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之城(24)

　　家家户户都一片死寂。
　　北辰于是说：“我想穆天之在来到鬼楼小区之前，应该也做过一些预警和宣传，告诉人们今晚不要出门什么的，那些恶鬼大多只能在外面游荡，这样可以把伤亡减小到最低吧。毕竟穆家财势浩大，宣传的应该很到位。”
　　“希望如此了。但是我们就没地方过夜了。”孟峻道。
　　“露宿街头吧。”北辰从口袋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你又抽烟……罢了，反正你没内脏，就算要露宿街头，我们连个铺盖都没有，会冻死。”孟峻道。
　　“…… ……我记得市中心有个百货商店，去那边取吧。”北辰吐着烟圈圈说。
　　“你疯了，那可是偷窃！”
　　“得了吧，我现在也是百鬼夜行里的鬼之一，本来就是出来干坏事。”北辰道，说完他看了一眼满脸不可思议的孟峻，才补充道：“今夜全城的人都缩在家里，连灯都不敢点，他们也绝对不会敢第二天再调监控的。再说我们只拿走被褥什么的保暖物品，警察就算要立案，你觉得他们会为了几床被子通缉你么？”
　　“……好吧。”孟峻打了个哆嗦，毕竟太冷了，他还是同意了北辰的说法。
　　雪越下越大，小三轮车有点打滑，不过好在路上没有其他的车辆行人，可以随意开。
　　终于到达了市中心的圆盘十字路口时，孟峻抬头看见了路南边的老百货商店，那应该是在几十年前修建的，比起再北面的新兴商业广场看起来逊色得多，不过这种地方的货品还算物美价廉，而且内里结构简单，就是普通的几个楼层，省的像那种大型商业中心似的在里面绕圈圈。
　　两人来到商店紧闭的大门前，北辰把手放在门上，那电子门锁就哗啦一下分解散开，碎成了很多零部件。因此连警报都没触动。
　　“看来我能打开的不仅仅是人体。”北辰有点得意搓搓手道。
　　孟峻不知道这有啥好得意的，他打开里面的门，北辰便通过斜坡，自己摇着轮椅进入了其中。
　　里面很黑，好在有路灯从橱窗照过来，还能看清，北辰打开了自己的手机上的灯照明，只见一楼都是一些衣物专柜。
　　“啊~~~”北辰松了口气，“孟峻，去把高跟鞋脱了吧，我觉得脚很累。”
　　“对不起……”孟峻挠挠头，他找了个棉鞋专柜，帮北辰的脚换下了高跟凉鞋，但是很快又被过膝的女靴吸引了注意力。
　　“北辰，这个39码的，你能穿，里面很暖和，我会把你的残肢袜套在你腿上面，这样就不冷了！”孟峻兴高采烈的说。
　　北辰撇撇嘴，他就没提醒孟峻，说孟峻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随你便吧。”北辰说着看着窗外的路面，“我们这一路上连一只恶鬼都没看到，他们去了哪里了呢？”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小腿上有种异样的感觉，回头一看，只见孟峻正坐在那边给他的长腿穿保暖连裤袜，不仅是穿，还要摸摸。
　　“孟峻，你这么喜欢我的腿，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再做一次？”北辰立刻说。
　　“我哪有！我只是帮你穿鞋而已！”孟峻脸红的狡辩道，“我看你今晚就找个地方好好过夜吧，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两人最终还是选择直接去了二楼的床品区，这里有现成的床，可以直接过夜，也不用拿走东西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商场里过夜。”孟峻说，“感觉好奇怪。”
　　“比起我们遇到的事情还能更奇怪吗？睡吧。”北辰缓缓闭上了眼睛。
　　“希望明天一切都能安稳下来。不要再折腾了。”孟峻说罢拉上被子，在北辰的旁边躺下了。
　　在鬼门大开的夜晚，这两人总算是找到了个能够暂时安身的地方了。????


