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说他是地球人(16)
“……”北渊冷着脸把勺子搁在盘子上,磕出明显蕴含怒气的响声,卫辙吓一跳,汤匙里的白汤洒出一半,剩余一半留在勺里犹在唇边停顿,他睁着桃花眼看向北渊,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为此生气了。
餐厅氛围顿时顿时滴水成冰,卫辙很清楚北渊生气的原因,却犹豫着转了转眼珠,最终低下头继续吃饭,这是用沉默表示不打算改变的意思。
北渊见自己明确表达出不满也没有用,暗自怄气转身回了房间,随后,他做了一件自认十分幼稚却十分解气的事情。
外面传来收拾碗勺的声音,卫辙主动洗了碗,绕到客厅坐一会,又忍不住走到卧室门前,脚步声渐近,只听他焦虑地转两圈,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去了书房。
没救了。北渊暗自批判一声,打开教务系统给学生批改作业。打回了半数的不合格,又在群里残忍地公布重做名单不让学生们睡个好觉,听着一道道鬼哭狼嚎的声音,他逐渐冷静下来,卫辙早就是成年人,不管是之前的神将还是现在的外星生物,自己的选择北渊应该尊重。
这样想着,北渊释怀地点开了星网最新的喜剧题材影片,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凌晨,北渊迷迷糊糊地翻身,从正面朝上的睡姿变成侧卧,他掩在被褥下的左手习惯性地向床铺的另半边探,半梦半醒之中去握那一只温暖的手掌,但今夜他摸了一个空,另一侧床铺冰冰凉凉没有任何人睡在那里。
北渊忍着起床气看了眼时间,02:14,他阴沉着脸掀开被子准备这就去把固定机砸了,可还没等踏上拖鞋,房门突然一响,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到了门上,北渊疑惑着打个响指,卧室灯光尽数应声亮起,他默默站直身体,眼睛盯住房门。
正在这时,随着砰得一声巨响,三道门轴断裂,卧室门轰一声被人活活踹飞,残骸四溅,北渊迅速蹲下,让床铺遮住自己不受溅射伤害。
房门摔在墙壁上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动静,淅淅沥沥的木屑外,有一个人猛地冲进屋内,北渊刚想起身去迎便被扑倒在地,卫辙把脑袋埋在向导的颈窝里,身体蜷缩着不停往北渊怀里钻。
北渊当即关闭中央智能的警报系统,又拦下试图求救的信号,再低头,就看见拆家的罪魁祸首眼眶红红地瞪着他,眼珠上遍布血丝,卫辙似乎要说什么,甫一张嘴泪水便盈满眼眶,成股成股地往下坠。
“闭上眼。”北渊用手肘撑起上半身,卫辙闻言一点一点缓慢地合上眼皮,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他又在温暖湿润的舌头舔上睫毛与眼睑时急喘出声:“……北渊!”
“别动。”北渊仔细地舔过他湿咸的左眼角,手掌按住卫辙的后脑不让他闪躲,精神力、向导素和唾液三重作用下,卫辙身体放松下来,软绵绵地靠在北渊怀里享受他的服务。
舌尖温柔地勾勒过一遍两边眼廓,北渊又拿纸巾替他擦干净脸颊上的泪痕,“还疼吗?”卫辙睁开眼眸眨了眨,唇边漾开一抹微笑,“好了……”
“既然好了,那我们谈谈门的事情。”北渊声音倏得冷硬似铁,方才替他安抚眼睛刺痛的柔情霎时都喂了狗。
“……我,你把门反锁了!”卫辙先一步呛声,努力甩锅,北渊脸色更差,“敲门不会吗?”
“我敲了!”
“你敲了?”
“……”【我只转了转把手,看打不开就以为你生气不肯跟我一起睡,所以回自己房间了。】卫辙脑子里刚把事实真相过一遍,北渊就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他懊恼地想从北渊身上起来,又不敢在对方气头上做出如此明显逃避的动作。
“所以你没敲门,等到疼得受不了了,就直接冲过来把门踹飞了?”
