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之子(36)
夏莫只好对大黑说:“我先带他回去,你去联系鼠宝,务必尽快找到孔苏的下落,这背后的人绝对是冲着它去的。”孔苏也是个小妖,但是它舍不得老主人,认定一狗不能侍二主,不肯被夏莫契约。夏莫没有勉强它,就没给它下契约,不然,夏莫早就能感知到它的所在了。
夏莫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孔大爷带回家里,一连画了数张安魂符贴在孔大爷的魂体上,待这些安魂符蕴藏的符咒之力与孔大爷的阴魂融为一体后,他濒临破碎的魂体终于完好如初。
夏莫念了一个古老而拗口的咒语,念闭,他低喝一声:“神归!”
孔大爷涣散茫然的目光渐渐有了焦点,初为阴魂的懵懂渐渐褪去,片刻后,便恢复了他生前的记忆,他目光凌厉的望着夏莫,大声问道:“你是谁?”
说着,他做出防备的姿态,配上他干瘪瘦小的身材和尖刻严肃的面相,活脱脱一个不好惹的怪老头。
“我是夏莫,大黑是我的猫。”
听闻夏莫是大黑的主人,孔大爷眼中戒备稍退,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干瘪的脸再度凶狠起来,“不对,我已经死了,你怎么能看到我?”
孔苏现在下落不明,夏莫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撬开孔大爷的心防,他从抽屉里拿出刚到手的警官证,打开递到孔大爷面前,“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公安部下属的特殊调查处,我是特调处的人,专门调查处理普通警察处理不了的灵异事件。长话短说,孔苏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人带走了它吗?”
孔大爷虽然没有听说过什么特调处,但他却一眼就认出夏莫的警官证是真的,他不再隐瞒,着急道:“是一个中年男人,他拿我威胁孔苏,孔苏为了救我,就跟着他走了。警官,我家孔苏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狗,那人为什么要抓它?”
夏莫说:“你家孔苏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小狗,它已经开了灵智,是一只狗妖。你的事情只怕也跟背后想抓它的人脱不了干系。”早上孔苏上门求救,它来得急,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
孔大爷听完,咬牙切齿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对劲。警官,我不是自杀的,那些药是我自己去吃的,但也不是我愿意去吃的……”
孔大爷本就不善言辞,现在气急了,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夏莫却听明白他的意思了。
“你是说有人操控你吃了那些安眠药?”
“对对对,我就是那个意思。我孔建国光明磊落了一辈子,能让个跳梁小丑给逼死?我从来就没想过自杀,我这些年资助了不少贫困学生,汇款凭证我都收着,想着等哪天死了,留给我那对不孝子女,省得他们整天疑心我钱去了哪儿将来闹矛盾。我都想好了,找人帮我把那些凭证给我发到网上去,让那些骂我的混蛋好好看看我孔建国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子会去碰瓷?笑话!一群瞎了狗眼的东西,啥啥都不知道,就知道在网上瞎叫唤。”
“我找的我孙女儿,不过我没给她说照凭证发网上的事儿,只怕她赶到我家里……不知道她怕不怕。”孔建国大概真的很疼他这个孙女,他自己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都没流一滴眼泪,可是一想到孙女可能是第一个发现他遗体的人,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睛。
“你,不恨孔苏?”如果不是孔苏,孔建国无论如何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恨它?我恨它干嘛?我家孔苏又乖又聪明,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它是妖呢?妖的话,孔苏应该还能活很多年吧?”说着,孔建国身上的怨气竟然消散了些。
这老头怪有意思的,又怪又有意思。
夏莫忍不住逗他:“如果它没有被抓它的人杀死的话,它再活个几十上百年甚至更久都有可能。”
孔建国后知后觉的拍了一下脑门,“瞧我这脑袋,尽顾着说我自己的事儿了,警官,您可一定要把孔苏救出来呀。”
“把你的手给我。”
“做,做什么?”
“你现在集中精力回想那个男人的样子,你想得越清楚,我找到他的把握就越大。”
孔建国毫不犹豫伸出了枯瘦的手,竭力回忆他死后现身抓他的人。只不过,新死的亡魂大多懵懂,孔建国竭尽全力的回忆,也只想起一个大概的轮廓。
夏莫‘看’不清楚那人具体的相貌,但不知为何,竟有种眼熟感觉。
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一时间,夏莫有点想不起来,这时,一只麻雀从窗外飞了进来,叽叽喳喳一通叫后,只听夏莫说:“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告诉鼠宝和大黑,不管用什么办法,拖住他。”
麻雀有些想跟夏莫亲近,但是又不太敢,在夏莫头顶上飞了几圈,最后恋恋不舍的从窗户飞了出去。
“找到孔苏的下落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麻雀是受鼠宝所托,过来给夏莫报信的。它一提起鼠宝,夏莫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当年在火车上抓鼠宝妈妈的那个中年男人。
这次来抓孔苏的也是他。
夏莫至今没有忘记当年那个诡异可怕的噩梦,那个梦应该是鼠宝妈妈的,如果他没猜错,它应该就是从那些实验室里逃出去的。
鼠宝妈妈身上的气息似妖非妖,那晚,老鬼吃了那颗药丸以后,散发出来也是类似的气息,而当年那个梦里,他分明感觉到了一丝真正的妖气。结合梦境里那些实验失败的怪物,他是不是可以认为,有人在捉妖怪做一些不人道的实验呢?
