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的任务(119)

　　当他刚来这个地方的时候, 丢失一个银币就能有任务，而当他成为被人尊敬的存在的时候，几百个金币都不算什么了，那时候系统是怎么说的？哦, 地位不同决定着层次不同，再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很不利于宿主的成长。那时候天真啊，竟然就那么信了, 每每想到当时的自己，都觉得，那是一种怎样的傻气啊！
　　当然再细想又会觉得那么傻其实也没什么，因为不管他是否看透了，结果都是一样的。
　　系统安排的任务能不做吗？那个时候显然是不能的！而现在……因为他又一次想了, 所以这连什么指导都能成为任务, 然后, 看看给出的奖励吧, 任务点是少的，功德点是多的，还有那所谓的神秘礼包……
　　王嘉看着屏幕，然后，长长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是怎样的叹气啊, 包含了多少情绪呀……真的去追究的话，甚至是无法用言语道尽了！我们所知道的则是，很久以后, 有一段据说是他的手稿流传出来——所谓命运，就是你没有办法的抉择……
　　这话此后被做了各种解读，大家都认为这是先生对世人世道的悲悯……
　　伦纳德也听到了这声叹息，心不由得一颤，他控制着自己不要抬头看。
　　不过，是一个奎因人；
　　不过，是一个有残疾的马戏团的成员；
　　不过，是一个平民。
　　这样的人能被陛下看中已经是无上荣光了！没必要对他同情，他这个姿态才是应该鄙视的！
　　长久的观念令他这么想着，但心中又有一个声音在反驳——不是这样的！这位先生，是不一样的！
　　他胡思乱想着，然后把托盘放下，开始像往常那样介绍——红烧猪蹄，油焖大虾，水煮青菜，鸡蛋汤，然后还有一份红茶。
　　“红茶啊……”王嘉开口，“倒一杯看看吧。”
　　他很少说话，此时突然开口伦纳德有些惊讶，但还是倒了一杯给他，青白色的瓷器，红褐色的茶汤，有一种浓重的香气，王嘉笑了下：“这红茶，是从哪里来的？”
　　“是从奎因那边进来的，说是上好的青红。”
　　“真正上好的红茶不是这个样子的，颜色是要更透亮的。”虽然他不怎么懂茶，好歹总是喝过不少，也看过不少图片，面前的这个与其说是红茶，其实更有点像黑茶了。
　　“是吗？我对这些不太懂。”伦纳德嘴上说着，心中则有些疑惑，就算是奎因人，可是还能见到最好的红茶？这东西可不便宜，就算是在奎因，也不是一般人喝的起的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从大海那边漂洋过海的过来，是要做一些更深层次的加工。所以这样的红茶已经算是很好了。”王嘉拿起茶杯，稳了一下，然后小小的喝了一口，“你喜欢喝茶吗？”
　　“……不是太喜欢。”
　　“那么，给你一个建议吧，今天回去喝一点。也许一开始是苦的，可仔细品味的话，是能感觉到里面的特殊的。”王嘉看着他，面带微笑，“很多东西，如果不仔细品味，可能就会错失美好了。”
　　伦纳德一怔，王嘉继续道：“而喝茶呢，最重要的就是静心。如果急着喝是不行的，我们奎因有这么一句话，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尔得之。这个偶字，却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
　　伦纳德听的一怔一怔的，作为一个剑士，什么文章不文章的他不是不怎么感兴趣的，虽然作为贵族子弟他学过不少东西，可并不觉得那有什么用，不过此时王嘉这么慢慢的喝着茶说着，他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仿佛小时候听家庭教师上课似的……不，比那还不同。
　　他摇摇头：“是的，先生，我记得了，您……现在用饭吗？”
　　王嘉点点头，看了一下菜面又道：“下一次不用这么多肉食了，虽然这些好吃，可太多了。什么东西太多了，就不好了……”
　　“是的。”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今天这位先生的每一句话都另有含义……可，这还能有什么含义？是说这些饭菜不合口吗？难道明天要换本地菜试试？这已经，是西奥马拉国最正宗的奎因菜了吧。
　　伦纳德这么想着，就退了出去，然后同同僚一起眼睁睁的看着王嘉吃完饭，再进来收拾。这些活本来是有宫女做的，但为了预防意外，就由他们这些侍卫做了，好在王嘉虽然腿脚不便，倒也没什么事，他们也就是送个饭，收拾一下，当然进一步的打扫，还是由侍女来做。
　　“那位先生同你说的，你明白了吗？”在换班的时候，他的同僚开口问道，他摇摇头。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特纳，你什么意思？”
　　叫特纳的哈哈一笑：“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他那话不像在说饭啊水啊的，喂喂喂，我就是感叹一下，你犯不着这样。”