“我也不知道我力道这么大……我原身肯定是踢不碎门的。”卫辙再年轻身体再好,在地球上的时候也只是个普通人,拎煤气罐没什么问题,捏爆煤气罐那绝对不可能。
北渊瞅了瞅撑在自己胸前那对肌肉线条起伏分明的手臂,向两边大敞的外套似乎暗示着任君描摹的涵义,他的视线顺着锁骨滑过卫辙扎实的胸肌与八块腹肌,再下面两道清晰的人鱼线则一半扎进松紧带里无法窥见,哨兵被汗水浸湿的贴身内衣没有起到任何遮挡作用,几近透明的半隐半露,反而将他的身材勾画得更加细致紧绷,“要记住,你现在的体能是S+,别说一堵门,狂乱状态下你连房子都能拆掉。”
“我知道错了。”卫辙爬起来一抖被子,筛落一床木屑子,木地板上零零碎碎凄惨不堪,当然最可怜的还是无辜的卧室房门,它被硬生生拦腰截断,凄惨孤独地躺在墙角。
北渊把人拉到隔壁房间,因为卫辙每晚的冷落,这间客房已经很久没有人睡过,“门和床的问题明天有人来打扫重装,你目前应该关心的是为什么今晚我锁了门。”
“……因为我没有陪你去看喷泉表演。”卫辙把靠枕垫在北渊的腰下,灯只剩下床头的一盏,昏暗幽黄,洒下大片的阴影,北渊安心承着卫辙的服侍,眼波一转,“你是这样想的?”
“可我真的先和别人约好了。”卫辙解释道:“不过我已经和依旧说过了,下次绝对把你的要求放在第一位。”
这句承诺说得真诚又暧昧,但说者好像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北渊有点头疼,“……我并不是气你不陪我出去。”话音刚落卫辙立刻抢断问:“明天要出去转转吗?依旧给我推荐了几个近期很适合出游的景点。”
“……”
“我挨个查过一遍攻略,看花我觉得不合适,爬山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临海三区明晚有一场很大的夜市,白天的天气温度也很合适,我们可以去海边晒太阳散步,然后晚上逛夜市,地球上的夜市会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糖画你知道吗?”
北渊在对方侃侃而谈之间对上卫辙的眼睛,兴许是哨兵太过热情,兴许是困意渐浓不想多言,他吞下了之前想说的话转而接卫辙的茬,“知道,我要过一只丹顶鹤……太甜了,我没吃完。”
难得听到北渊也有吃不下的东西,卫辙忍不住扬起嘴角,语气放得更柔缓,“那明天去吗?”
“……嗯,好。”
得到肯定的回复,卫辙眉眼一弯,舒服地缩进被褥里,他侧身面向北渊握住他的手指,“那我们早点休息吧……要不要顺便叫上你的朋友?”
虽然北渊九成笃定和城与安易世没有空赴约,北渊还是选择尊重他们在出发前问了一句,结果和城差点直接问候他父母。
“约会你们能不能默默地自己约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特意来告诉我?”和城身上套着公会白色的空军作战服,显然接下来要出任务,安易世是他的哨兵,两人必然形影不离,所以不出所料和城转身倒水时北渊在他身后不远处看到了安易世,笔挺的制服衬得哨兵肩宽体长,而本人非常愤怒地白了北渊一眼,“你们二人世界玩好。”
“他们怎么火气这么大?”卫辙奇怪地推开房门,正巧这时隔壁邻居关爵在自家花园里浇花,他的精神体橘色斑纹虎则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睡觉,“神将上午好啊,要出门?”关爵很热情地走上来问好,“北渊人呢?”
“他在车库取车,还有叫我卫辙就好。”卫辙眼角瞥见斑纹虎睁开深褐色的兽瞳,目光灼灼盯着他看,它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尖利的指甲伸出又收回,“你家老虎有名字吗?”
