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算个命吧(2)
秦陆升的睡眠比正常人少很多,从小到大将近三十年,大部分的时间都与噩梦为伴,有时能记住一些,有些忘得干净,最近两个月尤其严重,几乎夜夜惊醒,他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玩意,就归根于工作繁忙,压力过大,看了眼时间还早,再次躺回床上,关了灯。
凌书意拿着皱皱巴巴的符本想下楼,路过书房,眼珠一转,溜了进去。
书房的阳台与卧室紧紧相连,凌书意来得那天晚上二楼窗户敲了个便,早就摸清了秦陆升家的格局,这会儿跨到卧室的阳台上,本想继续往里面塞符,却奈何一扇扇窗户堵得密不透风,连条缝都没有。
凌书意扒着眼睛往里看,心道:大夏天捂这么严实,也不怕空气不流通?他拿着三百一张的黄符扇风,挨扇窗户捅了捅想要寻找一线生机,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还真被他捅开了一扇!
此时不进,等待何时?扒窗户,撩窗帘,屋里漆黑一片,时不时传来几声挣扎粗喘。
凌书意夜视极好,找准床位翻身而入,嘴里喃喃,像是说了什么,随后又哼笑出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欺负到我老公头上。”接着把推销不出去的咒符“吧嗒”一贴,按在了秦陆升的脑门上,刚准备功成身退,突然被一双手死死拉住衣角,睡梦中的秦陆升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低声闷哼,十分痛苦,凌书意想也没想直接跳上床,帮他擦了擦额角细汗,嘿嘿一乐:我就想送你张符,你竟然还想要我这个人?
秦陆升再次醒来,迷迷糊糊地感觉枕头像是换了块料子,躺在上面软软呼呼,可接触到皮肤又觉得僵硬粗糙,他房间似乎没有这么粗糙的布料,僵硬程度,很像高中时没穿过几次的牛仔裤。
牛仔裤......家里没人穿牛仔裤,只有前两天来的......
秦陆升睁开双眼,正好对上凌书意露着小虎牙笑嘻嘻的脸庞:“老公你醒啦?”又晃了晃大腿说:“还不起来啊?你家小亲亲的腿都快被你压麻了。”
秦陆升怔住几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羽绒枕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凌书意的大腿,看了眼时间,自己竟然睡到了上午十点。
秦陆升问他:“你怎么进来的。”
“我?”凌书意骄傲地扬起下巴,还不忘套近乎:“咱爸妈没告诉你?我们凌家祖上十八代都是捉鬼降妖的天师,什么上天下地的本事没有?区区穿墙入室算得了什么,还不是你老婆我念个咒语,分分钟解决的事情?”
此时窗外便狂风大作,昨晚捅开的那扇窗户吱呀作响,翻窗入室的秦少夫人面不改色,满口胡邹,他锤了两下发麻双腿,蹦蹦跶跶一瘸一拐地想要出门,没走两步,又突然退了回来冲秦陆升飞了个吻:“昨天上了你的床,今天可就是你的人了,老公要对我负责呀。”
秦陆升没理,等他出门起身把敞开的窗户关上,换好衣服瞥了一眼凌书意曾经上过的床,喊周叔进来换了床单。
他昨晚隐约觉得有人拉着他脱离纠缠不休的黑雾,他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无论如何挣扎都没办法从梦中醒来。
此时电话突兀响起,秦陆升拿起来接通。
秦毅低沉说:“如果你觉得去办手续麻烦,我派人把资料送到家里。”
秦陆升说:“不用。”
秦毅停顿一会儿,疲惫地叹了口气“虽然这么多年你不住在我身边,但无论如何都是我的儿子,我还不想白发......”话没说完,又改口道:“明天去领证吧,书意是你爷爷选得孙媳妇,没什么挑剔的。”
凌书意回到房间,抻着鼻子上下左右嗅了半天,突然掀起自己身上的T恤蒙在脸上,又迅速脱下来扔到地上,一股子霉臭味差点在他身上滋出蘑菇。
这身衣服穿了三天,从第一天淋雨就没换,味道非同一般。
秦陆升这都没被他熏醒,看来是真的缺觉。
他光着白花花的膀子蹲地上发愁,来时带了行李,一路颠簸,从老郑的三轮车上不慎跌落悬崖,凌书意虽然痛心疾首,但为了自己的小命没跟着跳车殉情。
身上依旧有霉味若隐若现,凌书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扯过床单一裹,抱着衣服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洗衣用品俱全,全智能洗衣机,超浓缩洗衣液,他捅咕了半天,愣是不会玩这些高科技玩意,本意探头寻找周叔,却发现周管家人在客厅,似乎很忙,他抱着衣服转了两圈,随手找出个盆子,扯出来“哗哗”放水,又把衣服仍进去,蹲地上拿手搓。
管家准备好红茶等着秦陆升下楼,等他坐在沙发上,端过去说:“老爷让我帮忙备车,说是今天送您和少夫......和凌先生去办手续。”
秦陆升“嗯”一声:“叫他出来。”
周管家放下红茶,去凌书意的房间敲了敲门,小声叫他:“少夫人?”