　　“我对陛下的忠诚，如同大海，你要再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他这么说着，高级剑士的威势就压迫了下来，特纳等级不如他，立刻就出了一身汗，当下也有些恼了，正要再说些什么，伦纳德就把威势收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一次我不同你计较，可再有下一次，我一定让你说个明白。”
　　特纳瞪着眼，却到底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在他转过身的时候免不了嘀咕，有本事你当剑师啊，一个高级剑士，吓唬谁！
　　这话声音虽不大，还是传到了伦纳德的耳中，他身形一僵，却到底没有再转回去。是啊，不管他再怎么临近剑师，到底，还是高级剑士……而还是剑士，就注定了只能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这么想着，不免也有些萧瑟。
　　如果特纳不再特意提出，伦纳德是不大可能去喝茶的，他真不喜欢，也觉得王嘉太莫名其妙了，可特纳又提了一次，他就不免在意了起来。
　　这个奎因人，真的是有什么含义吗？
　　他是绝对没有想过背叛扎特的，虽然侍卫的地位不是太高，但他能担任这个职位，也是扎特上来后才有的，这已经算是一个衣食无忧的好位置了。所以他此时想的是，如果王嘉真有什么问题的话，也许，他就能凭此立功了？这么想着，心中就有些发热。
　　最近，真的处理了不少人……
　　最近，真的有不少职位空缺了下来……
　　高级剑士做侍卫也就这样了，可如果到地方上……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让下人泡了茶上来——虽然他自己不喜欢喝，但因为扎特对奎因的推崇，一般有条件的人家里倒是都会准备一点这个。当然，就不见得是什么好茶了，他家的就是茶砖，泡出来的颜色更深，而味道，如果说王嘉的那一壶还带着清香的话，他这个，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味。
　　“有什么味道？能有什么味道？”抱着功成名就的心理，他小小的喝了一口，不适应，不过这一次他不像过去那样立刻放到一边，而是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说不出是多少口，真的就觉得不一样，不再是苦涩，当然更不能说是香甜，可就有一种不同的滋味，令口齿间都有了变化。
　　感觉到了不一样，他喝的更小心了，一壶喝完又让人冲泡了第二壶，然后……他拉肚子了……
　　现代社会，不知道多少少女用这个减肥，不知道多少有便秘情况的人用这个做辅助……伦纳德作为一个高级剑士，身强体壮，而且因为有斗气洗涤身体，所以是没什么问题的，然后这再加上一杯又一杯的黑茶，他的肠胃就自然有了反应……
　　在一次次往厕所跑的时候，伦纳德郁闷死了，他不知道这是王嘉故意所为啊，还是自家茶叶放坏了，只是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
　　“茶的水的能有什么蹊跷？我这真是想多了！都怪那个奎因人，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再传授什么知识，弄的特纳那家伙都有了疑心——你也来试试啊！你也来啊！”
　　满腹的牢骚，满腔的苦水，但是在狂拉了一通后，身体却有一种清爽的感觉，这令伦纳德又迷惘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茶水难道还有魔法药剂的功效吗？不对啊，如果有的话早就被发现了呀，扎西喜欢喝茶的人不少啊。伦纳德想来想去想不通，不过在进行每天都要有的练习的时候，王嘉的话却不由得再次浮现了。
　　仔细品味……
　　静心……
　　他的斗气……
　　他的斗气，熟悉的斗气，一缕一缕，可是再往下是什么呢？再往下、再往下，看不清，但，再看看？再多看看……
　　都是做惯了的练习，并没有什么吧一样。成为剑师，最关键的就是入微，如果不能精确的控制自己的斗气，就不能散发与体外，那也就不可能成为剑师。而有志于此的伦纳德不知道看过多少次自己的斗气，一点点一丝丝的探查。这一次也和早先一样，所不同的也就是时间比平时更长些，不过依然一无所获，到了一定时候，他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不行，还是不行，他是注定成不了剑师的……
　　“不能听，不能听，这是障碍，绝对不能听！”
　　成为剑师就那几种途径，第一种是命最好的，有高人协助，比如你要是师父长辈之类的是高级剑师，那在你突破的时候他们愿意在旁边协助，基本是没什么问题了；第二种是运最好的，就是突然顿悟，忽然的，就对斗气外放有了自己的理解，那么，哪怕不能立刻成为剑师，也只是时间的事情了；而刨除掉这两种，就是用的最多的，也最艰苦的，既没有命也没有运的苦逼了，也就是他一直做的。
