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22)
此时此刻,江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这扇门被破开,一旦门被打开,他将面对的,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可怕遭遇。
江离的目光扫向洗手间的每一个角落,最终,目光落在角落里那个巨大的棕灰色水缸上,他扑了过去,想要把那个水缸推过来挡住房门,给自己的安全再加些筹码。
水缸出乎江离意外地沉重,里面装满了液体,推动起来十分艰难。缸中的液体随着水缸艰难的移动在缸中不停地震荡,震得原本严丝合缝的水缸木盖有些松动了,再加上江离施以的外力作用,水缸的盖子咯吱一声,离开了它原本的位置,裂开了一个能够目视的缝隙——在缝隙之中。一双接近腐烂的眼睛,正用他所剩无几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江离。
“啊!!!!!!”
江离被这可怕的画面吓得叫出声来,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门外,男人仿佛通了天眼,在门口事不关己地打趣:“你看见桶里的东西了吗?那以前,也是个小美人,嘿嘿……”
“……”
“怎么,被吓坏了?都会不回话啦?那你来给我开开门,我把我的肩部借给你啊~”男人咂咂嘴,“我一定会好好安慰你的~”
江离看着已经被男人踹了好几脚,摇摇欲坠的浴室门,又看了看泡着人类尸骸的棕灰色水缸,整个人都崩溃了。
救赎者终于姗姗来迟。
江离抱着脑袋,不知等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又或许已经过去了几个时刻,门外的叫嚣声一直没有停歇,摇摇晃晃的门,却还在忠于自己的职责……
突然,门外的动静停了下来,方才气焰嚣张的男人,突然就认了怂:“殷、殷先生,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要不回来,你还想对我太太做什么?”
殷遇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并不像在生气,可男人的声音却抖得更厉害了:“殷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想和太太开个玩笑。”
“是吗?”殷遇抬手敲了敲摇摇欲坠的房门,“这个玩笑,可真够激烈的。”
“殷先生息怒,真的只是个玩笑,我哪里敢对您太太不敬啊!真是误会!”
殷遇充耳不闻,又轻轻敲了敲门:“宝宝,把门打开吧,是我。”
江离缩在角落里摇了摇头,也不管外头的殷遇能不能看见。
殷遇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便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虽然摇摇欲坠,却还固执地粘在门上的门板。
“没关系,别害怕,你离门远一点儿。”殷遇站在门外温柔地嘱咐道,随后,只听见门板发出一声巨响,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穿门而过,由内自外地扭开了洗手间门的安全锁,随着“咔嗒”一声,门被缓缓打开。
殷遇推门而入,随手将裂开缝隙的木质水缸盖盖回原处,又嘱咐跟在身后的谭东尽快处理掉,别放在这里碍了太太的眼。
随后他在江离面前蹲下身子,冲他饱受惊吓的新婚妻子张开怀抱:“别怕,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离开你,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江离心里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既然能够让外头那群恶人有所忌讳,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善茬,可当殷遇放低了身段柔声哄他,他就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投入眼前的怀抱里,毕竟,在这个孤立无援的地方,也只有眼前的怀抱,才能给他稍许的温暖了……
Chapter034
殷遇扶着江离站起身来往外走的时候,谭东正准备将那个棕灰色的水缸搬出卫生间,好按照殷遇的意思处理掉。
一看到那个水缸,江离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了那双不肯瞑目的眼睛,和那张腐烂的脸……并非刻意地去回想,但那一幕,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深刻了。深刻到已经烙下了深深的阴影!
江离猛地挣开殷遇揽住自己的手臂,冲到洗手台前开始吐,他今天还没来得及吃东西,胃里早就唱起了空城计,因此只吐出了一些黄色的胆汁,苦得他龇牙咧嘴。可想要呕吐的欲望止都止不住,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通通吐出来,才能够舒缓那些恐怖的画面给他带来的影响。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他遭受的磨难和痛苦,比之前的二十四年都要多。他经历过的死亡和离别,见过的尸体和杀戮,早就异于常人。可他仍旧接受不了,水缸里那双狰狞的、不肯瞑目的眼睛。
江离既不同于凶手,又不同于警察,他不会像凶手一样,能在尸体上找到快感,也不会像警察一样,从尸体上感受到愤怒,他只是单纯的……
恐惧着,害怕着……
这是一个正常人,面对死亡时最基本的恐惧,无法被克制和消弭,也不会习惯和麻木。
然而更令江离不寒而栗的,是那双狰狞的眼睛背后,昭示着一种他极有可能面对的死亡和终结。
直到江离缓过神来,殷遇才再次拥着他往外走。
经过门口时,方才一直叫嚣不止的男人已经跪在了地上,身体不住的发战:“殷先生,饶了我吧!”
江离回想起他之前凶恶的样子,又看到他现在卑微而惊恐地跪在地上,心中顿觉有些荒谬又有些可笑,原来像他这样穷凶极恶的人也是会怕的呀……恐惧着江离身边这个温柔似水的殷遇……
“饶了你?给我一个理由。”
“我是分部的人,并不属于您直属管辖范围,您……您不能杀了我。”男人抬起头来看着殷遇,见他似乎不为所动,又将目光投向了围观的同僚,然而同僚们一个二个都避开了自己的目光,男人心下一沉,扬声道,“殷先生,只要您饶了我,从此以后,我就是您和夫人的一条狗!”