思及此,夏莫顿时就忍不住了,怒火腾然而起,心里莫名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厌恶。
他危险的眯了眯眼睛,对孔大爷说了声:“走。”
很快夏莫就来到了麻雀所说的地方,并成功跟鼠宝汇合。
一见到他,鼠宝就急忙道:“老大,那个男人追着大黑去夏家村了。”
夏莫顿时就笑了:“竟敢追去夏家村,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大黑干得不错。”
“老大,那个男人不知道给孔苏喂了什么药,孔苏刚才都不认识我和大黑了,它,它还咬我。”鼠宝哭唧唧的伸出小爪子,白白绒绒的毛爪爪上,有一道不甚明显的血痕。小家伙受到的惊吓远超过实质性的伤害,它毛茸茸的脸颊气呼呼的鼓着,豆大的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委屈极了。
“行了,别娇气啊,回头给你买冰淇淋。”
“我要可爱多。”
“没问题,你就是吃可爱多长大的。”
“不是,我是吃娃哈哈长大的。老大,我还想喝一瓶娃哈哈,好不好?”
“给你买一板。”
“耶,我最喜欢老大了!”鼠宝哪里还记得伤心哟,咻得一下蹿到夏莫肩膀上,胖脑袋在夏莫脸上蹭个不停。
面包车后座上,孔大爷羡慕得眼睛都快绿了,他家孔苏都还没这么跟他撒过娇呢!
第四十五章 追逃
夏家村。
十几年过去, 夏家村依然闭塞,不过, 村子里的人比起以前来富裕了许多,除了少数几户人家,村里绝大多数人家户都盖起了小洋楼。村里的亲壮男女都出去打工了,留下老人和孩子们在村里。
正当暑假,好不容易从学校里放出来的孩子们玩疯了, 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比起夏莫他们小时候喜欢上山下河满村子疯跑, 现在的孩子们玩儿的明显高级多了。
中年男人追着大黑一路追到夏家村,大黑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他不得不停下来问那些小孩子,“小朋友, 你们看见刚过去的黑猫吗?”
小孩子们埋头玩着手机, 伴随着激烈的游戏声,眼看他们最后一座塔也快被推没了,偏偏他们的英雄都还在冷却, 他们恨不得自己钻进去帮自己的英雄打, 哪里还听得见男人说什么。
男人不由加重了点声音:“你们看见……”
“没看见没看见……别哔哔, 没看见我们快输了?草, 小学生?你才是小学生,你们全家都是小学生!还敢举报我?老子是贵族!举报了也没用。妈的, 我们都去举报这个天空蓝, 老子就不信弄不了他了……”
惹不起, 惹不起。
中年男人只好又往村里走了一段, 见几个老人在树下乘凉,他上前礼貌的问道:“老人家,你们看见有只黑猫打这儿过没有?”
夏家村闭塞,生面孔很少,偶尔有,那都是来找莫大娘的,这人偏来找猫,怕不是想到村里踩点偷东西的吧?几个老人警惕顿生,“你哪来的?你来我们夏家村有什么目的?先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给我们瞧瞧。”这几个老人平时最喜欢看各种抗战神剧,他们俨然把男人当成了外来的间谍。
男人努力扯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道:“我是前面花水村的,我家里老鼠太多了,刚从亲戚家里逮了只猫,没想到经过你们村的时候,猫给跑了,所以我就过来问问。”男人相貌有些憨厚,衣着也普通,身上背着一个大黑包,看起来有几分像乡下人。
几个老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随即,一个老实巴交的瘦老头慢条斯理的抽着叶子烟,吐了个烟圈,说:“我们村子偏,需要从我们村外过的,就只有胡图村,你亲戚是胡图村的?”
“是是是。”
“是个屁,我婆娘就是花水村的,老子陪她走了一辈子娘家,花水村里别说是个人,就是条狗我都能叫出名儿来,老子就没见过你这号人。而且我们这儿根本就没有胡图村,你来我们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不管你是干什么的,赶紧从我们村里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着,老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大头老人机,扬了扬手机,道:“再不走我们报警了啊。”
真想弄死这几个老的,还有刚才那些小的。
男人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深深的看了几个老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朝着村外走去。
藏在树上的大黑却暗道一声坏了。
不能让他走了,得想个办法拖到夏莫来了才行。大黑看了眼不远处连绵不绝的山林,顿时有了主意。
它从树上跳了下来,跟在男人身后,绕出了夏家村,待男人从村里出来,它故意漏了个破绽,让男人看到它藏身在稻田里,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它化作一道黑影,直奔山林而去。
大黑跑得飞快,不敢让男人靠得太近。这男人有些古怪,他手里有一种奇怪的粉末,它刚才不过沾上一丁点,就感觉头晕腿软的,险些被他抓住。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引到山上,只要进了山,拖到夏莫赶来,一切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男人恍然间捕捉到大黑的影子,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憨厚老实却藏不住狰狞。
“炼化横骨的妖越来越少了,只要抓到它,大人一定会非常高兴的,说不定实验也会有新突破……小乖乖,不要怕……等等我……”男人几乎把大黑看成了他的所有物,他从背包里拿出罗盘,顺着罗盘的指针,一路追进了山里。
夏家村紧挨着的山林,算不得特别高,只是部分区域比较陡峭,山上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杂木,曾有人试图开发山林,种植果树,却不知是土壤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果树种多少死多少,渐渐的,大家放弃了开发这里,任由这里一直荒着。
因为山林一直荒着,山上野物很多,甚至还有野生的狼群出没,周围的村民们,轻易不敢独自上山,偶尔上山打猎也是三五人一起行动。这山上的动物似乎格外的狡猾,山里明明有很多动物出没的痕迹,却偏偏就找不到它们的踪影,打猎的村民时常空手而回,老人们都说山上的动物有了灵,不能再捕猎,否则要遭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