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之城(12)

　　“也好，不过就算是白天，你也不要一个人进来这楼里。”北辰道。
　　“放心吧。你一个人在培训机构没事吧？”孟峻有点担心起北辰来，毕竟这是北辰失去双腿后首次独自外出。
　　“不用担心我。”北辰轻描淡写的说，“你只要接送我上下楼就好了。”
　　“好吧，有事用电话叫我。”孟峻嘱托一番才钻进被窝。
　　虽然在可怕的鬼楼内，但是被窝永远让人感到安心些。
　　北辰看起来还挺高冷矜持的，其实第二天早早就醒了，开始整理自己的仪表，华丽的容貌外加他那股冷冷淡淡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一种敬畏感。
　　他竟然还很有心计的佩戴了一副没有度数的金丝眼镜，外加一身西装，就算他没有腿还坐在轮椅上，也足够气场强大了，简直像是个高冷型的职场精英。
　　明明那身西服其实很廉价，穿在他身上却像是高级定制。
　　孟峻忍不住内心吐槽了一下他，这家伙只是给人上个培训课而已，搞得跟去联合国峰会似的隆重。
　　天刚一破晓，孟峻就把北辰抱下了楼。昨天他把三轮车停在了比较远的隐蔽地方，还盖了塑料布打掩护，就是为了防止被群鬼什么的发现弄坏，这一招果然是奏效的，就是三轮车上竟然多了一张纸条。
　　拿起来一看，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对不起，你昨晚留在车上的吃的，我偷偷拿走了，我不是小偷，只是家里实在没吃的。我会还钱给你。”
　　“这是小孩子写的？”孟峻说。
　　“嗯，可能就是你说的，那个住在小区里的活人小孩，我好好奇他是怎么躲过群鬼的。不过现在事业才是最重要的。”北辰坐在三轮车上说。
　　孟峻看了看四周，没发觉有什么人在，便只得开动电动车，载着孟峻去上班了。
　　到了培训机构后，孟峻有点鸡婆把自己昨天买好的小礼物发给北辰的同事，并拜托他们多照顾北辰。
　　搞得好像他才是北辰的家长似的。
　　同事们虽说看不上孟峻送的零食什么的，但是看着北辰还挺可怜的，人又长得那么好看，便都生了恻隐之心，就算孟峻不拜托，稍微有点善心的可能都会多照顾一下北辰。
　　北辰其实挺看不上孟峻这么鸡婆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觉得这种又被人当个人看的感觉更加舒服一点，便任由孟峻了。
　　安顿好北辰后，孟峻悄悄在门外观望了一阵，直到学生都来了，他看着北辰进了培训的教室，才呼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几天都和北辰腻在一起，忽然北辰不在身边了，他走在路上竟然感觉到有点不习惯了。


第19章
　　回到了鬼楼小区后，孟峻开始在小区内四处探索。他之前真的没有好好看过这个还挺大的小区，约莫约有几十幢楼那么大，已经完全没有人住的样子，情况和他们探索过的鬼楼差不多。
　　这小区真的很古老，有的地方还是土路，连水泥路都没铺好，还有些空地，被以前的居民改造成了菜地，现在也都枯萎荒芜了。
　　而有的过道上，则被搭建起了一些棚户，孟峻就是在那种棚户区里，找到了一户还有活人的人家。
　　这里确实是在东区，而且很靠近小区的边缘了。
　　孟峻看见一个十来岁大的小男孩正在那种公用的水龙头水池边接水洗衣服，小男孩穿着已经洗到脱色的外衣，瘦巴巴的，面黄肌瘦。
　　他洗的衣服也打了补丁。
　　“喂，就是你拿了昨天我放在车上的东西吧？”孟峻忽然出声，吓了他一跳。小男孩嘴里发出呜呜哇哇的声音，然后用手不停的比划，孟峻发觉他是个哑巴。
　　这时，他身后的棚户门板里发出了一阵苍老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老头问：“小宝，你跟谁说话呢？”
　　这个哑巴男孩脸上露出有些惊恐的表情，看得出他非常害怕那个老头。
　　随着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穿着邋遢的枯瘦老头走了出来，这老头老得像是一具干尸，三角眼，一大一小，秃头驼背，一看就一脸奸猾相，他的脖子上和手上戴满了各种念珠，佛牌什么的，像是很迷恋文玩和迷信文化。
　　“哟，没想到这里还能看见活人。”老头一看见孟峻就阴阳怪气的说道，“喂，小子，是不是小宝这个小混蛋偷你东西了？”
　　“偷倒是算不上，你是他家长吗？”孟峻问。
　　“他是我侄孙，就我一个亲人了，他要是偷了你的东西，我给你陪个不是。说罢，他偷了你什么，我赔给你。”老头说着看了那小男孩一样，小男孩吓得就哆嗦起来。
　　“就我放在车上的一包零食而已。你要是他家长，怎么不给他吃饱饭？”孟峻看了一眼老头手上的纯金佛珠手链，觉得他不像是穷的只能住的起棚户的人，而且这老头的穿着，也不像是个穷鬼，然而那小男孩却确确实实是真的吃不饱饭，还穿着破旧衣服，这就很奇怪了。
　　“我怎么没有给他吃饱饭？你瞎说什么？只是这小兔崽子太贱，跟他爸一样不学好罢了！他爹就是个贼，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老头叫屈道，“我是看他可怜才收留他，我可是在做善事。这钱给你，你拿走吧，少给我这把老骨头找事了。”
　　他说罢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了孟峻。
　　孟峻接过钱，假装转身离开。然而他绕了一圈，很快就从另一边的小路绕到了这边的棚户区后面，他走了这一圈的功夫，就听见那个老头在狠狠的打骂男孩，脏话不绝于耳。