屋内无人回应。
又敲了敲,小声喊:“少夫人?”
依旧没人应答。
周管家心想:难道没在房间?正疑惑着,就听一声大喊道:“周叔救命啊!我在这里!”
周管家一惊,忙闻声赶去。
第三章 柔弱的小妻子!
此时卫生间一片狼藉,凌书意满身白沫已然被埋,他抹了把脸,眼角抽动地问周叔:“这,这是什么牌子洗衣液?泡沫怎么越洗越多?”
周叔忙说:“您您您怎么自己洗衣服,快放下快放下,我让佣人过来收拾干净。”
凌书意没逞英雄,站起来问:“您找我干嘛?”
周叔说:“是少爷,他在客厅等您。”
凌书意眼前一亮,头顶冒沫光着脚丫就跨出门去,他身披床单实在拉风,害怕走光还把皮带扣在腰间,看见秦陆升欢天喜地的问:“老公,你找我?”
秦陆升无所谓他的称谓,抬眼说:“带上证件跟我......”,话没说完楞了片刻,黑着脸说:“去换衣服。”
凌书意无奈摊手:“我也想换啊,可我就穿来一身衣服。”
秦陆升说:“先让周叔给你找一身换上。”
凌书意问:“带上证件去哪?”
秦陆升公事公办地说:“结婚。”
周管家交代完佣人打扫,带着凌书意去了储物室,说是储物室,有床有柜,更像一间卧室,凌书意找到把椅子,倒骑在上面,看着周叔翻翻找找。
周管家对这位新晋少夫人很好感,很怕自家少爷的冷漠性子把人吓走:“这间是少爷小时候住的房间,很多不穿的衣服,我都放在这里了。”
凌书意点了点头,看见靠窗的地板上放了几块画板,还有吉他口琴,周管家找出两件衣服拿给他,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少爷儿时没有朋友,也不与老爷夫人同住,可能是梦症的原因,很多时候都自己待着,那时只有老先生常来。”怕他不知道又解释道:“老先生是少爷的爷爷,教他画画,吹口琴,后来老先生去世了,少爷虽没表现多么悲伤,却再没来过这间卧室。”
说着又叹气:“从前有个算命的,说我们少爷是天煞孤星,缺情少欲,亲缘接近他都会短命所以……”
凌书意突然问:“哪个算命的?”
“这。”周叔想了想:“说是一位十分灵验的老仙家......”
凌书意“呸”了一声:“听他放狗屁。”
周管家说:“我原本也信,可自从少爷出生,原本人丁兴旺的秦家,就......就越发的单薄起来了,旁系嫡系几十口人,如今只剩下老爷和三堂叔一家了。”又叹气:“可这事又怎么能怪少爷,他什么都没做过,就因为那老仙家一句话,从小就被家人送了出来。”找到两件合适的衣服,周管家就退了出去,凌书意扯掉床单,换那白衣黑裤,没有立刻回到客厅,而是走到窗前拿起地上的口琴,擦了擦上面的灰。
同性婚姻早已合法,两个男人一起去办手续没什么稀奇,凌书意坐在副驾驶上翻开刚出炉的小红本,凑到秦陆升身边问:“你觉得咱俩有没有夫妻相?”
