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拯救了世界(40)
有病没病, 吃点预防,是群众最朴素的看法。发现药房中的退烧消炎药断货后再没能补充,人们虽然牢骚不断, 在各方安抚和规劝中却还能勉强自己保持冷静。
真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是一天比一天攀升的死亡人数。150比7是什么概念?当这个数字呈现在纸上, 感受还没有那么具体, 真转化成沉甸甸的生命, 任何人都要被压迫地喘不过气来。
上世纪的18年爆发过一次大型流感,全球共计有10亿人被感染, 2千5百万至4千万因此而死去。当全世界的人意识到这是一次比之更甚的致命疫病,没有人能不恐慌。别说是普通的感冒发烧, 只是咳嗽、打喷嚏,都足以引来旁人惊恐的眼神。
医院里医生的处方悄然地流传出来,人们想方设法的想把药物搞到手。真正的病人用药也只是刚刚好, 只要有人挤占就会出现缺口, 不可避免的因此矛盾而产生冲突。
在这时, 根本就不用任何人去煽|动, 悲观的情绪就开始蔓延,在绝望、激愤下做出不理智的事, 治安急剧变坏,秩序也遭受到破坏。
天还没有亮,外边就传来阵阵呼号声, 睡过去就不知人事的白孟宸也被吵醒。整个家属楼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注视着发出嘈杂声音的方向。
白孟宸艰难的让自己爬起, 摇晃着出了卧室,夏衍走过来抱住他。闭着眼睛靠在他的胸口,似睡非睡的眯了一会儿,白孟宸睁开眼睛,问:“什么动静?”
夏衍轻声地说:“士兵要开拔了。”
白孟宸一下惊得抬起脑袋,夏衍及时避开才没被他撞到下巴。“你说什么?!”
夏衍搂着他走到窗口,能看到一辆辆的军车载着士兵正驶向大门。白孟宸惊疑不定:“他们这是要去哪?”
夏衍表现的并不惊奇,发展一如他所料,他道:“京城出现第一个疑似病例,为避免像其他城市一样混乱,士兵们被提前布置到各个大区。他们会分散到每个街道,入住当地的学校,另一部分去守着各大医院不被冲击。”
现在还是暑假,学生本来就不上学,补课的也被赶回家。电视上每天轮流播放着通告,让人们尽量减少出门,别去公共场合。
白孟宸靠着夏衍,凝重地看着树影中闪过的车辆。他缓缓地开口:“如果你现在在上边的位置,会怎么做?”
夏衍环抱着他,侧头在他的发间落下一吻,“我会保持己身力量,等人口降下来后再出来收拾残局。这是天灾,不是人力能挽回。现在的做法看着正义仁慈,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白白消耗士兵的生命。”
对比普通群众,士兵的数量太少了。虽然手握着武器,可能对着被守护的百姓开枪?那只是一群想要活下去,拼命求生的平民。道德上首先就无法立足,再加上内心的苛责,注定他们陷入被动,被人群吞噬都可以预见。
夏衍的说法很无情,他早已不会在这种时候保留任何悲悯天人的情绪。白孟宸把脸埋进他颈窝,似是不忍看到他说的那一幕。