　　一次次水磨功夫，对斗气有绝对的理解，然后，成为剑师。说起来这个笨功夫是只要时间到了也就成了，但，无数高级剑士都倒在了这个层面上，就是因为每每不成，就会有特别的浮躁，然后就只有放弃了。这个时候，虽然伦纳德知道这是个关卡，还是不想继续了。
　　就这样吧，反正他也是不成的，反正他也是快要放弃了……
　　“静心！”
　　就在此时，恍惚一个声音突然响起，然后，他早先的浮躁竟消失了大半，再去看自己的斗气，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先生，这是您今天的午饭，按照您说的，多了一份素材，肉食是羊肉，这样可以吗？更恭敬的态度，更谦卑的声音，如果说早先只是职责所在，现在，已经是说不出的敬畏了……而且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王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今天的，是绿茶，可以吗？”
　　王嘉再次点了点头。他不说话，那边的伦纳德却急的焦耳挠腮，他不能确定昨天那个声音就是王嘉的，可是，他的斗气的确有长足的进展，如果说早先是临近剑师而不知道怎么成为的话，现在已经是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条路了！从理智上说，他不太相信这的确就是王嘉做的，怎么可能呢，就说那么几句话，甚至都没有看着他练，要是真有这样的能力，那岂不是比高级剑师还要可怕。可若不是，他这情况又要怎么解释？
　　眼看王嘉一杯水喝完了，他连忙上前续上，王嘉却摇摇头。
　　“先生？”
　　“过犹不及，有的时候是需要水到渠成的。”
　　伦纳德觉得这话更玄妙，可就是有些参悟不透，王嘉看了他一眼：“够了就是够了，不够就是不够。不够的时候需要添加，够的时候就只需要等了。”
　　“先生、先生的意思是……”
　　“我现在茶水够了，暂时就不需要了。”
　　……
　　伦纳德本来满腔激动，现在却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嘉没有说话，心中则在腹诽，你不就是心魔问题吗？说到底也还是天道使然，别的不行，稍稍点播一下还是可以的，但这话不能明说，要不谁知道那死孩子会是什么反应？反正主要的是埋到心中的声音，至于说话的意思嘛……懂不懂无所谓……


第176章 先生的时机总是不太对
　　是错觉吗？
　　是错觉吧……
　　只是一个残疾的奎因人, 可能连斗气是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要提对他的教导了。所以，他昨天晚上听到的声音，应该只是错觉……不, 应该是他对斗气的虔诚，然后，终于化为了自己的理解。虽然早先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事情, 但本来，从剑士突破到剑师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的理解也不同。
　　纠结了一天，伦纳德终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然后, 在晚上又一次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自己的练习, 因为有昨天的鼓励, 这一次他坚持了更长的时间, 但到了一定极限，他还是不免心浮气躁了起来，就算有昨天的明悟，更多的却是那些繁杂的心绪。
　　“不行，还是不行, 你还错着呢！”
　　“能有进步已经不错了, 你还想什么？真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吗？”
　　“放弃吧放弃吧……”
　　当这些念头再次出现的时候，伦纳德不由得心慌了起来，比早先更多的急迫, 因为，这一次那个声音没有出现！那个能令他清醒冷静下来的声音没有出现。难道他真的不行吗？否则为什么已经有了突破却又被打了回去？那个声音呢？那个声音呢？
　　比早先更多的焦虑，以及比早先更浑厚了一些的斗气，就这么纠缠在一起，他没有像昨天那样更前进一步，反而，要混乱了！
　　“不对，不能这样！”他这样想着，就想退出，可这个时候哪还容得他退，本来这种修炼是不会达到这种程度的，毕竟他也不是闭死关，但这一次他先是更深入，后来心绪又更凌乱，两相之下，斗气竟有崩塌的趋势！他此时还有一丝理智，那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明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可此时此刻，又哪里能做到？
　　“静心！”
　　就在伦纳德觉得自己这次不死就也要重伤的时候，昨天的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然后早先的烦闷以及心浮气躁就像潮水似的退了下来，身体里的斗气再次回归到了他的掌握中，他长出了一口气，就想放弃，可就在这时，脑中竟又出现了另外一句话——过犹不及，什么东西太多了，就不好了……