照片中两人的表情十分精彩,一个呲着牙,一个木着脸,秦陆升瞥了一眼没说话,本想直接回家,又接到秘书的电话,他挂断之后对凌书意说:“我要去趟公司,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凌书意震惊,一脸悲切地说: “刚刚结婚就把自己的老婆抛到路边?你有没有想过你柔弱的小妻子,站在马路上,顶着烈日迎着风雨,眼泪汪汪地看着你的车尾巴,哭喊着!”
“你这个负心汉!我怀了你的孩子!”
“......”秦陆升无动于衷,凌书意却被自己逗得“哈哈”笑了两声说:“你忙你的啊,我等你呗。”
他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完全没有被秦陆升的冷漠打退。
到了公司 ,秦陆升忙,凌书意就坐在沙发上自己玩,他手机老旧,码了两分钟俄罗斯方块,吧唧,黑屏了。
正闲着无聊秘书小姐端茶进来,礼貌地说:“您喝茶。”
凌书意眯眼打量几秒,突然说:“姑娘好事将近。”
秘书眨了眨眼。
“快结婚了吧?”
秘书笑得十分腼腆:“是,您能看出来?”
凌书意捏着下巴,一副神算子模样:“能,不过你眼中带忧,怕是有什么烦心事儿吧?让我猜猜……这事儿不小,关于房子?”
秘书小姐震惊,偷偷看了一眼秦陆升,不好意思地问:“这位......小先生您有没有名片?”
凌书意 “名片?没有。”说着从兜里抽出一张黄符,递给秘书:“上品朱砂人工手写,咒法开光五百一张。”
秘书: “这是......”
凌书意勾勾手指,让她靠近:“新房子,风水不好。”
秘书连连点头: “是,是这样。”
凌书意问:“知道我是谁吗?”
秘书小姐茫然摇头。
刚准备自吹自擂一番,就听秦陆升冷声叫他:“凌书意。”
凌书意立刻扭头问: “咋啦?老公!”
秦陆升说: “闭嘴。”
凌书意冲他做了个鬼脸,刚要把符贴自己嘴上,就听秘书小姐震惊道:“您......您是,总,总裁夫人!”
嘿,这个称呼好听!
凌书意赞许地看她一眼,把符递给她:“拿去镇宅,免费送你。”
目送走恍恍惚惚的秘书小姐,凌书意倒在沙发上试图让自己的手机亮起来,但是无果,转而看向秦陆升发呆。
几个小时后秦陆升从工作中抽身,他本以为这么枯燥无聊的等待,凌书意早应该不耐烦地走了,结果四目相对,凌书意正一脸严肃神秘地看着他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有。”秦陆升站起身,简单整理着桌上文件。
凌书意说: “你再听。”
秦陆升拿起外套穿上,耳朵里时不时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本不想理,但又想到人是他带出来的,走过去问:“吃什么。”
凌书意:“嗯?”
秦陆升说:“想吃什么。”
凌书意挺期待:“什么都行?!”
秦陆升无所谓:“随你。”
两人第一次同桌吃饭是在一家川菜馆子,凌书意点了满满一桌辣椒,看起来红红火火,秦陆升始终没有动筷子,他有着并不算严重的洁癖,基本不再外面吃饭,凌书意也没让,各干各的,互不干扰,可没过几分钟,凌书意就嘶嘶唔唔地哼唧起来,秦陆升冷漠地看他被辣得满脸通红,也没制止,他只是负责请客,想怎么吃,吃些什么,都跟他没有关系。
只是......
回去的路上秦陆升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趁着红灯间隙,瞥了一眼身边的凌书意,“你......”他难得主动开口,凌书意猛地扭头,眼睛亮闪闪地问:“咋啦老公?”
秦陆升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一定的冲击性,还没说话,就听“滴滴”几声鸣笛,提醒着此时已经变灯,秦陆升反应过来,发动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