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输(ABO)(28)
他看了眼前面开车的男人,然后挺直脊背,把目光放到了窗外。那城市流光溢彩,却没有一道光可以照进他的心中。自从八年前那束不期而至的强烈光芒在多年后猛然消失,他的心脏就变成了黑洞,从此拒绝其他的色光。
罗尧说过不会收回去的,可还是冷酷的收回,留下黑暗,对于罗尧的出尔反尔,程澈想不出别的理由,大概就是两个字:不配。
然而这两个字,早在八年前,方觉就告诉他了,是他自己假装清高,不愿承认罢了。
说实话,罗尧并非绝对冷酷、无情无义之人,不然罗尧为何要送他去医院,还送他回家?毕竟让他受伤的是白桢的粉丝,罗尧会过意不去很正常……也是他的邀约给白桢和罗尧添麻烦了。
程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底的落寞被罗尧尽收眼底。
满车遗留的信息素松弛了程澈的神经和思维,他乱七八糟毫无连贯性地想了一堆,最后完全没抓住重点。车子开到了公寓楼下,程澈解开安全带,开门,下车,全程未发一语,一如这一路而来的沉默。程澈脚步虚浮的往楼道走去,他没听到车子发动的声音,他知道罗尧在看着他。
正在此时,远隔十多公里的别墅区内,某张奢华的大床上,两个人正在上面厮混。
下面的那个是白桢,而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外貌和身材都极像罗尧,不过若是仔细看看,还是能辨出几分细微差别。
白桢抱着男人的脖子,“你以后,还会丢下我去追他吗?”
他的声音依旧如舞台上那般动听,却带着情*欲的味道,男人挺了挺腰,刚刚泄过疲软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退出,就再次鼓胀起来。
男人呆呆地望着白桢精致的脸,被蛊惑般地开口道:“不会。”
“真的吗?”白桢把额头抵在男人胸口,遮住眼中暗涌的疯狂。
“嗯。”
“尧哥,我爱你。”
……
这几天,程澈每天都会准时在早上七点收到罗尧的短信,提醒他给伤口上药,程澈一条都没回,却每一条都照做。
罗尧对他的关心程度好像有一点超乎他的想象,不过,他已经不抱任何期待了,自从半年前他带着小鸭蛋离开罗尧家的时候,他就已经不抱期待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多年的期待落空是什么可怕的滋味……
最近,研究所里的姑娘们都处于炸锅状态,无一例外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网上突然崛起的“罗桢”cp粉。
那天罗尧保护白桢上车的场景被人拍到,悄然流传到网上,恰好白桢那晚发了一条暗斥私生饭的微博,配的一张自拍,背景是车内,网友将其和罗尧的座驾对比,发现正是同一款车,二者融合起来,立刻掀起了一阵飓风。
现在的娱乐圈,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网友们立刻能用显微镜给你扒出个底朝天,更何况这是罗氏独子罗尧和当红流量白桢的料,大家都知道,罗尧是白桢的老板,不仅如此,罗尧还是白桢的学长。他们先是扒出白桢和罗尧几年前出国在同一个国家呆了两年,随即又扒出罗尧给白桢付高额违约金的事情,还有白桢个唱上那段意义不明的话,而《罗盘与针》发表的日期又是8月2号零点,罗尧的生日,以及“罗盘”,“针”……
“罗桢”cp粉疯了,还有什么比嗑的真人cp给自己写了应援曲更令人激动到昏迷。
不过,白桢的唯粉就不干了,譬如所里那几个姑娘,整天骂罗尧,骂cp粉,自己圈内骂不过瘾,还非要拉着程澈,骂给他听,因为这些天刚好轮到他和那几个姑娘一起处理同一个实验。
“啊啊啊这些野鸡太恶心了,我们桢桢花了多少心血的原创,怎么就变成他们的应援曲了?呸,不要脸!程博士,你怎么看啊。”孙玲气呼呼地刷着微博,恨不得冲进去跟人干架。
程澈还是一贯的表情和态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却在心里无奈地笑了一下,这其实就是你们说的应援曲啊。
所里也不是没有他俩的cp粉,不过这就更热闹了,两边恨不得直接在实验室门口的走廊上现场表演网络互撕,程澈头都大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还好明天是中秋节假期,不用听他们争论不休。
程澈坐地铁回去,却站在地铁上刷了一路的微博,最后给#罗桢#话题加了个关注。
这个cp名取的,颇有种“以我之姓冠你之名”的意思。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意外地收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包装的风格十分熟悉,熟悉到他心头一颤。
他打开盒子,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扑鼻而来,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的,是十个月饼。
程澈愣住了,握着丝带的手指尖也和心脏一起轻微颤抖,他拿起一个月饼,鬼使神差地掰开,里面是厚厚的豆沙馅,卖相和前面七年的一模一样。
——“程澈,以后的中秋节还这样好吗?”
“哪样?”