夏衍拍拍他的脑袋,对他说:“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天也要撤离。”他放开白孟宸,拉开屋门,不一会儿丁胜辉就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你知道……他们会被调走?”丁胜辉擦着汗,既惊又佩的看着夏衍。
夏衍没有回他的话,转过身示意还呆站着的白孟宸,“别愣着了,军区现在空了,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我们必须搬回工业园。”
这次被调遣,军区可以说是倾巢而动。连指挥所都被搬到距离城中更近的位置,负责戎卫的力量全都离开,只剩下家属楼楼和十七区,就像是孤零零暴|露在空地上,让人不安。
上一次搬迁有士兵们帮忙,这一回只剩下他们自己。最终白孟宸没有收拾自家的行李,他全程坐镇办公楼,看着工作人员小心的拆卸和包装仪器。
丁胜辉找后勤弄来的车派上了大用场,进出士兵把守的关卡很顺利,白天运送仪器和资料,晚上帮着学者家属搬家。
重建的十七区比之前更坚固,防卫更森严。这里的一些硬件条件本就比军区的办公楼要好,通讯解除限制之后,与其他研究所的联系也更加的方便。
对于重回旧址,十七区的新老学者和研究员,都显得很开心。只是住所的问题需要他们克服。十七区实行的是全封闭管理,在军区的时候家属楼面积大,房间足够他们使用。丁胜辉让人增建和改装的住所预计不足,只能让他们像大学生宿舍那样,合住一个房间。
白孟宸作为第二实验室的主任,再加上夏衍暗中成为了丁胜辉的领导,得以被分配了条件最好的一处。采光和格局都很好,客厅、厨房、卫生间、书房和卧室俱全。
光秃秃的涂装就是装饰,简单的家具仅只能满足使用,也就只有家电、被褥还是原来的那些。白孟宸甚至有心情调侃,一年连搬三次家,但愿不要再打破记录了。
一边监督手下安装仪器,一边还要归置东西,白妈接连打了好几次手机,白孟宸都正在忙,顾不上说几句就抱歉的挂掉。
夏衍在他一旁帮忙,窥着他的表情问:“阿姨打电话什么事?”
白孟宸接住他递过来的碗盘,思索着怎么利用橱柜的空间,闻言说:“好像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关心我们这次搬家。她还说想和我爸过来帮忙,我说不用有你在呢。她就没说话了。”
看来白妈已经猜出来了,不然肯定会追问为何白孟宸在保密单位工作,调动来调动去,他始终跟在身边。轻咳一声,夏衍避重就轻的说:“是啊,这边还有我,就不麻烦他们了。再说十七区管理更严,非工作人员也进不来。”
白孟宸看了下手表,扭头在他唇边亲了一下:“那剩下的你慢慢收拾,我必须去上班了。实在不知道放哪的就先放着,等我回来再弄。”
夏衍乖巧的应声,等白孟宸出门去主楼的实验区,才蹲下慢吞吞的拆着用报纸塞着防震的纸箱。
丁胜辉进门的时候,遍地都是废报纸,都没有落脚的地方。夏衍看着他,指使说:“你来的正好,把这些报纸扫一块丢出去。”
丁胜辉看看自己熨烫得平整的衬衣和西裤,只得无奈的蹲下收敛废报纸,说:“您可真行!不去办公室开会,原来待家里收拾卫生。”
对夏衍来说,很显然白孟宸的吩咐比开会要重要。他漫不经心的说:“我还不想让他知道我在配合你们的工作,这会打破他对我的固有印象,也许会让他觉得不习惯。”
丁胜辉每到这种时候就无言以对,并且什么叫他配合他们的工作,完全是反过来了好嘛!
