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血祭(109)
仿佛看出了夜的难以置信,昼好心的一扬手,身后的人立刻会意的将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红莲的首级!白皙的脸庞不见一丝伤痕,温润干净,只是相较于从前略显苍白,唇抿着,眼闭着,温和安详的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如无视那人粗鲁的一手揪着那如血如火的赤红长发,若无视那勃颈处戛然而止的整齐切口,夜定以为是自己多想了,是自己看错了!
难以自已的身形一颤,若不是手边刚好有一个玉璧扶手,夜定会一个不稳跌坐在地。
“好歹你我也是兄弟,我不会这么不近情谊的将你赶尽杀绝的,但前提是你懂的什么是弃暗投明的话。”昼笑道,缓步走上御座,在夜身边站定,一手描摹着御座上精心雕刻的纹路。
追随昼的人在昼走到夜身边时也一个个走了进来,霎时云夜殿堂上站满了人,门口更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夜皱眉,与其提心吊胆的给人家看笑话,还不如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不迫。
“你会明白的,你怎么能不明白呢,”昼好笑道,“你是众神中唯一和红莲走的最近的人了,要是他没对你多说个一两句的,谁信啊,所以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们自然会好好待你,红莲曾经的地位就是你未来的地位,合理而不为呢。”
如此夜总算明白了昼的来意,这是要天变呢,红莲向来因知所谓的天命而在众神之中颇具地位,即便是给人眼高于顶对人不屑一顾的态度众人也只能忍了。
而如今天变,刹那翻天覆地往昔不再,既然有如此决定,至少便是有能够替代或者万无一失的打算,而此刻自己能够活着,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能够做他们手中的傀儡,能够继续为他们知天命、避遭劫。
可这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能知天命的,这洪云境唯他红莲一人,此人一死,天命尽断,可笑那些在堂中一脸得意笑的胜券在握一般的人还懵然不知、自诩无敌。
“不是我不乐意,而是我有几斤几两重难道你不知道么?”夜似笑非笑的回视着昼,“我倒是想帮衬,倒是想弃暗投明,可我没那点儿本事不是。”
昼不怒反笑:,“给你说这些无非是看着你我兄弟一场不想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就将你斩杀,让我落得个不亲不友的骂名,如今你若不愿我自然不便勉强——”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夜只觉眼前一花,昼劈手便将安放在一旁的蓝石夺去:“只要有它,足矣。”
虽不知昼何出此言,可就在蓝石被夺去的刹那,胸口钻心的疼痛击的夜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一如那日,同样的刺痛,窒息的黑暗,仿佛被谁生生掐住了咽喉,避无可避,连挣扎都被尽数化解,只能无力的承受。
昼的笑容是那么高傲不屑,那么鄙夷不羁,似曾相识却又陌生,想要看清楚看明白,努力睁大了双眼,却无力挥散不知何时开始竟漫延至殿内的朦胧云雾,冷汗自额角留下,低落眼睑,咸涩的,略微刺痛,眼前的一切都跟随着摇晃,天摇地动,有什么呼之欲出,脑袋好像要炸裂开来一般。
满目的红莲,巨大的法阵,不夜的九重天,不昼的魔域,一望无际的大海,所有的记忆纷沓而至,一幕幕一张张,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恨不得将人淹没一般,什么是自我,在这错综复杂的记忆面前仿佛随时都能当然无从,让人恐惧。
“夜……夜!”焦急的呼声由远及近,很熟悉,但此刻却让他惧怕。
他不是,他不是夜!他是他,不是那个夜,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会是!
“夜!”
