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棺材铺(36)
肖山一愣,下意识的跟着他的喊声站到了阵眼右侧的位置,和肖山各自占据了一个角。
失踪已久的牧夭和白七也走了出来,各自占据了这个阵法的标点,谢眠自己则走进了阵眼。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地府,光芒撒下来将天帝紧紧的拢在了里面,他一惊,这时候再撤走一惊来不及了!
“时雪折!”天帝被围攻,焦躁的发现他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范岚,连动也没动,立刻怒道:“你敢毁约!”
“我跟你什么时候有过约定?”时雪折冷笑了声,偏头看着痛苦的范岚,心里那股畅快几乎冲破天际。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算计在他手上全成了助益!
当年他因为谢眠,把自己的锋利变钝,又因为谢眠重新把自己变成一把刀,他是范岚,是整个地府,是这三界最尊贵的人!
怎么可以只为了谢眠一个人活!
时雪折看着这群厮杀的乌合之众,争权夺利的地府和天界,眼里却只有范岚和谢眠,他从来没想帮天帝,他就是想单纯的,想杀这两个人。
时雪折闭了闭眼,他当年那么崇敬的两个人。
如今都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样子了。
他嘴唇轻轻一动,说了声:“小……”
时雪折一怔,站在了原地,眸光一颤呆呆的看着微微靠在石壁上的范岚,突然反应过来,这一回头却被一道金光直接甩了出去。
这一下直接砸烂了最后一根撑着奈何桥的桥桩子,整个奈何桥轰然坍塌,全部落在了忘川河里。
砸出的弱水在阴兵和天兵身上刺啦一声冒出阵阵浓雾,从身体到灵魂全部烧焦。
时雪折只来得及伸了下手:“师……”
穆临不光不省心,还临了添乱,拍了下刚醒过来的范岚:“你还好吧,你快看一眼我老婆和你老婆,他们打不打得过天帝啊。”
范岚睫毛轻轻颤了下,惨白的嘴唇动了动,穆临艰难的竖起耳朵还没听清,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范岚低低喘息了声:“你让开。”
穆临一怔,“我让开,你一个人打他们俩?你是开玩笑的吧!”
范岚喘了口气低声说:“不碍事,你去帮他们。”
天帝被缠的抽不开身,挑了个相对比较弱的牧夭急速攻来,穆临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范岚了,直直甩出一条长长的白色的布条,将天帝半只手裹得像个木乃伊。
穆临嘿嘿一声:“老婆没事吧。”
牧夭冷冷一瞥,手上银鞭便甩了出去,看准谢眠站在阵眼中央的手势,朝天帝攻去。
天帝拼命的挣脱,却发现自己这是被设计了,可从一开始他踏进棺材铺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暴露了目的就注定不能和地府和平共处。
这个关头,只能拼了!
可这个阵法霸道的很,谢眠也不是那个刚通天窍的“凡人”,俨然是有一股巨大鬼力的,甚至比范岚还要强不少!
牧夭甩着银鞭,咬牙切齿的猛攻却被他躲了过去,再收回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被灵力一扫而过,伤了手腕一层皮。
穆临磨牙:“天帝,按道理说我得敬你,但你这样我将来怎么娶老婆。”
谢眠心里担心范岚,自己又抽不开身:“再不认真,等你死了我就安排牧夭相亲去。”
穆临哦了一声,把表情收的严肃无比,完全不顾昔日上司之情,不留情面的朝天帝攻击而去。
谢眠但身上的佛骨齐全,加上范岚渡过来的那些鬼力,融合的还算好,虽然天帝很强,但牵制不成问题。
天兵和地府那些乌合之众混战,整个地府里鬼哭狼嚎打成一团,范岚举起巨镰砍瓜切菜一般横扫了不少阴兵和天兵,直抵地藏王。
这两个人是天地初生之时最先出现的两个生命,一为渡一为杀,没想到千万年之后竟然要兵刃相向。
范岚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闪避着他的攻击,并未还手。
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样子,一脸慈悲为怀的笑意,出手却残忍异常,范岚被震得手指发麻,巨镰一横念了声咒语,脚尖离地三尺,脚底浮现出一个阵法的光芒。
地藏王被困在中间,才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了!
原先他的那些躲避留情,只是为了让他自己走进阵眼中间,随即冷笑了声:“嗜杀的人,即使再悲悯,骨子里还是只懂得杀戮。”
范岚眉眼一抬:“慈悲的人,即使再善良,都有三分恶意。”
站在阵眼之中的地藏王被大大削弱了灵力,范岚巨镰扫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躲,被当胸劈中。
他重重呕出一股血,染湿素白的袈裟,融进伤口的血里看不见了。
“你根本没受伤!”
范岚嘴角含着点无奈的笑:“受了,怎么没受伤,我们家小阎王临走时候还捅了我一刀。”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没这么严重,三生石里那个都是幻象,鬼门听见的那个钟声叫收魂钟,从那一刻你们看到的,就是幻象了。”
“你们计划好的?”
