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博世界当反派大佬(470)
他没有庸城的货币,买不到东西,生抢又容易暴露身份。
虽然庸城街头也不是没有流浪汉,赛博精神病,劫匪罪犯和黑户,但他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否则会引来杀身之祸。
窦良辉把水递给窦章。
父子两的模样狼狈极了,而窦良辉看到窦章从垃圾车下面钻了出来,脸上灰扑扑的,和以往不同的是,窦章的眼睛里没有了光芒。
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黑眸此刻黯淡,里面深不见底,像一滩死水。
窦章接过瓶子,只抿了一口,喉结一动。
窦良辉甚至觉得窦章只是做了个假动作来糊弄自己。
他们都想把仅有的物资留给对方。
然而,窦章毕竟年纪小,他的承受能力没有窦良辉好。
一连三天窦章都高烧不断,夜里做噩梦醒不过来,低语,冒冷汗,状态极差,精神也不好,眼眸下方已经出现了青色。
窦良辉和他说话,有时候窦章甚至听不见。
短暂的失聪出现时,让窦良辉意识到窦章一定是病了。
而且是心病。
窦章的情况越来越不好,有时候夜里会突然坐起来吐。
他的躯体化很严重,坐在地上手指会毫无征兆地开始抽搐,连窦良辉塞给他的面包都握不住,整个人心浮气躁,看上去谁都不想搭理,还经常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坐在角落中。
看到窦章这副模样,窦良辉的心都在滴血。
他何尝不明白,窦章这是在想念小少主,也是在想念肺城。
再一次看到窦章把胆汁都吐出来以后,窦良辉抿唇。
他决定带着窦章去“看病”。
“儿子。起来。”窦良辉牵着窦章的手,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我们走,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窦章说话都只有气声,他肉眼可见地消瘦,“去哪?”
“去哪里都可以。反正不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坐以待毙。”窦良辉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电子眼,“戴好口罩,穿好衣服,走。”
窦章走不动的时候窦良辉就背他,偶尔窦章忍不住会直接吐在窦良辉的肩膀上,窦良辉也完全不介意,他们一路往传闻中的镇卫联盟驻扎地走,躲躲藏藏,随便找个角落就能睡觉。
然后有一天,窦良辉在和人打架后,见到了在边界线带队巡逻的莫岚。
再有一天,窦良辉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位自称是神婆的女人,她说她来自新中城。
这个时候窦章已经形销骨立,仿佛下一秒就能咽气。他长时间被梦魇侵扰,精神极其不稳定,病状反反复复,他似乎无法从肺城的痛苦里走出来。
于是神婆一记手刀敲晕了窦章,在他的肩胛骨上下了蛊毒。
蛊毒会让人遗忘内心最深处的悲伤,遗忘舍不得宣之于口的秘密。
*
雨巷。
高烧不断,昏迷不醒的少年窝在稻草堆旁,一户人家在几日前捡到了他,可不管怎么样就是唤不醒,也舍不得花钱带他去看病,于是决定把他丢出去。
这对夫妻结婚二十多年都没有孩子,想着要是能领养一个也不错。刚好他们出门的时候看到范书遇倒在地上,见面相发现是个英俊清冷的好儿郎,又正值壮年,可以给他们养老,照顾他们,做牛做马,于是夫妻两就决定带范书遇回去。
不幸的是,他们捡到了个濒死的废物。
“真晦气,赶紧送走吧。”这户人家的丈夫捏着鼻子,皱眉道,“还是个黑户,根本没有身份证!身上也一点代表他信息的证件都没有!连庸币都没有一枚!不知道从哪来的!”
妇人只能把范书遇重新丢到了街上。
再过半日,范书遇就被路过的囚车载进了贫民窟。
他醒来的时候刚好也是个雨天。
大难不死。
大难不死....
可是金发少年透过路边的水坑看到自己的脸时,却只记得他叫范书遇。
其他的,一概不知。
不明过往,不知来历,不解残生。
*
新中城。
战力大赛结束后的新春气氛十分活跃,入目所及全是代表喜庆的大红色,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鱼龙灯会还在进行,人群跟着空中飞舞的金鱼和游龙在移动,范书遇站在鹊桥上,他和窦章都愣怔地看着彼此。
当年一别,如今再见面,居然已经十年过去了。
肺城遇难也已经过去十年。
他们的精神海里,两个发光小人紧紧地握着手。
甚至旁若无人地在聊天。
发财:“嗨!”
富贵歪头打量着面前的人,也道:“嗨。”
brother brain如今已经无法和母脑呼应。母脑在葛云央的手底下必然是经过变迁和调整,不会再和原先窦章研究过的一样。
所以这两个精神体确实是脱离于母脑之外的两个独立个体。
窦章缓了很久,比范书遇先开口:“所以....红灯笼芯片的创始人是范平生?”
范书遇点头。
窦章:“这种记忆芯片目前市面上没有流通,我之前就说过了,是前所未有的新型芯片,这么多年过去,庸城仍然没有破解红灯笼芯片对记忆钳制的办法,说明这项技术至少领先当代科技十年。”
也就是说,肺城如果好好发展下去,前途无量。
他们真的有不可多得的人才,稀世人才。
回忆太沉重,像把人摁在密闭真空的环境内,范书遇这会儿觉得头昏脑涨,窦章也和他差不多,他们都在记忆里浪潮里捡贝壳。
窦章和范书遇往鹊桥下走,路过的行人在聊天,说过两日还会有各种摊位摆放,卖的都是些什么糖纸,手工泥娃娃。
范书遇走在前面,长发过了肩膀,他的金发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夺目。
为了窦章的一句把他和哥哥认清,范书遇十年如一日地留着长发,舍不得剪,心里也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能剪。
范书遇回头,等了等窦章,两个人一同往鱼龙灯光处走。
“有个疑问。”窦章垂眸,指腹摁了摁手指关节,“你觉得,范平生现在还活着么?”
范书遇脚步一顿。
他瞳孔微微收缩。
是啊。
范书遇皱眉想,范平生现在还活着么?
如果活着,是在世心塔里被葛云央囚/禁,还是已经找到了别的出路?
如果死了。
那当年在世心塔发生了什么?
窦良辉见到范平生后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从世心塔带出来brother brain再交给窦章的?
“我不确定。”范书遇说,“我更倾向于他已经死了。否则不可能你父亲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到一点端倪,而且窦叔如果知道哥哥还活着,一定会想方设法带他出来。这是我理性上的判断。”
“从感性上来说,我希望他活着。”
范书遇:“因为有很多事情我还没有亲口问问他。”
大概这个话题两人从来没有讨论过,而在肺城时,他们之间也总是横着一个范平生,范书遇一旦深入思考的时候就聚精会神,他慢慢地朝前走。
窦章却站在原地没动。
看到前方两米不到的距离上,那个和记忆中重叠的熟悉的背影,看到那金色柔软的长发和腿套上的双枪,窦章开口:
“范书遇。”
前面的人回头,在一片柔和的暖黄灯光里静静看着窦章。
窦章笑了下,走上去。
“怎么了?”范书遇奇怪地问。
窦章一直到走到他身边才说:
“其实我不喜欢看书。”
“只是因为这样才可以和你一起坐在长椅上晒太阳,所以我喜欢看书。”
范书遇愣住。
*
夜里新中城的风挺冷的。
范书遇有点扛不住这些纷至沓来的回忆了,每一次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忍不住去想自己曾经在肺城走过的每一片土地,见到过的每一个人。
这些记忆很鲜活,也很鲜明。
萦绕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所以范书遇借了根烟,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烟,在杨槐办公的走廊上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