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异闻录(24)
说完手机一收又想起什么来问郭毓秀:“四个孩子的电脑查过没,有没有在最近上过什么网站进过什么论坛之类的?去年不是有个什么自杀游戏风靡全球吗,查查看是不是又出什么新玩法儿了。”
郭毓秀点点头,开始往本子上记,那厢何易晞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儿需要查一查。”
“什么?”郭毓秀和唐镜异口同声。
“同学关系,还有那个谭老师。”
顾异立刻接话:“大仙儿你会数数吗?这是两件事儿。”
何易晞闭嘴不说话,笑的宽宏大量,其他几名同志立刻觉得自家队长像个傻叉似的,摇头叹气。
外面轰隆一声打了个响雷,何易晞手指纤长又抬起来了,指着顾异跟周围人说:“你们队长饿的时候肚子叫起来也是这动静儿。”
“嘿——”顾异摔了手里的笔就想冲上来,还没来得及迈步,外面瞬间大雨倾盆,天色也跟着一瞬间暗如傍晚,墨蓝里滚着大团的云,办公室里漆黑一片。
“开灯啊小纪纪。”顾异看见纪然还在旁边儿站着发呆,又使唤人去开灯。
电灯刚闪烁两下亮起来,电话又突然炸了,一个劲儿狂响,顾异就不爱听这声儿,催的人心里急躁,唐镜接起来刚“喂”了一声,神色忽然紧紧,又“啊”了一声,接着“嗯嗯”两声,最后道了声儿“好的”挂了电话。
顾异从头到尾欣赏一遍又给唐镜打评语:“糖糖同志,您这表演的哪个年代的默剧啊?”
唐镜没接他玩笑话,两条韩式平眉往一块儿挤:“顾队,刚分局来电话,说赵晨死了,跳楼死的。”
“赵晨?”顾异一愣,又确定似的问,“是……那个赵晨吗?”
“您还认识哪个赵晨啊?”唐镜看看窗外,雨点儿噼里啪啦往玻璃上撞,就跟下的是雹子似的,想想要出外勤,心情雨夹雪。
顾异拍拍裤腿站起来:“你就别去了吧,我跟锅儿去看看。”
何易晞有点儿意外,顾异跟膏药似的天天贴他,居然没拉他一起,又去看顾异,正好跟顾异对个眼神儿,顾异就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你就在这儿呆着吧,细皮嫩肉的让雨淋坏了。”
唐镜一听乐,跟何易晞说:“何专家,您也有妇女同志待遇呢。”
何易晞脸儿黑黑,再看看顾异,转转杯子没吭声儿。
外面这雨下的再大,也禁不住围观群众凑热闹的热情,穿着拖鞋举着伞围着警戒线外边儿看,血水混着雨水一股股的往下水道里流,顾异跟郭毓秀套着个雨衣站在尸首旁边儿瞧,雨声儿大的说话都困难,顾异冲一边儿分局同志吼:“是自杀吗?”
分局同志睁不开眼:“是!家里没人儿,自个儿跳下来的!”
顾异转一圈儿,看见赵晨脖子歪着,趴在地上,大概是脑袋先着得地,当场去世,流了些血也被雨水一块儿带走了,痕检配合着法医把赵晨翻过来,顾异突然皱了皱眉。
赵晨穿着件居家服,套着拖鞋,头发散落被水一缕一缕的黏在地上,眼睛瞪得极大,表情却很惊恐,一大片的血迹从腹部蔓延开,浸湿了居家服,却没有被雨水冲走。
更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好像压根儿没看到赵晨腹部有血似的,开始搬动赵晨,顾异扯扯郭毓秀:“哎锅儿,你瞧瞧赵晨身上有什么不对的吗?”
郭毓秀明显楞了一下,又眯着眼仔细看赵晨的身子:“有个小猪佩奇。”
顾异抽他,仰头往楼上望去。
王茹死后,赵晨搬了家,小儿子被爷爷奶奶带回去看了,自己独居,他那层的窗户还开着,天气忽明忽暗,只能看见一个黑洞大张,恍恍惚惚似乎有个人头探了出来,圆圆的小小的,扎着两个麻花辫儿。
顾异脚下又滑了一下,被郭毓秀扶住了:“顾队,您这朵娇花儿是让雨淋蔫了吗?”
