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象是国家分配的(175)

    “晦气。”年轻海盗骂骂咧咧，却在“雷尼”的目光中越来越没有底气，他害怕了，转身避开了“雷尼”的目光，“老莱恩我们走，遇到这群没眼力见的算我们倒霉，东边的就是恶心，头儿怎么允许他们存的？就应该杀掉没用的，把还能用用的并入队伍里，真是浪费了。”
    “哦哦。”老莱恩痴迷于吃肉，听到说要走了，连忙抱起一箱肉往外走，“喂喂喂，拖车不要啦，这么多东西我一个人搬不动。”
    脚步慌乱地往外走的年轻海盗脸颊抽搐了几下，硬着头皮转身去推车子，着急之下拖车被推得东倒西歪，上面堆得比人高的东西掉下来了大半，老莱恩不断地弯腰去捡，嘴上抱怨着，“你干嘛呢，东西都掉了，这是我喜欢的挂面，这是头儿想要的汽水……”
    他们两个只是打头阵的，外面还有一群端着枪的海盗，这时候起冲突不好。
    等这两个人走了，班德纳从莱恩的身后走了出来，懊恼地说：“对不起，我差点儿和他们产生冲突。”
    “没什么，他们的确太过分了。”莱恩平淡的视线扫过堆放的物资，本来堆满一室的物资明显的凹进去了一大块，少了许多东西，那些人恨不得一下子全都拿光才能够得到满足。
    班德纳叹气，“我还小的时候是有规定的，每次抽百分之十的物资，后来红蜘蛛换了大当家，对下面的约束越来越松，我们东边的就不好过了。之前那次更加过分，直接拿走了一半，我们反抗，唉，雷尼被打成了重伤，养了三四个月才好。”
    他对不起雷尼，每次出门雷尼都挡在他的前面，受伤的都是雷尼。
    莱恩拍了拍班德纳的肩膀，“这次任务成功后，那就再也不会受到压迫了。”
    “嗯，一定要成功。”班德纳说：“配合你们行动肯定会暴露我们的情况，一旦失败，东边就要遭受到大屠杀，我拿所有人的性命陪你们赌一把，希望你们不要让我们失望。”
    “请相信我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范抡汀的声音从驾驶舱那儿传来，“天哪，班德纳这就是你口中的野兽？”
    班德纳侧头看向窗外，看到小星船从一群身体笨重的天牛兽上方驶过，黑色的巨兽拥有翅膀却不会飞翔，小星船的经过吸引了部分年幼天牛兽的注意力，昂着头用黑色的复眼好奇地看着，被成群的野兽注视，紧张又刺激。“这是天牛兽，食草动物，除非挑衅激怒它们，不然不会主动攻击。”
    “莽荒星的野兽是放大版的昆虫？”范抡汀说着。
    “昆虫？”班德纳不解，他是走出莽荒星、开拓眼界的人，初听到昆虫因为固定思维有些不明白，旋即恍然，“对对，和地球母星的昆虫一样，只是母星的昆虫很小，莽荒星的‘昆虫’是比星船还要庞大的野兽。”
    昆虫放大到恐龙那么大就是莽荒星的日常，昆虫大多有翅膀，善于飞翔，生育能力强，对环境的破坏能力非常大，虫族会将这儿当做食物补给地不是没有道理。莽荒星水资源稀少，地表大多数为干旱的沙漠，仅有的绿洲成了“昆虫”的领地，生活在这儿的人类拥有很少的可利用空间，每天面对来自于环境、来自于巨兽的多重考验。整个莽荒星能够把人口维持在一万三千左右，主要归功于海盗时不时对外补充人口。
    方才盘剥的海盗和班德纳口中的东区是莱恩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此地梭梭树密集，没有裸露在地表的水源，白天的烈日照射下，所有人都龟缩在位于地下深处的房屋里，只有到了晚上才会出来活动活动，进行狩猎。
    “我们到地方了。”虽然生活条件恶劣，但是班德纳出生长大的地方，他对这儿有着根深蒂固的眷恋。
    “这边倒是没有野兽。”范抡汀是侦察兵，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最先做的就是观察环境。
    班德纳介绍说：“太热了，白天没有。”换言之，晚上会有的。
    小星船平稳降落，带起沙尘滚滚而起，在烈日的照射下，浮动的沙层与透明的空气一起变得扭曲，打开舱门，热浪无遮无拦地裹挟着沙土冲了进来，刮刺着皮肤，带走皮肤上的湿润，这就是莽荒星的极端天气，不加修饰的热！
    “白天太热了，我们要尽快到地洞里去。”
    莱恩：“不搬运物资？”
    “不。”班德纳把提前准备好的头巾分给范抡汀和莱恩，他解释说：“不需要担心物资会被抢走，白天这儿的最高温度能够达到九十多度，西边的海盗不会来的，他们嫌热。”遥远的西边有一个绿洲，海盗们修筑了围墙抵御野兽，绿洲里有终年不会枯竭的大湖、有可以耕作的农田、有果树可以生长、有温顺的野兽可以驯化……对于东边的人来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许多生活在东边地下的人一生都没有出去过星球，只知道这个世界有东边和西边，不知道星球外的世界拥有辽阔的疆域、拥有信息化的时代、拥有各种各样的物资……班德纳带回来的书籍上描绘的世界，在许多人看来是编造的神话故事。
