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55)

　　殷遇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为他宠坏的弟弟处理掉了无数被吸引而来的恶鬼，可这小东西毫不自觉，甚至跑到阳春旅馆，去招惹横死的凶灵。
　　殷遇无计可施，只得现身出来相见。
　　而现在，一切终于走到了尽头，所有被蒙蔽的真相终将揭开面纱，露出鲜血淋漓的真颜。
　　随着殷遇的讲述，江离的记忆一点点解封，他想起了一切。
　　想起了他在坟山之上捡到了穷凶极恶的亡魂，还珍视地将人带回了家，想起了夭折的江辰，和那一晚父母做出的抉择……他沉默地坐在床上，一言不发。
　　殷遇有些紧张，他不知道江离获悉一切之后，会怎么看待他，即便是做出了离开的决定，可想要成为江离最重要的人的私心，依旧坚定不已。
　　半晌之后，江离终于缓缓开了口：“江辰，是哥哥杀死的吗？”
　　“嗯。”
　　“怪不得，夏侯的师父会说我绞杀了血脉至亲的兄弟……”他千里迢迢带回的恶灵，为了他杀死了他的弟弟。
　　“你会怪我吗？”殷遇有些忐忑，即便凶恶才是本质，可在对面在意的人时，依旧会情不自禁地小心翼翼。
　　“我觉得你做的不对，可是我没有资格，也不会去指责你。”江离又不是不知道，殷遇那样做是为了替自己求得一线生机。
　　——即便他坏事做尽，可他对我的好没有掺一点假。
　　先到这儿，江离伸手捧住了殷遇的脸，换了个话题，想要缓和一下现在有些僵持的气氛：“我觉得你以前的样子，更适合你。”
　　“我以为你会想要一个双胞胎哥哥。”
　　“不想要的，不想要哥哥也不想要弟弟。”江离靠了过来，与殷遇额头相触，“只想要你。”
　　Chapter085
　　“小离……”殷遇顿了顿，心瞬间软成了一片。他抬起手盖住自己的脸，放开时，已经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这个在荒山野岭孤坟前骗取了江离好感的男人，有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江离见状，微微勾起嘴角：“我很怀念你现在的模样。”
　　心软了，笑点便低得有些不可思议。殷遇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笑。
　　江离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恍然大悟：“我突然想到，我其实，也不是招不出鬼吧？”
　　“你当然能啦，挥挥手就来一大堆，我真是花了大工夫才把他们给摁下去。”殷遇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捏了捏江离的鼻头，“这短短的三年里，我几乎打完了这辈子所有的架。”
　　江离听完忍不住打趣：“你不是号称十世恶人吗？打架的数量那么少，怎么好意思横行恶鬼界？”
　　“可那是前世的事情了，”殷遇摊了摊手，“这辈子我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吧？”江离挑眉。
　　“也对，鬼灵杀了不少，人也不是没杀过。”
　　江离一愣，苦笑：“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我杀死江辰。”
　　“没有人能伤害你，即便是我。”殷遇郑重道。
　　江离心里满满都是苦涩，如愿知道了殷遇执意要离开他的理由之后，他不仅没能释怀，反倒是更加不甘心了。他的小哥哥那么好，为什么没办法留下来？
　　江离心里苦闷，脸上自然也敛了笑容：“这么说，你还是打算离开我？”
　　殷遇心里清楚江离有多在意他的离去，所以他耐着性子好好解释：“我也不愿意离开你，可是只有这样做才能保住你的性命，我别无选择。”
　　“我活着也没人在意的，我们这么辛苦是图什么呢？”江离有些不能接受，“你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非要我活着。”
　　“没有人会愿意看喜欢的人死去。”
　　“你说的喜欢，是哥哥对弟弟的喜欢，还是你在绿萝镇阳春旅馆里和我说的喜欢？”江离低声问道。
　　殷遇眼中透出了一丝无奈：“小离，我死的时候年纪还小，并不懂这人间的情爱，我只能告诉你，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这个分量比所谓的情爱重得多。我当时那么说，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
　　“可是我当真了，”江离委屈道，“你说完之后，我想了很久很久，我想过我们都是男人，也想过我们是兄弟……但是很快就想通了，我甚至松了一口气，觉得我终于给我对你那份超出兄弟情谊的感情找到了一个形容词，喜欢，这多美好啊。”
　　“对不起。”
　　“我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要走吗？”江离抓狂。
　　“对不起。”
　　“那你现在就走吧。”江离狠狠抹了一把了，喝道，“滚啊！”
　　殷遇看了江离一会儿，见他侧过脸不愿被看到眼泪，便站起身来，打算暂时离开房间，让江离冷静一会儿。
　　江离说的那些话，殷遇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一想到江离会死，殷遇便开始惴惴不安，他心中始终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江离一旦死去，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他不希望也不能控制的事情。
　　他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就只能护着江离守着江离，让他在自己的羽翼下好好地活着。
　　谁知殷遇才转身，就被一只小小的爪子抓住了下摆：“哥哥不要走，我错了，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江离见殷遇还有些犹豫，继续服软：“我还在生病的，这段时间都不能陪着我吗？”
　　“小离，我很爱你，你相信我，我只是换了一个你看不到的地方，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江离近些日子以来，几乎哭完了这辈子所有的眼泪，连带着殷遇哄人的技能大幅升级，早已经不是之前手忙脚乱的模样了。
　　江离见他坐回床沿，心下大定：“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我想吃楼下的芝士蛋糕，哥哥给我买吗？”
　　殷遇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江离的要求，他揉了揉江离布满细软发丝的小脑袋，然后拿起桌上的钱包，准备下楼给江离买蛋糕。
