腺体沉睡(20)
“景师兄,我——”
景樾冷冷打断:“你只回答是或不是。”
一种窒息感漫上喉咙,像是无形的枷锁,将季回的声音牢牢封住。
他不敢让景樾等太久,于是拼尽全力,终于将唇张开。
“是。”
“你早早计划好了出国,所以说要跟我一起去英国也是骗我的,是吗?”
“是……”
“如果负责项目名单的不是我,你会去追别人,跟那个人上床,让那个人标记你,是吗?”
季回脸色灰白,他再也发不出声音,像是默认了景樾的话。
景樾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陌生,变得不认识了。
他以为纵然季回有过背叛,纵然毫无理由离开他,至少他们曾经相爱,至少他们的过去都是真的。
他将那些无法实现的计划当做遗憾,直到前几天还犹豫不决地徘徊在走向季回的边缘。
他根本没想过,季回敢这样欺骗他。
“季回,在你心里,我们的第一次标记算什么?一场交易吗?你这样跟出去卖有什么区别?”
仿佛有什么东西从百米高空坠落,直直砸在季回头顶。
季回捡起来才发现那是谁的心。
他胸口空荡荡的,眼神也空洞,他盯着景樾的唇,只知道景樾还在说着什么,可后面的话却统统听不清了。
他极力辨别景樾的唇形,终于在最后看清一句。
似乎是一声“滚”。
季回恍惚地点点头,他像是麻木了,没感觉到任何难过,或是任何想哭的预兆。
只是拖着浑身疲惫,慢吞吞离开。
【作者有话说】
后天更~
景樾:过来。
小回:好,我滚。
第19章 一场交易
季回觉得自己的假肢似乎是生锈了,每下一节台阶都要顿挫一下,沉重的摩擦力让他险些迈不出下一步。
他几乎处于耳聋的状态,像是走在海底,耳膜一下一下“砰砰”跳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直到浮出水面。
直到世界重新变得嘈杂喧嚣。
季回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前,舟大门口突然出现几个熟面孔。
金发碧眼,那个总爱对他吐舌头的人正指着他哈哈大笑,边笑边骂:“活该!全都怪你自己!你自找的!”
他重重拉上车门,报了外租公寓的地址。
刚起步的出租车猛地一个刹车停下,司机回头问道:“前面走一条街就是外租公寓E区,你确定要打车?”
季回这才想起,他在路边拦车本来是去医院拿药的。
“确定,谢谢。”他点点头。
他实在走不动了,他的假肢一定是生锈了。
“那就走了啊,起步价十四,现在付就行。”
季回没说话,直接付款。
短短一条街,出租车在路口多等了45秒的红灯。
等待红灯读秒的空,季回给方清雨发了条消息,说明今天有其他事要做,没办法去医院拿药。
方清雨回了个“刚好”,并拍了一张在监考的照片。
【方清雨:等他们考完,我找个跑腿给你送去吧。】
【季回:好,谢谢方老师。】
他留下具体地址,退出对话框。
然后他开始迅速滑动手机,一道绿色在眼前闪过,拇指顿了几秒,继续下滑,但通讯里的联系人太少,两下就滑到了底。
紧接着他打开几个软件,简单翻看两下,又关上。
像是必须要找些事来做,但忙碌一番都毫无意义。
回到公寓,季回放下双肩包,匆匆取了扫帚,拖着笨重的双腿,把屋里打扫了一遍。
把没来得及叠的被子整理好,桌椅摆放整齐,衣服塞进洗衣机。
最后他站在玄关,愣愣看着整个房间,似乎没什么改变。
可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力气了,整个身体就像他丢失的那双小腿,无法控制。
那颗麻木的心脏也终于有了感觉,季回觉得有点难过。
“轰隆!”
突如其来的一道雷声将季回惊醒,窗子明明已经关严,可他还是觉得雨水正在往里漫灌,并非冰凉刺骨,而是一种灼烧感,沿四肢百骸散开。
他摸向后颈,心里算了算日子,发情期大概还有十几天,不至于这个时候搞突然袭击。
“轰隆!”
雨下得很大。
*
季回记得,他们第一次标记那天也是这样一场暴雨。
他被困在景樾的公寓中,看着一条接一条往外蹦的红色预警,难得在写论文之余找了个电影放松。
那天看的是《天堂来的插画师》,一个极具幻想色彩的动画电影。
电影快要结尾时,景樾拿来两支笔,分给他一支。
季回仰头看去,“要写什么?电影观后感吗?多少字的?”
景樾又拿了两个本子,顺手在他发顶揉了揉,“写一下未来计划。”
“计划?”
“嗯,毕业后想做什么,是继续学业还是有其他打算,写什么都可以,不是要你为我改变什么,而是把我们两人的计划协调合并,我尊重你的一切选择。”
提前制定一个合适的计划可以解决未来百分之九十的感情问题。
不至于在几年后的某天,让两个人因为一些无足轻重的原因分手。
季回当然有自己的计划,但现在还不能说。
于是他佯装思考,咬着笔嘟囔了一句:“计划……”
“比如我会去英国留学,进行人造腺体的研究。”
景樾刚写下“英国”四个字,季回就凑上去,小心翼翼问英国能不能养猫。
“应该可以。”景樾往本子上写了个“猫”字,问道:“想养什么猫?”
季回没养过猫,他还不知道猫有很多品种,他只是喜欢这种浑身毛茸茸会喵喵叫的生物。
于是他说随便一只就可以。
“那到时候带你去挑一只。”
景樾又问:“还有吗?”
季回想了想,说想学做黑森林蛋糕,景樾给他买过一次,他很喜欢。
景樾放下手中的笔,看过来时有些无奈,“你这些计划,过于感性了。”
季回问:“那理性的计划应该是什么样的?”
“理性的计划就是,我会在毕业前取得海曼博士的邀请函,会用三到五年时间完成我的学业,毕业后我会进行人造腺体移植的试验,往后也会从事相关研究。”
说到这里,景樾把本子往后翻了几页,满满当当的草稿,是人造腺体的雏形。
“季回,你的计划呢?”他问。
季回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景师兄,我想参加唐老师那个项目……”
又在景樾朝他看来时,移开目光。
“……我想跟景师兄一起去英国。”
那天晚上他主动露出后颈,临近发情期的腺体微微凸起一个小硬块,景樾冰凉的指腹在他腺体上揉按了很久,才把僵硬的腺体揉得发软。
他用力地释放信息素,希望景樾能喜欢自己的甜葡萄。
发情期结合时,alpha一般会将标记留在最后,这样的话,整个过程中,omega都会因为久久得不到信息素安抚而深陷欲望折磨。
会主动打开身子,会用力迎合,会小声哭着,祈求自己的alpha给些信息素。
但景樾在进入前就给了他一个标记,然后用另一种办法让他沉沦。
——他醉在了景樾的信息素中。
对季回来说,那绝不是一场交易。
他是打算在毕业前就同景樾坦诚一切的。
坦诚告诉景樾,他要去澳洲,不会去太久,如果景樾不想他去,他也可以为了景樾放弃。
想养猫是真的,想学做蛋糕也是真的,但……
*
“啪嗒。”
季回缓缓转头,又一只玫瑰结束了它的生命,花苞摔在地上,但还算完整,保留了它最好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