殷遇闻言扬了扬眉:“可我并不需要一条不听话的狗。”
男人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然而就在这时,一直跟在殷遇身后的谭东突然出声:“殷先生,毕竟是分部的人……”
“嗯?”殷遇转头看向谭东,表情十分淡然,谭东却觉得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给这位向来很好说话的上司跪下。
“……请给他留个全尸吧。”
殷遇不知可否,谭东却觉得他同意了,因为方才施加在自己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威压,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便被殷遇收了回去,谭东顿时冷汗淋漓,浸湿了他的后背。
他跟着殷遇的时间不长,却因为自己是殷遇的直属下属,言行上有些过于放肆了。
还好现在反应了过来,否则迟早是个死。
谭东将目光投向依偎在殷遇怀中,眼神有些空洞的江离,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没有把这一位得罪死……”
殷遇将手轻轻按上了男人的后脑:“就按你说的办吧。”
对于殷遇来说,夺走他人的性命,仿佛就是举手、投足,简单轻巧,不需要任何的犹豫。
手指收拢,旋转,拧断脖颈,收割性命。
江离看着男人轰然倒地,甚至来不及做半点挣扎,心中一片愕然。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他想说这样杀人是不对的……想说他背负不起一个人因他受私刑而死……
可事实上,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小得如同蚊音,即便是自己都听不太清楚,更不要说殷遇了。
最终,他徒然地闭上了嘴。
之后,殷遇揽着他,跨过横在地面上的尸体,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进门之后,殷遇首先向江离道了歉,他捧着江离的手,半跪在床前,态度诚恳:“抱歉,我不该离开你,让你有了那么糟糕的经历。”
江离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埋进了殷遇近在咫尺的怀抱之中,一秒也不愿意离开。
江离承认他在恐惧,在这间屋子里,尸骨被那群变态,当做装饰、摆设,随意地陈列在屋中,这让他觉得毛骨悚然。他害怕这样的死亡,终有一天会落在他的身上,成为他的结局。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只要睁开眼睛,一切都会过去……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真的在这里,他依偎着的怀抱纵使黑暗,却也是他唯一的依靠。
所以他紧紧地抓住殷遇,就好像落水者抓住最后一块浮木那样,用尽全力。
好在殷遇的喜欢,并不是随口说说的客套话,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地宠爱着江离。即便江离的依赖和恐惧给他带来了一些不便,他仍是宠着、护着、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江离那颗饱受惊吓的心。
几天后,江离终于缓过神来,可以平静地面对之前的一切。
“之前那个人……是死了吗?”虽然是他亲眼见到的,但江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再问一问。
“对,他再也不能让你感到恐惧了。”殷遇坐在他身边,柔声道。
“……我没有想过让他死。”江离顿了顿,缓慢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让他去死,你明白吗?”
“宝贝不生气吗?他把你吓坏了。”
“我当然生气!可我不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你也不能。因为不高兴就要杀死别人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活下来吗?”
“宝贝,你真是天真得可爱。当然会有人活下来,强者为尊,适者生存,我们也是从丛林法则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不是吗?”
“……水缸里的那个、那具尸体,是他杀的人吗?”江离不敢问他们将尸体泡在水缸之中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还是很想知道,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的主人死于谁手。
“对。”殷遇探过头,在江离的额头落下一吻,“我们已经为他报了仇,你可以不用再去回想那双让你噩梦连连的眼睛了。”
江离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从一出现,就吸引了自己所有目光的男人,他那么俊美,那么强大……只可惜,价值观上面的产生的分歧和差异,并非所谓的爱情能够弥补的,跟何况,他们之间甚至还算不上爱情。
这一刻,江离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与他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那天晚上,江离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毫无疑问,殷遇对他充满了吸引力,他的强大、他神秘的气质无不令江离着迷,他甚至让江离在某一个瞬间有了一股惊人的勇气,愿意勇敢地抛弃以前的生活,抛弃之前拥有的一切,跟他开始一段新的感情,经历一段新的历程。
可那天所发生的一切,江离在楼下的所见所闻,都仿佛在嘲笑着他那一刻的勇敢是多么地可笑。
殷遇的喜欢,真的是真诚的吗?一眼,一面就能产生炙热而浓烈的感情?真的值得信任吗?
江离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外面那群人,都是与他的人生观价值观格格不入的所谓的坏人,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个道理很早之前他就已经想得很通透了,因为被殷遇吸引,所以他主观地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既然外面那群人穷凶极恶,那么统领着他们的殷遇,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原本就身处两个格格不入的世界,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的感情、放弃和牺牲,就能完美地融合?
这二十四年他所受的教育、他为自己塑造的人生价值观念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叫嚣着——不合适!不合适!他终究不属于这里,他和殷遇存在三观上的根本差异。是的,他承认他喜欢殷遇,可是现在喜欢还不深,还可以遏制。
现在,他已经清醒地看清了这一切,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这种喜欢,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