　　孟峻现在知道为什么哑巴少年那么害怕老头了！原来这老头一直在虐待他！
　　“我说你够了吧！你果然是在虐待儿童！”孟峻从后墙边站出来，一把抓住老头抽打男孩的棍子。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敢多管闲事！”老头忽然目露凶光，孟峻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胸口猛地刺痛一下，低头一看，那老头竟然不知何时掏出匕首，又快又准的刺入了他的心口！
　　看起来干干瘦瘦的一个小老头，没想到力气和冲劲比孟峻还大！孟峻被他又补了一脚倒在地上，匕首也被老头拔了去。
　　“小子，真是地狱无门你非要跳进来！”老头发出奸笑声，然后转头对那个小孩说：“你去把这人的尸体拖到那边的楼洞里，拖远点，省的臭了难闻熏到这边！”
　　小男孩吓得呜呜哇哇的哭了起来，被那老头甩了两耳光后不敢再哭，只能去拖孟峻的脚。
　　孟峻闭着眼，感到自己的后背在地上被摩擦得生疼，而那老头则哼哼唧唧的背着手进了屋里。
　　他大概想不到，孟峻根本没有心脏，所以那一刀只是刺了个空，在孟峻胸口开了洞，但是没有刺到心脏。
　　孟峻被拖了好远才忽然睁开眼睛，小哑巴吓得跌坐在地，但是他很快连连打手势，并偷偷看着老头住的地方，生怕惊动了老头。
　　孟峻看不懂小哑巴的手势，但是也猜得到他是叫自己快跑。
　　“跟我一起走！”孟峻忍着胸口的伤痛爬起来，然后一把抓住这个叫小宝的男孩的手飞奔起来。
　　他带着小宝上了自己的电动三轮，随即挂上最大的档，夺路狂奔。
　　他一路赶到了北辰工作的那幢写字楼下，才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北辰打了个电话。
　　现在正是北辰午休的时候，别的同事要么找了个地方午休，要么出去吃饭了。北辰自己留在备课室里写教案，接了孟峻的电话后，他立刻乘坐电梯到了楼下，在寂静的消防楼梯拐角处找到了坐在那惊魂未定的孟峻。
　　“你受伤了？！”北辰惊讶的发现孟峻胸口一滩血迹。
　　“我感觉还好。”孟峻脸色苍白的说，“这会儿血好像不流了。”
　　他话音刚落，躲在栏杆后的小宝忽然咕咚一下倒在地上，然后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喉咙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怎么了？！我看先送他去医院！”孟峻惊慌道。
　　“不！不要急！”北辰眯了眯眼睛，“他被人下了咒，我看见他脖子上有咒印。”
　　孟峻擦擦眼睛，果然隐约能看到小宝的脖子上有一圈黑色的字迹时隐时现。
　　“有人不想他跟你离开。”北辰道，“我虽然在写小说时知道一些解咒的法子，但是对方显然是个高手。我那点见识估计不足以对付他，不过……”
　　北辰撑着轮椅从上面跳下来，挪到了小宝的身边，并说：“你帮我按住他。”
　　孟峻依言按住小宝的肩膀时，小宝开始七窍流血，脸色也变得青紫，显得非常可怕，马上就要死了一般。
　　北辰撕开他的衣服，露出胸膛，就像是当初对待孟峻一般，把手指深入了小宝的心口。
　　片刻之后，他取出了一颗已经快不动的心脏。
　　孟峻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把这颗心放进他身体的空腔里，谁知北辰手一松，男孩的心脏便掉在了地上。那颗心在落地后不久，就忽然变得发黑，从里往外烂掉了。
　　“他没救了，这颗心彻底被毒咒毁了。但是我在他临死前取出了他的心，所以他还能保持身体的活性。”北辰道，“只能这样以毒攻毒了。”
　　“你这叫什么救人的法子？难道我也变成了活尸了么？”孟峻捂着心口说。
　　“你和活尸还有相当一段距离呢！你不是能吃能喝的吗！”北辰说完，小宝终于哇的一声开始大喘气，然后睁开了眼睛，他的脸色不再青紫，却惨白惨白的。
　　“我……我……我没死……”小宝结结巴巴的说，忽然他愣住了——他发觉自己竟然能说话了！
　　“我、我能说话了！”小宝费力又惊喜的说，他一把抓住北辰的衣袖，想要说什么，但是太急了反而嘴巴抖了半天都没说出半个字。
　　北辰冷静的拍拍他的肩膀说：“以后叫我先生就好，你其实已经死了，只有在我身边才能活。”
　　“先、先生！！”小宝终于叫出了声。
　　北辰呼了口气，他在孟峻的帮忙下才重新坐回轮椅，虽然他第一天上班，可不得不为了孟峻请了一下午的假。
　　用所剩不多的钱，他带着买了些药物，准备自己回去给孟峻疗伤，不然被医生发觉孟峻没有心脏，一定会把他当成怪物。
　　好在孟峻的外面棉袄是深色的，血迹也不怎么引人瞩目。回来的路上北辰顺手给小宝也买了一身合适的新衣服。
　　路上，通过小宝断断续续的讲述，北辰了解到，小宝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母亲早早就跑了，父亲烂赌后为了筹到赌债而去抢劫盗窃，被判了十几年。那些债主找到了小宝，把他抓走抵债，并卖给了人贩子，最后被怪老头买走。
　　怪老头是个神棍，整日干些不好的勾当，小宝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总和一些看起来很有钱的人私下来往，甚至有时候还带着一些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更小的男孩女孩进到他的别墅里，但是小宝从来没见过这些小孩子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