄澈的眼睛,很多没办法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吐露出来了。
夏心悦放下手头的东西,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有时候,我也会遇到不知道自己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的情况,这时,我就会问自己,做出这个决定后,我会不会松一口气?”
女孩低下头看着桌面上收纳箱的半成品,缓缓道:“喜欢上一条超过我经济承受能力的裙子,究竟是买还是不买?为了它,吃一个月的方便面究竟值不值?买下或者决定放弃的那一瞬间,你究竟有没有松一口气呢?如果没有,那就大胆地选择与之相反的那个选项吧!”
“你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有没有松一口气呢?”夏心悦眉眼弯弯,“人生啊,遇见一件喜欢的事,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太难了。没有放下一切去博一把,谁能笃定未来不会悔恨终身。”
“反正还年轻,为喜欢的人拼一把,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夏心悦笑着反问他。
那天,聂闻溪破天荒地主动见了谢应许一面,他们就近约在恶城社情局的食堂里,下午三点半,食堂里空空荡荡,他们就这样见了一面。
虽说这段时间两个人并不是没有联系和沟通,他们甚至时常会在微信上面互发消息,可这样正正经经地见面,还是分手以来的第一次。
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聂闻溪先开的口:“谢应许,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非得挽回我不可?”
一向沉稳的谢医生破天荒地被问得有些烦躁,他深深地皱着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聂闻溪体贴地给他提供了一个答案:“是因为责任吗?因为你觉得,你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