顾异跟他逗:“我这是让生活的悲剧压弯了腰。”
“顾队,你说,”郭毓秀看着赵晨被抬走,地面儿上依稀的血迹都被大雨给冲走了,要不是这儿的人群,这儿的警戒线,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算是迟来的正义吗?”
这一问就跟拷打在顾异的灵魂上一样,充满内涵发人深省,顾异一脸的深沉,挠挠包在雨衣里的脖子:“迟到的正义跟坟头蹦迪有什么区别?”
郭毓秀忙竖大拇指:“深刻。”
屋外大雨还是没有个停的迹象,带起整个海晏市一股子潮味儿,何易晞透着窗户玻璃往外看,窗外的景儿就跟嵌进毛玻璃里似的暧昧不清,扭过头来问顾异:“你说你看到赵晨腹部有血迹?”
“也许大概或许是有吧,毕竟别人儿没瞧见呐。”顾异晃手柄摇杆把里面的游戏挨个看了一遍,选了个蜘蛛侠准备开撸,还指挥何易晞,“大仙儿,做饭去啊,我饿了。”
何易晞垂着头,好像没听见。
“大仙儿?您秒睡啦?”顾异一手握着手柄侧身去戳何易晞肩膀。周夕一听见游戏音乐响起来立刻从卧室里飞奔而出往顾异身上猛扑,嘴里还大喊:“别动我存档!”
十斤大肥猫“喵——”的一声就压在顾异身上了,周朝不明就里,跟着就扑,二十斤重量压在顾异背上,差点把他压成高位截瘫,顾异手才伸出去一半儿被猛地一扑直接刹不住车了就往何易晞身上撞过去了,何易晞当然是没睡着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儿冲着自己砸过来扭头一接,抱顾异一个满怀。
顾异碎发扫过他脸颊,带起阵痒意,整个人严丝合缝的嵌进他怀里,突然骂了句:“我靠!”一张嘴一阵温热的气息吹在脖子上,跟激起了一片涟漪似的打着圈儿往外扩,何易晞不自觉的缩缩脖子,手搭在顾异腰上又落了回来。
顾异俩手摸索摸索撑着沙发靠背直起身来,一抬眼就发现何大仙儿一双桃花眼在他脸对面几厘米处闪,像是水头极好的翡翠,映出来一对顾异的影子,三九天的雪意扑面而来,顾异看见自己一对影子晃晃,是何易晞眨了眨眼,跟他说:“起开。”
这才回过神儿来,发现自己这姿势,是对何大仙儿来了一个标准的“沙发咚”,忙松手回来跟周夕兴师问罪,结果周夕抱着手柄离他似乎好几丈那么远,口中念念有词,白光一闪,给手柄布了个结界。
“我靠!”顾异胸膛里止不住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还想跟何易晞告状,一扭头人已经走了。
顾异低头抚着胸膛,就好像要把他快飞出去的小心脏按回去似的。
周夕不让他碰游戏机,只能无聊玩手机,打开微博翻了两页,又看到局里官博底下一堆留言抗议的,还有放照片儿的,都是家长围在五十三中门口捧着孩子遗像的照片儿。
他觉得有点犯乱,忽然想起来件事儿,又开始搜“长生镇”仨字儿。
长生镇是个蛮有名气的古镇,历史悠久,出过几个大商贾,修的是青砖黛瓦的房,铺的是已经被前人磨的平整的石板路,虽然来往游人络绎不绝,商铺林立卖的都是些义乌市场特供,几串红灯笼挂在墙边儿,乌蓬小舟河上轻晃,夕阳斜照,一抹红痕入水,依旧好像有一股子穿越了千百年的味道。那儿是周围几个市的学生写生首选的好去处,去好几回的大有人在,最多也只听说过古镇被商业化搞得四不像,却从没听说过有学生在那边儿写生出过什么事儿。
顾异搜了半天的新闻,也没见搜出来一条不一样的东西来,又点开相册对着照片输那段诡异的句子,今天何大仙儿没说完的那句话。
顾异搜到了那篇儿《姑获鸟之夏》,他将开篇儿的那段儿念了一遍,从“我浸泡在暖和的液体里”到“母亲”又觉得语文白学了,只好从别处点开了一篇儿评论,看到那篇儿帖子说道:“我一直以为那液体是羊水,没想到是福尔马林”。
他愣了愣,因为顾异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这句话有有什么问题呢?他想不明白何易晞为什么欲言又止,年轻人儿写过比这更颓的他都见过,再转念一想,这可能就是代沟吧。
随即将页面关上了,他又觉得无趣,按了手机眼巴巴对着手柄,一心想玩蜘蛛侠,厨房里呼哧呼哧往外飘饭香味儿,周朝又冲过来哄他:“你走!不要在我家蹭饭!”