“像今天一样,我做豆沙月饼给你吃,你做莲蓉月饼给我吃。”
最初那段对话猛然涌进程澈的脑海中,如同一个相互的承诺。当初程澈还质疑了罗尧这个提议的可行性,但之后的每一个中秋,罗尧都用事实告诉他,他说的是认真的,就算是罗尧在国外的那三年,他们都会跨洋将月饼送到对方手上。
只是今年,程澈没有莲蓉月饼送给罗尧。
即便时过境迁,程澈也依然记得那最初的心动,在那间温馨的小厨房里,罗尧悄然无声的在他心中扎根,随着时间推移越扎越深,深到现在他想拔出来,却连着撕裂的血肉,痛彻心扉。
程澈咬了一口月饼,甜丝丝的感觉瞬间赶走了工作的疲惫和心中的隐痛,程澈又咬了一口月饼,一口,两口……眼泪却毫无预兆的掉了下来。
就像在为什么难以割舍的东西饯别。
……
平静无澜的生活里,意外总是来的如此突然。
程澈工作的研究所发生了实验事故,一个研究员不小心点燃了有机试剂导致爆炸,而程澈当时就在所里全神贯注地做实验,等他发现的时候,已被大火挡住了去路,只能大喊救命。高温炙烤着实验室,走投无路的困境让他害怕至极。正当他绝望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火声猎猎,听不真切,下一秒,他看见火海中一个愈见清晰的高大轮廓,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罗尧说:“有我在,别怕。”
好像做梦一样,罗尧嗓音愈发沙哑,大手却温暖又有安全感,程澈完全丢掉了判断,在烟尘滚滚中全心跟着罗尧冲出火海。
程澈全程被罗尧保护的很好,仅仅是白色的实验服被熏黑了一些,然而罗尧却因为寻找程澈时吸入过多浓烟,此刻正躺在重症监护室里。
第三十一章 坦白
31 坦白
罗尧身体很好,身为Alpha的优势充分体现,所以对别人算得上生命威胁的伤害对他来说并无大碍,后半夜的时候,他就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病房外面,两个黑衣保镖铜像一般守在门口,程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徘徊了好几个小时,不是他不想进去,而是现在呆在病房里的人,是罗尧的母亲,那个优雅美丽,和罗尧一样让人初见惊艳的女人。
第一眼见到的时候,程澈还以为她是罗尧的同辈亲戚,直到听见医生称她为罗夫人,他才知道这是罗尧的母亲。
她在路过程澈的时候,看了程澈一眼,谈不上好奇探究,也不算是视若无睹,总之那说轻不轻,说重不重的一眼,打消了程澈主动向她请罪的念头。在导师、领导、同事眼里从来都实事求是的他,竟头一次不敢担当。
他在走廊上机械踱步,有些茫然。罗尧被抢救的那几个小时,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只记得自己全身冰凉,直到现在,他的手脚都冷的像铁,时不时颤抖一下,血管里流动的仿佛不是血液,而是冰渣子。
明明是罗尧带着他逃离火海的,那么有力量,那么令他安心,可为什么最后他毫发无伤,而罗尧却进了抢救室……罗尧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六神无主,周围纷乱的逃生者、消防员、水柱,在他眼里都成了模糊的影子,他眼前只有那个躺在担架上的高大的Alpha,高大却脆弱。
后来到了医院,由于伤者众多,情况紧急,医生护士的神色都不大好,只说一定会尽力抢救。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已没有精力去思考罗尧为什么出现的这么凑巧,若是可以选择,他宁愿罗尧没有来救他。
如果,如果罗尧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会怎样?
程澈想到这个假设,脑中嗡的一下成了空白,他只知道,他不想体验那种活着死去的感觉,那将是恐惧和无望。
还好,罗尧安然无恙。
程澈在病房门口又等了四十分钟,紧闭的房门丝毫没有打开的迹象,他揉了揉脸,接到了徐教授打来的电话。
他这才意识到,他满眼满心都是罗尧,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去关心恩师和同事,反倒还是老师先过来关心他了……
所里的其他人都在这家医院,程澈打算先去看看他们……
病房里,罗尧靠坐在病床上,表情无奈地看着母亲苏兰。
他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床边抹眼泪的母亲,而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却是程澈有没有事,但他随即想到,他当时是在确认程澈的安全之后,才允许自己失去意识的。
罗尧松了口气,不过对于第一眼没有看到程澈,罗尧还是有些失落。
“妈,您看我现在人好好的,能跑能跳能喘气,没什么大事,真的不用换医院。”
“还说没什么大事?”美丽的女人秀眉蹙起,眼圈还是红的,“你看看你,都进重症监护室了,还说没什么大事!”
素来优雅知性的苏兰如此激动地说话,罗尧也知道,他让母亲担心了。
“苏女神,我错了……”罗尧打小就会跟母亲撒娇,他拉着苏兰的手,像小孩似的摇了摇。
果然,他妈就吃他这套。苏兰冷哼了一声,说到底她还是疼爱罗尧的,即便是再怎么心惊胆战,也不好跟儿子发火,毕竟儿子才刚刚醒过来。
罗尧撑着下巴观察母亲的表情好一会,预计着差不多了,便试探性地问道:“女神,这事您没跟我爸说吧?”
“你爸人在国外,你觉得如果我跟你爸说了,你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床上气你妈妈吗?”
罗尧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还是挺怕他爸的。
“我看你现在精神确实不错,跟我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到研究所去了?”
罗尧一时语塞,他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妈他是为了救程澈,毕竟当初,他家里是不同意他和程澈在一起的。他与程澈的出身和家世差距过于悬殊,而且当时学校里还有些对程澈不利的言论莫名其妙地传到了他爸耳朵里,说程澈自私自利,贪财耍心眼。罗尧解释的嘴皮都要磨破了,但他爸爸依旧认为无风不起浪。他爸是个很古板的人,坚决不允许歪风邪气进家门。
而他妈妈的态度则一直比较模糊,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他也分辨不清她的想法,毕竟这是少有的,在他爸面前,他妈没有明确向着他的时候。
一方是家人,一方是爱人,他都不可能放弃,这也是他留下程澈在国内,自己出国留学三年的原因。
“向我征求自由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吧。”这是他爸的原话,虽有些伤人自尊,但着实有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