第38章
　　北辰醒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是已经是早上五点半了。
　　“孟峻！快起来我们得走了！”北辰摇了摇旁边还在睡觉的孟峻道。
　　“我困死了……让我再睡会儿……”孟峻赖床道。
　　“那你睡着吧，等人家上班了把我们送到派出所去。”北辰不慌不忙的说。
　　“可恶……”孟峻被他说的不得不起床，他给北辰穿好了衣服，把北辰那两条放在棉毛裤里的腿放进一个他们在商场里找到的出售旅行箱，趁着天没亮赶紧离开了百货商店，然而外面除了被雪覆盖的马路，依旧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孟峻只得继续带着北辰坐上电车，在城中溜达了一会儿，想找家店铺买点东西，但是绕了几个小时，还是没见到有店铺开门，而且明明都快八点了，天色也没亮起来。
　　饥肠辘辘的孟峻只得说：“现在都八点了，能够回你的房间，我们做点饭吃吃。”
　　“好吧。”北辰道，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景，心想可能是因为下雪的缘故，地理天气的知识他也没多懂，上高中时学的最差的就是地理了。
　　为了避开上班的高峰期，孟峻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这条路要穿过北部的老城区，那里曾经是城乡结合部，有许多工矿业的遗存，当然也有那种特别古老的大棚集市，这种市场开市都很早，孟峻想着能不能在这里买点菜顺便捎走——他虽然老家不在这个城市，但是在这里上了两年大学，为了生活而打工，已经把这个城里的道路和分区都摸得差不多了。
　　他骑着电动车穿过一些还没被拆的老街巷，终于到达了那座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大棚菜市场，所谓的菜市场本身就是一条路，只是搭了弧形的棚顶，两边都是简易的石台摊铺。
　　这座集市果然没有辜负孟峻的期望，是亮着灯的，远远看似乎还挺热闹，
　　“北辰我买点菜。”孟峻道，“你不用下车了。”
　　等他放慢了速度将电动车开进菜市场的时候，忽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进入市场后的第一个摊子，小贩堆满了摊铺的不是白菜，而是人头！！
　　孟峻一下刹了车，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再看——那真的是人头！！堆成一个小山一样的人头！男女老少的头都有！还血糊糊的，似乎刚砍下来没多久！
　　再看看其他的摊子上，凡是肉铺，都卖的是人的四肢和器官，甚至还有装在大盆里的人的眼球！
　　那些摊主，都长得形貌各异，有的是驼背的侏儒，面目可憎，身躯矮小，像是漫画里的哥布林，有的则一看就是个腐败不堪的死人，还有的摊主就干脆是一只直立行走的猪，正拿着菜刀在剁人腿。
　　北辰睁大眼睛，他想不明白，为何明明都在鬼楼之外，而且鬼门大开的夜晚也结束了，这里却能有这样的鬼市存在！？
　　“快走！离开这里！”他只能这样催促孟峻。
　　孟峻深吸了几口气，不顾刺鼻的血腥味，赶紧加快了电车的速度。这集市里虽然有不少摊子，但是客人不是很多，北辰瞥向那些三三两两的路人，发觉也都是一些鬼魅，就像是跟随着恶女的那些打手丧尸，但是还有一些人似乎是活人，却把头脸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驶离了肉品区，下面就是卖青菜的地方，然而卖的也不是普通的青菜，而是一些鲜艳的植物，甚至有不少中药一样的东西。
　　整个集市都很静谧，几乎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叫卖声。
　　除了那些摆在外面的小摊铺，还有摊主把自己的地盘用铁皮搭建起了小商铺，平日里是卖一些日用品的，现在那些铺子都还在，却挂着花花绿绿的布帘子，不知道里面卖的什么东西。
　　孟峻发觉，这条往日里几分钟就能通过的巷子，此时显得分外漫长了，都开了十几分钟的路都没看到出口。而回头一看，返回的路也不见入口。
　　天色昏暗，集市里的照明都是各家自己扯的电灯提供，因此实际上还挺昏暗的。
　　“喂，我说两位贵客，不进来看看小店里的东西么？”一个有着自己小商铺屋子的矮胖店主忽然叫住了孟峻，孟峻停下车看了看那店主，发觉他除了身材矮小，只有不到一米三高，然后胖得像个球，面容倒是挺有生意人的精明和讨喜，不像其他鬼市里的人那么面目可憎。
　　“看看吧。”北辰道，“还是不要轻易忤逆这里的人好，毕竟我们人生地不熟。”
　　孟峻只得跳下车，在他要去抱北辰的时候，店主搓着手说：“马上那个就要来了，我看二位要不要来我店里躲躲，顺便看看货？”
　　他一脸笑容，很难让人拒绝。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个”是什么。
　　“好吧。”北辰答应下来后，那店主就热情的掀开大花布帘子，并打开了店铺的推拉玻璃门。
　　小小的店铺只有不到十平方，货架都是镶嵌在墙壁上的，是一些大玻璃罐子，里面放着一些不起眼的东西，有的是一些乌漆嘛黑的石头，有的是枯树枝，还有一些首饰什么的。
　　店主关上了门后笑嘻嘻的问：“二位可有看上眼的东西？”
　　北辰扫了一眼店里的东西，问道：“老板，你这里的东西怎么都不标价？”
　　“小店的东西价格都是面议，当然也支持以物易物。”店主道，“还支持中介定做，总之能做的生意，小店都做。”
　　“哦？那我们若是说我们没钱，你不会赶我们出去吧？”北辰道。
　　孟峻此时不敢说话了，因为北辰的气场太大了，就算没钱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像是居高临下的皇帝似的。
　　“您怎么会没钱呢？小的刚才说了，以物易物也是可以的。”店主的目光停在北辰手指上的钻戒，眼中闪烁出贪婪的光，“比如您这个戒指，可是不错的好东西。”
　　孟峻看了看自己的钻戒，他才不认为这诡异的店主看中的是这钻戒的金钱价值，而店主的贪婪目光他看在眼里，便抬起手道：“既然如此，我就拿这个戒指，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好好好！您尽管说，不过————”店主看了看钟表，“‘那个’要经过鬼市了，我要熄灯了，您二位最好也不要说话和发出声音，不然可是要倒大霉的。”
　　说罢他啪嗒关上了灯。
　　此时，整齐的步伐声和尖锐的唢呐声，从集市通道的远处逐渐逼近。
　　北辰滑到门边，从门帘的缝隙往外看，只见脚步声是一个对仗发出的，那是一群穿着麻衣，带着清朝员外帽、骨瘦如柴的轿夫，一个个脸色涂得惨白，却在脸颊上画了两个圆圆的大红腮红，涂了大红嘴唇，一共有十六人，抬着一顶极尽精美的红色花轿，为首两个人不抬轿子，一个举着唢呐在吹，一个拿着纸钱洒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