    莱恩把班德纳递过来的头巾裹住脸和脖子，只露出一条小小的缝隙给眼睛。踏出去舱门的那一刻他惊讶了一瞬，原来扑进星船的热浪只是开胃小菜，远不及外面的十分之一炙热。莽荒星大气层稀薄，照射进地面的紫外线更加强烈，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不到三十秒就会干燥皲裂，甚至跳过了被晒伤的发红脱皮，一下子进入了烧伤的阶段，如果毫无保护在外面待时间长了，五六个小时成为干尸不是不可能。
    隆起的沙丘，顽强生长的梭梭树，根本没有给这边带来多少生机感，相反梭梭树枯黄的枝条显得寥落、无半点生气。
    莱恩没有催促班德纳快点儿带他们进入地下，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漠中行走，沙粒干燥，脚踩上去呈现出流动的状态，每走一步都需要重新找回身体的平衡。莱恩和范抡汀以高素质的单兵能力飞快地适应着，班德纳身为土著无须适应，他的身体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
    “白天晒，但是没有野兽攻击。”班德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晚上这边太热闹了，星船根本没办法靠近。”
    东边的人就是用白天的高温、晚上的野兽密布来保护着自己不被西边的海盗伤害。
    艰难地走出去二十来米，在高大沙丘的山腰处班德纳蹲了下来，伸出带着手套的手扫去金黄的沙粒，露出直径一米的金属盖子，用力打开了一条缝，传出来的阴凉让人心驰神往。随着金属盖子的打开，一个黝黑深邃的通道露了出来，班德纳说：“敢不敢先下去？”
    范抡汀切了一声，“这有什么难的，我可是敢深入虫族的男人。”身为侦察兵，就没有不敢下去的地方，探寻未知是他应该做的，率先攀援下了地道。
    等范抡汀下去一些了，莱恩紧随其后，最后是班德纳，他要负责把盖子关上，并且启动盖子上一个小装置，让沙粒覆盖住入口处，恢复原状。
    向下的通道比想象的要长，下降了二百多米之后终于结束，眼睛也适应了微弱的光线，不需要借助其它照明设施就可以看清楚东西。
    莱恩抬起手臂看了一眼自己的个人终端，显示周身的温度在三十六度左右，放在别的地方绝对是高温的存在，但在莽荒星的白天就是清凉的“冬天”。莱恩触摸着墨绿色的墙壁，指尖感觉到了湿润和苔藓植物的触感，地下肯定有水源。
    “你不把两个小机器人带下来？”最后下来的班德纳疑惑地问。
    莱恩说：“不用。”他给原初和代号零做了巴掌大的小身体，在班德纳没看见的时候已经把他们两个的系统导入了小身体中，这两个小身体正在他的衣服口袋里。
    既然莱恩说不需要了，班德纳也就不再多问。终于回家了，班德纳高兴地加快了走路的速度，绕过探查地形的范抡汀，往前走着，“还有一段路才能够到我们的聚居地，地下岔路很多，你们跟着我，不然在岔路里迷路了，我也找不到你们。”
    莱恩：“有些像小红莓星球的地下通道。”
    “是有些像，不过通道的终点通向的地方截然不同，小红莓那边是享乐的天堂。”班德纳说：“我们这里，是挣扎求存的地方。”
 第103章 莱恩的行动（二）
    从近乎垂直的通道下来后横生出一条歪斜的路, 在其中走上二十来米便会出现三条岔路，各自通向不知名的远方。
    地下空气是流动的，有风幽幽，沉闷却不会让人觉得难以呼吸。班德纳生于此、长于此, 不需要谨慎辨别就知道走哪一条路, 这样的岔道在此后的路上又遇到了几次，让初入此地的人根本就分不清方向，地面时而起伏不平、时而崎岖难行，让赶路的众人无暇顾及路线的选择……如果是普通人的话, 被带入这种地方，只要失去了带路人，迷路是肯定的，但莱恩和范抡汀不同, 他们的脑海里已经绘制出了简单的路线图, 凭着模糊的记忆独自走一遍，就能够差不离地找到地方。
    既然选择了合作，大家就是合作伙伴, 信任和坦诚相待是应该的, 班德纳毫无保留地介绍着“东边”的来历, “我的祖先找水源的时候探测到沙漠底下是空的, 他想办法进入了这边，发现了了这个天然的溶洞, 拥有纵横交错、四通八达的通道的溶洞, 我们用了一百多年才把这儿收拾起来陆续搬入, 拥有了庇护所才免于被海盗奴役的下场，和‘西边’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呵，应该是僵持到了现在。如果不是‘西边’觉得在我们这些废人身上浪费炸/药是愚蠢的事儿，我想，早两三百年‘东边’就不复存在。”
    他说的平淡，没有提及此过程里的艰辛血泪，但越是平淡的叙述越是能让人联想到当年的艰辛和血泪。
    在泥淖中挣扎求存，不与海盗同流合污的“东边”是废土上长出的花朵，终会迎来盛放的这一天。
    花朵的美丽只有自己能够意识到，一直以来，“西边”看待“东边”是用轻蔑的眼光的。
    “西边”确定“东边”不过是一群躲藏在地下不敢见人的老鼠，对自己根本就产生不了什么威胁，放在身边看他们躲躲藏藏就很有趣，高高在上的西边海盗就是用看老鼠的目光看着辛苦求存的东边人。一旦觉得“东边”会对自己产生威胁，肯定毫不犹豫地动手清扫，血腥屠杀是西边海盗在威胁时经常提到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