　　这话，是他白天听到过的，在他听的时候没有多想，可在这个时候，就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再看自己的斗气，仿佛有了比昨天更深的理解……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一直不能突破，是他给了太多的意念的！原来，他早已达到了足够的积累……
　　轰！
　　伦纳德的积累是早就充足了的，一直以来缺的就是领悟，本来他是要慢慢消磨过去的——就算是王嘉给他下暗示，也只是一点点水磨功夫熬过去，可因为他刚才出了意外，虽然差点不行，却算是遭了劫，而立刻又有王嘉的指点，这感受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竟好运的进入到了顿悟！
　　多少高级剑士都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最需要的顿悟！
　　斗气汹涌……
　　却再不是，不受控制的奔流，而是完全的服帖……伸手一指，丝丝斗气就从指间发了出来，虽然还细微，但的确是斗气外放了。
　　他竟这么的，成为了剑师……
　　伦纳德看着对面的墙壁，脸上一片平静，没有预想中的欣喜，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还有那么一丝纠结——这一定，是那个奎因人做的！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了！
　　但，一个混迹于马戏团，身有残疾的奎因人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就算是高级剑师也只能在旁边护法吧……当然，他并没有同高级剑师有过太深的接触，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白天说一句话，晚上，就让人成为剑师的存在！
　　这是，一种多么可怖的能力！
　　“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人吧……”他喃喃道，如果这是真的……
　　他不知道此时的王嘉也有些发怔，突破了，剑师就这么达到了？虽然说在他看来从高级剑士到剑师也不是太有难度……可也不至于就这么突破了吧。虽然这算他完成了任务，可这种速度……他看了眼系统，总觉得这里面又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在了。
　　“宿主已经完成了任务，是否接收神秘大礼包？”
　　“……是。”
　　已经到这一步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想的了，直接就点了是，一股眩晕袭击而来，他放心的闭上眼，完全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扎特推门而入了……
　　扎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完全是纠结了又纠结的结果，他本来不想来的，只是今天收到一个实在令他心烦意乱的消息……摩尼要来了！
　　对自己的这个小师弟，扎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他很愿意亲近摩尼，毕竟他们有着很多共同的回忆；可另外一方面，又真的不愿意太接近，因为，那是他不愿意碰触到的，而且，他们隐隐的都有些敌视对方，觉得对方抢了自己的唯一。
　　而且的而且，他非常清楚摩尼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这么大胆！
　　基金会，那也是他不能碰触的逆鳞！
　　可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只有把利益最大化，可这些，摩尼是一定不会接受的，而偏偏，他的能力还大的吓人……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之子吧。”就算是他，每每想到这里也是要有些感慨的。谁能想到，这世上，还会有摩尼这样的能力？这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多次他都想同魔法协会的会长商讨一下，最后还是罢了。摩尼，毕竟是他的小师弟……
　　所以，哪怕知道这种能力甚至有可能影响他的统治，他还是选择了帮忙隐瞒。
　　不过心中偏向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愿意听一个小孩子指手画脚，但他又不能阻止他来，两相冲突，那真不是一般的纠结……过去扎特陛下心情一不好，就去虐待自己的叔叔，这次也没有例外，只是虐待完之后，他的心情并没有更好……虽然过去也不会变的太好但总是会平息一些的，只是这一次更加的，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