猛然惊醒,眼前的红莲簇簇不禁和梦中重合,只是天地不再混沌,黄沙阵阵,雾蒙蒙的一片,眼前是凌煦焦急担忧的眼神,那一声声的夜,原来叫的是自己,熔夜……
“怎么了?”凌煦睡的并不踏实,这荒郊野外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哪里就会冒出危险来,警惕点儿总是好的,所谓休息也不过就是找个地方坐坐,闭目养神而已,所以从熔夜挣扎呼吸不稳的那一刻起他就惊醒了,可是怎么也唤不醒他,只能看着爱人紧皱着眉、很是挣扎的样子。
“没什么。”熔夜摆了摆手,深呼吸了几下以作平复。
不是他有心隐瞒,而是刚才明明感觉那么真切仿佛亲身经历过的事一般,此刻竟记不得了!脑海里唯一留下的就是这接天连地漫无边际的红莲花海,或许是因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只是自己初来乍到不习惯多想了。
大家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各自准备着上路,却是举步不前,这个地方大家都是初来乍到的,又有谁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而熔夜却不然,虽然一眼望不到边的荒芜黄沙,却隐约知道那个地方会有水。
第158章 第六十六夜 调虎离山
第六十六夜 调虎离山
水声阵阵,一路寻去,的确是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只是这不是什么河流,而是灵魂之渊,那千丝万缕在其中漂浮游离的,隐约可见几个朦胧的人影,那方才以为是流水的哗哗声,实则则是他们奔流而去的哀叹,或平静,或凄厉。
熔夜怔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似紧随而至的凌煦、燎风、克罗和银月那般震惊,反倒有几分难以言喻的熟悉感,不知是对这片土地,还是对这条灵魂之渊。
可眼前的景象更是证实了那在神魔大陆和人间大陆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流传的说法,虚灵幻境是随有灵魂的归处,是生死交替的转折点,原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俯下身,请抚着河流边的黄沙,并不似沙尘的粗糙,反倒是有些腻滑的沾手,眉头深锁,冥冥中觉得,这个地方他来过,还不知一次。
“果然如六殿下所料,不过这人好像少了很多。”倏地,一声似笑非笑调侃十足的声音打破众人错愕的宁静。
众人应声回头,来人不是当日跟随霄去半月居大闹一场的千叶和君牙又是谁?
只是缺少了明,亦或者叫他祈也并无不可,目光下意识的去寻找这个人,熔夜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君牙的目光,脸上的笑意渐大,十足的鄙夷嘲讽和居高临下的不耻。
“啧啧,不愧是七殿下,即便是情人在侧,也不忘惦记一下曾经的相好,还真是情深意重啊。”情深意重四个字被君牙一字一顿的说的极狠,意有所指的羞辱不言而喻,“不枉祈对你也这么心心念念牵肠挂肚。”
看清来人,凌煦、燎风、克罗和银月皆是身体一僵,一副蓄势待发的警惕模样,若是放在从前定然不必,此等喽啰何须他们亲自动手,可今非昔比知己却不知彼,这虚灵幻境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各自心里又都没底,凌煦本能的侧身一步挡在熔夜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魔尊殿下别急啊,”君牙好笑的看着凌煦本能的将熔夜护在身后的举动,“虽说你是新欢,可也不能不让人家旧爱好好的见一面不是。”
说着一扬手,空气中突然泛起一丝涟漪,仿佛空间的扭曲,只是刹那,便多出一人奄奄一息的跌跪在众人面前,满脸的血痕,衣衫林乱,从裂开的缝隙间可以看到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深褐色的长发被君牙毫不客气的扯在手里,那人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丝毫痛觉一般,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是在对君牙的不屑还是对自己的自嘲,唇边鲜血仿佛断了线的珍珠,一滴滴低落灰黄的尘埃。
而这仿佛凭空出现的男人不是祈又是谁?!