　　起身的瞬间，殷遇突然感到一阵心悸，他定定地看了江离一会儿，嘱咐他：“好好待在家里，别打什么歪主意。”
　　“知道了。”江离露出了一个笑脸，不过因为眼角还带着泪珠，看起来我见犹怜。
　　殷遇安慰自己，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应该出不了什么岔子，他安耐下心中的惴惴，离开了家。
　　走到半路上因为实在不放心，还打了个回马枪，打开门时江离还坐在床上，脸上没了面对殷遇时的笑容，可到底没出什么事。
　　殷遇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回来了。”
　　“我忘了拿钱了。”
　　“哦。”江离记得他带走了钱包，却也不揭穿，“那你快去吧。”
　　殷遇花了几分钟走到小区那家手工烘焙店，买了一个9寸的芝士蛋糕，回程的时候，楼下突然乱糟糟地围了很多人，殷遇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往回跑。
　　好在他还没有突破人群的重重包围，就一眼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江离，他松了一口气，拎着蛋糕来到江离身边。
　　“你怎么下来了？”他瞅了瞅不远处的人群，“这是发生了什么？”
　　“有人跳楼了。”江离淡淡地说。
　　“嗯？”殷遇直觉不对，可还没等他细想，江离又将话头接了过去：“哥哥，你知道我这三年来，过得有多难受吗？”
　　“这房子又空又大，没有一点人气，我不知道你希望用这种手段给我换来几年的寿命，可是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小离，跳楼的人……”殷遇眼瞳骤然外扩，他方才慌乱，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眼前人的异常之处……
　　"没错，就是我，思念太苦了，我不想熬了。“江离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你说没人能够伤害我，包括你，可你没说也包括我。”
　　“用死来换我们之间的可能，我觉得值，况且……”江离一把拉住想要去确认尸体的殷遇，踮起脚尖，在他的耳畔低语，“当年，你既然答应跟着我下来，这么多年来，我也从来没有违反过我的承诺，那么，你休想摆脱我。”
　　……
　　与此同时，一栋寂静的别墅中，一双红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他侧头看向身侧熟睡的妻子，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下一秒，那双碧玺一般的眸子骤然闭合，下一个轮回拉开了帷幕。


　　卷五 无人生还
　　Chapter086
　　江离抬头看向夜空，天幕之上那一轮血红的圆月，似乎将夜色都映红了。
　　一股浓重的不详感自心底升起，江离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操场，只觉得荒谬极了。
　　四周渐渐弥漫起了雾气，乳白色的雾大面积地遮挡了视线，厚重得难以想象。
　　然而就在这浓雾之中，却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黑色的影子，手脚细长，类人而非人……
　　江离现在很想立即离开这诡异的操场，但他并没有没有贸然冲进雾里，小心谨慎，永远是在所有诡异事件里生存的第一要义。
　　他环视四周，距离他最近的建筑物是体育馆，那里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怪！实在是太奇怪了。可再怪也总比被雾气吞没，与那些细长黑影狭路相逢来得好吧！
　　江离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朝体育馆跑去。
　　眼看着体育馆近在咫尺，江离忍不住分神回想，事情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时间倒回四个小时前——
　　下午六点钟，随着下课铃声响彻校园，学生们鱼贯而出，在饭点这样的特殊时刻，教室的魅力总是不及食堂的千分之一的，因此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滞留教室的人只剩下了寥寥几枚。
　　格致教学楼四楼右手边第三间教室里，更是只剩下了江离和另一个男生。
　　江离坐在教室倒数第三排，暗戳戳地偷看共处一室的另一个人，那是他喜欢的人。
　　温暖的日光洋洋洒洒地闯进教室，带着空气中翻腾的尘埃，倾斜在男生柔软的黑发上，让那深邃的黑染上了一层俏皮的金黄，情人眼里出西施，少年的心上人是能够在人群之中闪闪发光的存在，更何况眼前的人确实优秀到令人眼前一亮。
　　他合该是春闺梦里人，可偏偏，也是江离的梦中人。
　　江离坐在椅子上，一瞬不瞬地盯着心上人卧桌书写的背影。他觉得臊得慌，想要在那人察觉自己的视线之前逃离教室，可屁股就像是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叫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他默默喜欢了三年的人，正与他共处一室，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旁人，即便同窗三年，这样的情形也没有过几回。
　　——这是一个多么难得的机会。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生之后，江离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最终，他决定将这份感情诉之于口，无论会不会被接受，这份感情并不可耻，应该享有大白于天日的资格。
　　即便是说出来之后被拒绝，也好过什么都不说，将一份感情深埋心间数十年，最终抱憾一生。
　　这样想来，此刻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告白机会。
　　可事到临头，他心里又急又慌，这个机会来得那样突然，他甚至还没准备好说辞。他犹豫再三，站起身又坐下去，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可时间如同白驹过隙，心上人也注定不会长久地停留在此地，夕阳更斜时，那人拎上包，打算离开了。
　　那一瞬间，所有的搭讪腹稿、所有的心理建设都被丢到了一边，江离只来得及开口，叫住那个即将离开的人：“殷遇，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