“也不能这么说,本来是我自己的计划,把谢眠也算在内了,只是我没想到自己又被他反过来摆了一道,我将计就计清楚收魂钟,把自己困进三生石。”
范岚毫不掩饰的朝谢眠看过去,笑道:“他借着来地府找我算账的理由,给了我一刀,其实是把我的那把镰送回来,还鬼灵精怪的提醒我用血染遍,亏得我和他有默契,不然听不懂可就糟了。”
“我明白了。”
地藏王喃喃的说了声,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
他双掌合十,指尖佛珠个个发出金光,身后也漫出一点柔和的光芒,将他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他从来不为夺权,生出心魔也只是因为见到这世上恶鬼越来越多,渡不尽的恶意,从而激生了心魔。
入魔的一万多天,他比死更痛苦,却又放不下这片地府,现在看见范岚身上的善意已然放了心。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藏王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现在哪还配得上这句佛语,罢了罢了,一头扎进了忘川河。
☆、终章(一)
地藏王一死, 整个地府都慌了。
十殿阎罗本来也是个没什么主心骨的,想夺权但又打不过,只能借着天帝和地藏王这两尊大神搅一搅浑水,能得多少利都是赚。
现在地藏王死了,天帝也被缠的脱不开身,这要也死了,那地府岂不是要回到, 不,比斩羽统治时期还要恐怖!
那他们十殿,岂不都是摆设?
真要追究起来, 从鬼差到阎王,怕是一个都跑不了,几人边战边退,一头冷汗的缩回了自己的阎王殿。
范岚也没管他们, 省的这些人在这儿碍手碍脚,滚的越远越好。
时雪折被全盛的地藏王一掌打进忘川河, 基本也是凶多吉少,范岚侧眉看了一眼,眼底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他闭了下眼睛,伸手朝忘川里一伸, 拎起来一团灰雾,隐约看着是个被灼化了的人形似的。
“师……父……”
范岚掌心一握,灰雾便顿时消失了,那声微弱的嗓音也瞬间湮灭在了混乱的打斗声中。
他拎着巨镰, 脚尖一点跃上了石阶,落在了谢眠身后三尺之外,左手蕴含灵力微微一晃,阵法光芒更胜。
牧夭抽空来瞄他,这货是八爷?
用明秋的话说,出门就迷路,没糖不干活,有糖活不干,怎么看怎么拖后腿的家伙居然是他妈的八爷?
这比天帝会造反还让人难以置信吧。
范岚似乎发现了她的视线,却没有回头,只是略微蹙了下眉,朝阵法中的天帝补了一镰。
“范岚!”天帝狼狈的躲着众人的攻击,眼看着天兵被困在阵外进不来,他也开始急了,瞪着血红的眼睛:“你送我上天帝的位置,不就是因为我比时雪折好控制吗!你算什么好东西,你只不过是想继续掌控三界罢了!”
范岚仿佛没听见一般,每一下攻击都冲着他的要害而去,这些招式天帝熟悉无比,都是在地府时,范岚曾经一招一式教他的。
他仓皇的躲避抵抗,却发现自己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明明范岚身上没有多少鬼力了,他又刚和地藏王时雪折打过一场,为什么还这么强!
不对。
这些招式……范岚根本没有蕴鬼力,只是普通的攻击,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躲不掉。
天帝发现自己根本连半招都躲不掉,愣愣的看着从身后当胸而过的巨镰,在他胸口滴着血,不知道是冰冷还是灼热,整个人从神经到脑子,全部麻木了。
他猛地呕出一口血,巨镰同时拔出,没有一丝迟疑的撕开他的胸口,撕开他的皮肉。
支撑不住的跪在地上,嘴角抑制不住的流出鲜血,落到胸口那个破开的大洞里,感觉那里有阴冷的风吹进来,冻的他瑟瑟发抖。
“师……”话音未落,他脑袋一垂两手也落到了地上,气绝了。
无论神仙也好,鬼魂也好,死了就是灰飞烟灭,他也不能幸免的从头到脚化作了一阵飞灰,刮进了忘川河。
尘归尘、土归土。
眼见打的极其辛苦,还被他伤了手腕的牧夭目瞪口呆的啊了一声:“这就完事儿了?”
穆临看着那小片血迹,在心里叹了口气,天帝这么多年有功绩也有错处,夺权虽不该但他也能理解,但因此颠覆三界,这就死有余辜了。
只是,范岚这一杀,地藏王死了,天帝死了。
三界死了两个掌权人,地府还好有他镇着,十殿阎罗也能稍微撑着运作,只是天界突然没了个天帝,岂不是要乱套了。
情势赶到这个地步,实在是让人头秃。
范岚收了镰,看着现在这情况其实也有点头疼,这个谢眠实在是会给他惹麻烦。
本来他计划好了一切,现在完全被打乱了,除了同样斩杀了天帝和地藏王时雪折之外,留下了他的命,其他完全一塌糊涂。
尸横遍野的地府,奈何桥坍塌大半,除了忘川河汹涌的卷起一浪高过一浪的黑水砸在石墩上,竟然静的可怕。
战局突然结束,每个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似的,牧夭去看谢眠,只见他收了无字鬼书,没看范岚也没去看面面相觑的鬼差判官,径直往外走了。
牧夭惊叫:“老板。”
白七正心疼自己的算盘珠子呢,听见牧夭这一声惊叫也抬起头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出神看着他背影的范岚。
哦,秋后算账开始了。
明秋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从他知道这货从头到尾就没把自己当做棺材铺的一份子,计划好一切全都瞒着他们之后,气就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