熔夜下意识的皱眉,他弄不清楚霄这是演的哪出。
“七殿下还真是薄情啊,竟表现的这么冷淡,亏祈为你受了这么多苦,好歹关心两句哭上一声也是好的啊。”明明一副看笑话的嘴脸,还非要硬是挤出几分同情怜悯来。
“七殿下还不知道吧,这家伙跟我们回到虚灵幻境不久就反了,幸好六殿下早就对他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留了一手,看着人家精心准备的戏码再上演一出垂死挣扎也挺有意思的,你都不知道这小子当时有多拼命,连我都不禁为他动容了。”
说着,倏地大力的一扯祈的头发一阵晃动,而祈却连眉角都没动一下,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可那从浮肿的早已睁不开的眼缝中隐约可见的目光,是那样的平淡如水波澜不惊,静静的定格在熔夜身上。
“七殿下想知道为什么么?”笑的猥琐,君牙看着熔夜的眼神满是轻佻,□□意味十足,“这小子食髓知味了,说实话,我也觉得挺不错的,你作为一个男人真是可惜了。”
羞辱至极的言语生生刺痛这熔夜的心,那是他最不愿回想起的过往,同时被三人□□的痛苦,疯狂的叫嚣,却还得看着自己爱的人抱别的人,那是的心思灰败即便是此刻也无法尽数抹尽平复,只能尽量当做不存在,只能尽量告诉自己不去想,不去提,想着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它能不那么深刻,能不那么痛,能真的被时间的场合冲刷殆尽。
可不待熔夜看清,只觉眼前蓝影一闪,君牙身形猛的一抖,身子被高高举起,凌煦面无表情的一手握着他的颈项,唇角一扬,五指猛的刺入皮肉,撕扯,顿时漫天血肉横飞,动作既快又狠,根本不容人有喘息的时间。
一击即中的凌煦的怒容不消反增,英眉紧敛:“幻形之术。”
五步开外,几缕轻烟般的波纹飘渺,迅速凝聚成形,只是此刻的君牙哪里还有方才的冷静自持,脚步不稳的单膝跪地,大口大口的喘息,因疼痛而紧皱的眉眼,颈上更是五道皮开肉绽的血壑,鲜血狂涌,即便是用手捂着,也一股股的从指缝间奔涌而出,若不是躲的及时,恐怕就不止是这点儿皮肉伤,而正的是那血肉模糊的烂肉了。
而静静看着一切的千叶仿佛丝毫没有想要插上一脚的欲望,只是冷眼看着,顺道接过束缚祈的工作。
“六殿下是顾念着旧情不愿意动你,别得寸进尺才是,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魔尊么,你以为一切还都是你能掌控的么,可笑!”
君牙目眦尽裂,捂着伤口的手掌处闪耀着暗紫的光芒,仿佛时间倒流般明明溢出的血猛的被吸了回去,脸上口也肉眼可击的迅速愈合,不留一星半点的瑕疵。
哪里还有当日在半月居时的顾及和畏缩,身形一闪刀光剑影的更不惧与凌煦硬拼,众人见状皆是一怔,对此皆是始料未及,可千叶却仿佛并不意外,没有人上去帮忙,因为他们知道一旦交手自己便只能旁观。
一是提防着不知在打什么盘算的千叶,二是他们身为王者的自尊觉不允许被救助,那是对他们最大的羞辱和耻笑,即便真的处于下风,也宁愿战死沙场而不是勉强捡回一条命的苟延残喘!
淡蓝和深紫的光芒在空中交汇,凌煦的魔气迅速的激荡开来,给周围都是不小的压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可君牙竟和这样的凌煦打了个不分上下,甚至那得意的神色反倒看起来有些游刃有余。
两人的身形皆是极快,即便是同样的顶级高手却也只能依稀捕捉到冲击的那一刹那定格的残影,刀剑碰撞声,魔法在空中迅速的炸裂,气息威慑碰撞,强劲的风中都蕴含着一个个还未来得及炸裂的魔法粒子,即便只是在一旁观战,都得一个个张开屏障以免殃及池鱼。
“不要……不要和他……交手……硬碰硬,不行……”伤痕累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块儿好肉的祈跌坐在地上存在感几乎为零,而此刻却突然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吐出这么一句。
闻言,熔夜一惊,顾不上其他,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反手便从身边最近的燎风腰间抽出软剑,长剑出鞘,如灵蛇般柔韧,寒光逼人,冷气四溢,脚部发力,旋身猛的一跃而起,剑势顺着身体急速舒展,冠以千钧之力猛的挥去,将胶着的两人猛的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