似乎是能听到他内心的吐槽,夏衍哼了一声,丁胜辉最怕他毫无预兆理由不明的发飙,立刻做出低眉顺眼状,老实的清理报纸。
所有的纸箱子都拆完,能摆放的都被摆放到位,不知道该放哪的也整齐的堆好。看着整洁的环境,别说还挺让人有成就感。
为自己这么容易就产生成就感,丁胜辉感到可耻。他挺括的白衬衫已满是褶皱,对坐在沙发上的夏衍说:“社会秩序已经出现了不稳,崩溃的迹象比以前预估的要快很多,上层让我们尽快拿出对策。我可是被逼立下军令状,没方案交上去就要被撸掉。”
夏衍轻靠到身后的沙发背上,冷淡地说:“你可以做一份提案,告诉他们现在是时候建立庇护所了。想最大程度降低混乱也很容易,把康复的潜在异能者们和其他人隔离,确保普通人和异能者生活在不同的区域。看不到生存差异,就减少是非和冲突。”
丁胜辉站不住了,他坐到沙发上,苦笑着说:“这有歧视的意味啊。再说,隔离会让家庭离散,群众不会同意的。”
夏衍看着他,嘲讽地说:“乱世当用重典,连春秋时期的人都明白随时应变的道理。如果他们还不能尽快转变观念,局面会更难收拾。”
虽然很难接受,却没有比夏衍提出的更好的方案。对早就已经知道未来的人来说,想保住更多人,更安稳的度过难关,本就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想。
残酷的事实告诉他们,想要把愿望变成现实,是多么的不可能。
丁胜辉他们连夜赶工,制作出了全面的新方案,递交上去后接连几天没有回应。这让丁胜辉感到奇怪,以往可是很快就能得到反馈。他亲自去背后大佬那里打听,才知道这份提案让上层大佬们很纠结,很难受。
最终这份提案被折中,一部分政府职能部门南下,去筹备庇护所。等到庇护所建成,整个国家中枢会率先搬离。隔离普通人和异能者的提议则被否决,除非他们想引发民怨,否则就不能做出这种罔顾人伦和民众感情的决定。
丁胜辉失望,只感觉仿佛背后有一只大手在推动。尽管他们不想,奋力反抗,却还是朝着泥潭滑去。
再一天后,疑似病人被确诊感染SR病毒,整座城市被宣布进入管制状态。
第52章 碰撞
以前进入主楼, 只需要过一道闸门,刷了工作证就可以乘坐电梯。现在闸门前多了一张桌子,守着两三人手里拿着电子体温计,挨个在路过的脑袋上碰一下。
丁胜辉也把副组长以上的人都叫过去,三令五申要求他们仔细观察和注意, 一旦发现有人出现发病的征兆立刻送去医务室。从事的就是病毒相关的研究, 大概十七区研究所是所有做动员工作里最冷从容静的机构了。
根据研究联合中心发布的最新发现, 免疫力确实是决定发病时间的主要因素, 身体越健康的青年和成年人的发作越晚, 老弱病三种人群发病的时间就早。
有一个悲观的事实是,根据病毒蔓延的速度和范围, 所有人都逃不过感染,区别不过是或早或晚。
病毒爆发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迄今还没有一个异能者出现。崇天宇说发病期会反复高烧,来回折腾至少二十天才会退烧,出现异能是在完全康复之后的事。
白孟宸虽然整天做在实验室,平日并不怎么运动。他却有着健康规律的作息时间,每天固定饮用的复合果汁也给他提供充足的微量元素, 再加上他不爱重油重盐, 在同年龄当中体质算是不错。
第一实验室主任却是五十多岁,作息不规律,疑似三高患者。所以, 当上边的命令传达下来, 让十七区的空闲科研人员亲自去取病毒样本, 他直接就以自己是高危感染人群推给了白孟宸。
第二实验室的人对他厌烦透了,平时就知道跟他们争夺项目和资源,一到这种关键时候就成了缩头乌龟。
白孟宸倒是没有推却,他从自愿者当中选了两个人做助手,就乘着电梯离开实验区。等出了大厅的闸口,上了大门外的车,才看到夏衍也在。他又惊又喜:“怎么你也去吗?”
丁胜辉从夏衍身后的位置探头,道:“白主任,我也在。这么重大的事,怎么可能只让你们自己去。”
白孟宸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对他点点头。车是一辆小型巴士,助手识趣的坐到后排,白孟宸则选了夏衍里边靠窗的位置。
调职以后除了过年前去购物中心,他已经很久没有去市区了。一出来,就明显感觉比之前萧条了很多,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少了大半,再看不到繁华的堵车景象。
车辆绕过大半个城区,快要到医院附近时,在路边出现了聚集的人群。
白孟宸和夏衍交握的手动了下,“这些人在干什么?”
夏衍沉默着没有说话,后边丁胜辉道:“他们都是病人家属,医院不允许探视,也不让他们在周边待着,他们就只能聚在立医院一条街以外的便道上。”
能看到有不少带着志愿者袖章的人正在劝说,家属们却是死气沉沉,不为所动。无奈之下,志愿者们只能放弃让他们离开,转而为他们提供方便和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