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眠之城(11)

　　再翻几页，能看到这户人家孩子的成长，只是合影到儿子上小学左右就不再出现了。
　　其他的单人照也都是父母两人的合影，或者是女儿和儿子的单独照片，照片并不多，从照片能看得出来，这户人家的生活一般般。
　　“这个家里的男孩，叫肖嘉，女孩叫肖玲，父亲是肖卫国，母亲叫周莎。”北辰道，“肖玲就是那个女鬼，起码女鬼和肖玲长得一模一样。她的父母都是外来务工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但是站稳脚跟后就留在了这个城市，肖卫国有了点小积蓄后就买了我们方才去过的那个屋子，估计房价很便宜，而肖卫国一家可能还希望这里能够被拆迁后得到很多补偿钱。”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孟峻好奇的问。
　　“你拿来的这一堆证件里有他们的房证，户口本，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票据，我整理后就得出了这样的推论。”北辰道，“有时候，只要看一些蛛丝马迹，就能窥一斑而见全豹了。”
　　“哈，你倒是像个福尔摩斯似的。好吧，你继续。”孟峻坐在床边道。
　　北辰于是继续道：“本来这家人应该已经过上了比较安稳的生活，有了奔头，还有了安身立命的住处，可是，很快，生活安定后的肖卫国就开始内心骚动了，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这件事后来被棋子察觉，两人整天陷入吵闹和打骂中，那时，肖玲大概十一二岁，而肖嘉只有七岁。争吵的结果是，肖卫国和周莎离婚，周莎愤然离开了这个家庭，把孩子扔给了肖卫国。
　　她为了报复丈夫，自己在外面也找了相好的。从此她就再也没回来过。
　　生意做的越来越火的肖卫国，手里有了更多的钱，便买下了他们住房隔壁的房间，让肖玲住，原本的房子留给肖嘉住，并雇了保姆来照料这姐弟俩的起居吃食，自己则在外面买了更大的房子，和小三住在一起。
　　至于儿女，他认为只要给钱就好了。他甚至都没告诉自己儿女，自己的新住处在哪里。
　　也就是从那时起，肖玲渐渐和坏孩子混在一起，耳濡目染的父母的吵闹家暴和家庭破裂后，加上失去了父母关爱，她性格逐渐变得偏激，成了一个很厉害的太妹。大概她很有当混混的天赋，不到两年就变成了周围小混混的大姐头。
　　然后，那时的肖嘉，性格却变得和他姐姐相反，越来越内向懦弱，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孤立，为了所谓的友情，他不得不巴结讨好几个住在附近所谓的同班朋友，成了那些小男孩的跟班。”
　　说到这里，北辰指了指一本发黄的笔记本说：“这是肖嘉的日记，他无处倾诉自己的苦闷，就把一切写在了日记里。”
　　“他不是残废了么？”孟峻问。
　　“嗯，起码到这时，他还是好好的。”北辰道，“然后————就是这对姐弟真正悲剧的开始————”