“王爵。”关爵笑起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我本来想叫它森林之王,不过太长了有些难念……你们两个人是要去哪里约会?”
“不是约会。”卫辙也意识到今天他和北渊的出游确实像极了约会,但什么都能软,嘴和下半身一定要硬始终是他的座右铭,“我听说临海三区有大夜市,想和北渊去随便转转,你要不要一起来?”
卫辙对天发誓他只是顺口一问,他甚至准备好了关爵拒绝后的下一句客气话,但关爵就是露着他灿烂无比的笑容开心地说:“好啊!”
“……”卫辙努力收回自己惊讶的表情,舌头在嘴里转过一百八十度的弯,“那你……准备一下?”
“行,你让北渊等等我,换套衣服就来!”关爵极具活力地快跑反身进屋,与此同时老虎俯身跃下高台,猛兽体型巨大,动作却灵巧矫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阳光下收成针状的瞳孔仍旧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卫辙,将对方懊悔到恨不得咬舌自尽的表情尽收眼底。
第20章 沙滩排球
银色悬浮车快速驶过盘山公路,卫辙手肘压在窗檐上,在暖阳下昏昏欲睡地眯眸看侧面风景,风带动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吹散他的意识。
与之相反,关爵就像第一次被老师带出去春游的小学生,自上车起就不停地问东问西,从车内的香水味道问到路边花卉品种排列有什么学问,北渊出了闹市区便开启自动驾驶,靠在椅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关爵的话,等卫辙一觉睡醒时两人竟然聊得十分愉快,北渊声音低缓温柔,笑起来格外磁性,而关爵在一旁笑得爽朗,车内气氛其乐融融。
卫辙看到了披在自己身上的薄绒毯,他半张脸埋在底下,偷偷摸摸地抬起眼眸瞥北渊的下颚,从他的这个角度最抓人也最勾人的是向导的喉结,藏在黑色颈带下,随着笑意微微颤动。
“醒了?”北渊眼睫忽得一扬,对上卫辙的视线,后者莫名有种做坏事被现场被抓的窘迫,他轻咳一声,把毯子叠起来,关爵在后座笑嘻嘻地附到副驾驶位的椅背上,“神将昨晚没睡好啊?”
“唔。”卫辙点点头,从手套箱里取出一瓶水,一下子就灌下半瓶,“只睡了不到六个小时。”
“难道两点多我听到的声音不是幻觉?”关爵回忆道:“咣!然后轰~唰啦!”
“停停停。”卫辙很不想听关爵的口技,小区内居住的都是哨兵或是向导,住房基本建材和设施都是怎么隔音怎么安静怎么来,但这些都是虚的,根本挡不住哨兵远优于常人的听力。
“你可以猜猜这些咣轰哗啦是怎么造成的。”北渊下巴点在手背上,戏谑地望向卫辙,后者撇撇嘴,眼睛一白看着窗外,关爵自然是辨认出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嘿嘿笑了声,似乎是确认月黑风高夜必定是发生了某些难以启齿的私密事,“我可猜不到,快说,总不能是战况太激烈把床给压塌了吧?”
“什么鬼!”卫辙知道关爵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狗牙,但他真的没想到关爵能这么直接,“是我把墙踢裂了。”
关爵瞪大了眼睛,北渊这才从后视镜里观察到他的邻居眸色非纯黑,而是更偏棕褐色,“站着做的?卫神体力可以啊。”
“根本就没有做!”
“那准备什么时候做?”
“我……”卫辙被带到坑里卡住了,他完全可以回答什么时候都不会做,但真要拿这句话去反驳又显得很无力。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越是了解哨兵与向导的身份,越是和北渊接触受他向导素的影响,卫辙就越能意识到他根本离不开身边的这个男人。
高相容度代表着吸引与诱惑,他一个活了二十几年都对自己性向坚信不疑的钢铁直男,只见了北渊一面便软成了一摊水银。
只要他还在这个世界,那与北渊永久结合绝对是迟早的事情,想必北渊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即便发现他身份可疑也还是把他领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