顾异戳她脑袋:“周朝你长行市了是吧,要搁过去,我就是地主老爷子,你家那位男神寒冬腊月天气还得去我家交租,你还敢赶我走,我送你上山跳白毛女!”
周朝眼睛一瞪,就要上来咬他,顾异一把钳住两只猫爪,手机忽然亮起来。顾异斜了一眼,突然抓住手机,划开了屏保,看了两眼冲进了厨房:“直播间开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纲裸更,水出一片儿的汪洋泽国
我也想玩漫威蜘蛛侠,作为纽约皇后区最牛逼荡秋千选手我才跑了30%_(:з」∠)_
第27章 26
直播间开了播,主播没来,观众倒是呼啦一下全涌了进来。顾异的手机差点被卡到死机,弹幕一条一条在屏幕上跳,他拎住何易晞就往外拖,何大仙儿叹口气,叫过周夕来,接力棒交给他,叮嘱别烧糊了,跟着顾异出门去了。
大雨仍旧未停,砸在挡风玻璃上,被雨刷刮掉一层很快又模糊起来,只能看见十字路口的红灯隐隐绰绰的轮廓,何易晞拨通了郭毓秀的电话,他刚接起来,就听见顾异隔着老远对着电话喊:“直播间开播了,赶快联系直播网站!”
郭毓秀还没来得及回答,电话又挂断了。
顾异用了他高超的剐蹭技术在小区找了个空隙塞了进去,从后座拎出一把伞来扔进何易晞怀里:“举着。”
说完车门一关就把衣服往头上罩,何易晞愣愣,拎着伞从车里出来了,顾异锁了车迈步就要跑又被一把拉了回来,顾异脑袋从衣服领子底下伸出来往天上看,看见一片的伞面:“干嘛呢大仙儿跟我雨中漫步呢。”
何易晞把伞往边儿挪挪,沉声说了句:“雨有点大。”
“嚯!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我一大老爷们还怕这个。”顾异又把伞往回推推,何易晞没做声儿,有雨珠顺着伞尖滑进了后颈,有点凉,慢慢的往衣领里面滑,还没来得及焐热,杨星子家就到了。
开门的是杨星子她爸。
长得普通中年男人的模样儿,长得还挺温和,眉眼带笑,打量一遍他俩,把人往里面引。顾异亮亮证件,也跟他笑:“大哥您好,之前联系过的,市局的。”
男人立刻就握顾异的手,忙不迭点头:“对对对,之前联系过,坐,坐。”
顾异跟何易晞往里面走,还扭头问了句:“要换鞋吗?”
男人跟他客气:“不用,换什么鞋啊,反正地也不干净。”
杨星子听见客厅的动静儿,从卧室里跑出来,依旧套着校服,宽宽大大松松垮垮罩在有些瘦削的身上,马尾辫放下来,不知道是灯光的问题还是脸色不太好,有些青白,见俩人儿坐下来,有点局促的绞手指。
男人又指挥杨星子:“星子愣着干嘛呀,还不叫叔叔好。”
杨星子又蔫了吧唧的叫了声:“叔叔好。”也不知道是冲谁。
男人扭过身问:“哎警察同志,不是说明天去警局吗?怎么今天晚上就来了?”
顾异将男人看看,又看看杨星子,他在这之前大体了解了一下杨星子的家庭状况,杨星子的亲生父亲在杨星子还没出生的时候就意外去世,留下她妈和她这个遗腹子,杨星子她妈拉扯她一段时间,又再嫁给了继父杨年,谁知没过几年,她妈肝癌去世了,只留下了杨年与杨星子相依为命,唐镜一边儿听,一边儿叹气,感叹这小姑娘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