第17章
　　“肖玲虽然是个混混，但是她对自己的弟弟还是非常疼爱的，她把弟弟当做唯一的亲人。只是她性格大大咧咧，每天忙着在外面混，并没有注意到弟弟在学校里受欺负的情况。
　　而肖嘉，也是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男孩，把什么都憋在心里，他很喜欢自己的姐姐，却不敢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告诉姐姐。”
　　北辰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被子上，然后接着说道：
　　“肖玲是个美女，因此引来了很多人的瞩目和谣言，也有很多人追求她，但是她真正喜欢的，是一个比她年长几岁的邻家哥哥，那个男生是个乖乖牌，早早就被保送去了名牌大学。他一直把肖玲当妹妹看待，由于家庭的缘故，肖玲的内心极度自卑，她不敢向男生表露自己的心意，又怕自己说出口会打破男生和自己之间的那种单纯和快乐的关系。
　　在她对自己心上人痴迷不已的时候，却得知那男生在大学里找到了心仪的女友，女友是高干子女，长得美而且知书达理，男生家庭非常认可这位。甚至男生在寒假时还把女友带回了家。
　　这让肖玲深受打击，她给自己的心上人写了信，但是不敢发出去，就撕掉了，这封信却被肖嘉悄悄拼了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日记本里。
　　肖嘉比他外表要显得早熟得多。
　　爱情受到打击的肖玲开始更加放纵自我，整日整夜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回家。
　　也就是在这时，肖嘉也更加受到了其他小孩的欺负。
　　肖嘉的日记写到这里的时候，说到了当地的一个传闻——
　　一个禁忌，就是绝对不能进入鬼楼。那时候鬼楼已经废弃很久了，从肖嘉的描述来看，比现在我们所看到的鬼楼更加残破，所有的窗户都破烂不堪，到了晚上也没人，楼道口都是垃圾。
　　但是，此时当地小区还有很多人居住，他们没钱搬走，也没有出现‘面向鬼楼的窗口必须封死’这个规矩。只是提醒恐吓自家小孩不要去鬼楼冒险罢了。
　　可是，欺负肖嘉的那几个小孩，却恶意捉弄肖嘉，要肖嘉和他们一起去鬼楼玩冒险游戏。
　　肖嘉被逼着爬过垃圾堆进了鬼楼，但是他没敢再往楼上走，而是胆小的缩在楼道的角落里。很快，那些熊孩子也跟着进了鬼楼，在鬼楼里吵吵闹闹的，追打玩闹的上了楼，趁此机会，肖嘉连忙跑向出口。然而他刚到达出口，就听到那几个小孩在二楼发出了恐怖的惨叫声，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上去查看，而是跑回了家。
　　但是，他刚一离开鬼楼，一名喝醉酒的司机便鬼使神差的把车子开进小区，并撞倒了肖嘉。
　　肖嘉捡了一条命，却双腿高位截肢了。”
　　北辰说到这里，看了看自己的腿，“他截肢的位置和我一样。都是在膝盖往上一点。”
　　“…… ……然后呢？”孟峻听得有点着魔。
　　“然后，肖嘉在医院住了很久，终于出院了。重残的他变得非常敏感而神经质，没法再去上学，只能留在他的房间里。和他一起进了鬼楼的小男孩们再也没有出来。
　　他房间里面朝鬼楼的窗户开始挂上了厚厚的窗帘，然后他会从窗帘的缝隙偷看鬼楼。他一天到晚不是在床上就是在窗边坐着，别人都以为他痴呆了。
　　然而他试图努力将一切都写下来。
　　这时，照料他的只有肖玲，因为肖卫国忽然停了他们的赡养费，请不起保姆，肖玲只能亲自照顾残废的弟弟。他们的生活日渐穷困，肖玲为了能让肖嘉好过一点，开始做起了小偷小摸和一些非法的事情。
　　甚至还因此进了局子几次，但是她还未成年，所以关两天就放了出来。
　　这姐弟俩的艰苦日子可想而知了。然而他们的父母却完全没了音讯，好强的肖玲一直没有去找父亲。
　　一年后的一天晚上，销声匿迹的肖卫国忽然出现，并给了肖玲一笔钱，他说自己会好好照顾肖嘉，还给肖嘉带来了昂贵的义肢。但是条件是带走肖嘉。
　　肖玲以为肖嘉跟着父亲会好过一些，毕竟他是肖卫国的长子，但是肖卫国抱走肖嘉后，并没有带回车子里，而是走向鬼楼。
　　觉得不对劲的肖玲下楼追上去，拦住了肖卫国质问，肖卫国却忽然变得凶相毕露，说‘今天你们必须有个人跟我去那楼里’，并狠狠的打了肖玲。他带了两个男人过来，直接抓住了肖玲，发觉到不对劲的肖玲，就对他说，‘那我代替弟弟，你带我进楼里吧’。
　　就这样，肖玲当着肖嘉的面被父亲带进了鬼楼，肖嘉亲眼看到他们两人进去，后来却只有肖卫国一个人出来，他根本没看肖嘉一眼，就那样扬长而去了。
　　当地的人都胆小怕事，不敢出来，等到肖卫国走了，才有好心的邻居把肖嘉送回了房间。
　　然而肖嘉在肖玲失踪后，过着更加悲惨的生活，肖玲的狐朋狗友找到了肖嘉家，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由于看见肖嘉长相漂亮，几个人渣更是猥亵了他，不仅如此还叫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玩弄肖嘉。
　　那皮夹子里的钱，就是中年男人留下的。
　　由于这几个未成年人渣有着免死金牌，在当地非常有势力，是不折不扣的地头蛇，他们折磨肖嘉，并没有人敢说什么，生怕惹祸上身。
　　肖嘉在数日后，在日记本写上——‘我去找姐姐，爬也要爬着去’，便没有后续了。”


第18章
　　“所以！那对姐弟和你一样，都在这楼里变成了怪物？！！！”孟峻脱口而出。
　　北辰瞪了他一眼，但是并没发火，只是一脸不悦。
　　虽然他很讨厌别人说自己是怪物或者鬼怪什么的，他自己可以这样自嘲自己，但是骨子里还认为自己是个普通的活人。
　　“我只能推断肖玲变成了那个女鬼，她似乎完全失去了理智。而肖嘉至今不知道去向。”北辰道。
　　说罢他陷入了沉思，然后望向了窗外。
　　“对面肖嘉住的房间，是正对着我们这边的，肖嘉住的是对面的305。”北辰道，“我想，肖嘉和我们住的屋子，说不定有点联系。”
　　“到底有什么联系呢？那个女鬼，她似乎喜欢砍掉别人的腿，而肖嘉又是个断腿的……”孟峻挠头道。
　　“嗯，总之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北辰收起那些东西，“这个鬼楼里的谜团实在是太多了。要想一晚上想明白是不可能的。”
　　于是两人结束了会谈，吃了饭后便和往常一样上了床，早早就安睡了。
　　今夜，外面的鬼群又来闹腾了，吵吵嚷嚷的，但是没有鬼再来拍门，女鬼也没有来骚扰了。
　　好像自从上次弄坏了玻璃窗后，那个女鬼就没再来骚扰北辰了。
　　孟峻静静的听着外面的群鬼又叫又笑，鬼哭狼嚎的闹腾了半天，忽然有个鬼的小声低语歪歪斜斜的传入了他的耳朵里，孟峻竖起耳朵仔细听，竟然还能听清。
　　他听见那鬼说：“今天在东院子里看到一个小孩，是个活人，可惜他进了家里，家门口挂着符，等明天想个法子把那小崽子骗出来，拐来耍耍……”
　　那鬼的声音很细小，外面噪音又很大，但是孟峻莫名其妙的就是听清了，而且反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
　　待这些鬼终于消停了，孟峻才悄悄用脚蹬了蹬北辰，说：“你刚才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北辰纳闷道，“就是一群鬼乱叫罢了，和以前一样。”
　　“那我怎么听到了一个鬼在小声说话？”孟峻奇道，他把自己听到的内容说了一下。
　　北辰惊异道：“我倒是一点都没听到，真是奇了。不过我们明日去东院看看吧，我还以为这小区根本没人住了。”
　　“可是你明天不是要去上班吗？反正那些鬼白天不会出来，不如我去看看？”孟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