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三界都以为我俩有一腿(91)
他强行将所有的难过咽下去,露出一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笑,语气轻快道:“藏了这么多年了,我有一个秘密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
“我心悦你。”闫御替他说。
狄九徽一点也不意外地笑起来,眼睛里像住满了星星,他俯身凑近闫御,轻轻地在他微凉的唇上落下一个带着血腥气的吻。
“抱歉,我要失约了,不能陪你去看海了。”
闫御忽然泛起浓郁的困倦,疲乏来势汹汹,令他大脑混沌眼皮沉重,张了张嘴,连一个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他极力挣扎,惶惑无措地伸出手,却什么都抓不到。
“再见。”
这是狄九徽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
闫御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没有夏季秋季和冬季,四季暖融如春,鲜花常年盛放,推开门便是广阔无垠的大海,天地一色,澄澈湛蓝,果真是比知府夫人的蓝绸缎还好看。
他欣喜地看向身边,空无一人。
第67章 将军
“你看看你写的什么东西。”
瑶姬很不爽,秀眉拧成一团,“此生永不相见?”
嫦娥仙子诚心问道:“你到底是在怎么样的精神状态下才能写出这样的结局?嗑了吗?”
百花仙子捂着嘴幸灾乐祸一笑,“还说我呢,咱俩半斤八两。”
织女也着实没料到这结局,她在入画的墨点中附着自己一缕仙力,本想给他们指一条生路,不曾想画境的力量比她预想的强上许多,那和尚的意志受其影响,脱离了她的掌控。
织女讪讪道:“be美学嘛,我在模仿琴瑟太太,太太若在这儿,定会和我想法一致。再者,说到底我们只能影响外界因素,他俩自己的想法可不是我们能修改得了的。”
而后她平等地总结道:“总而言之,我们四人都参与了,打出这个结局,在座各位都有责任。”
她甩得一手好锅,百花仙子道:“建议把你打包送去西天灵山。”
织女:“?”
百花仙子笑道:“你这手艺不去甩印度飞饼可惜了。”
织女:“……”
嫦娥惋惜地轻锤了下掌心,“闫御都喊他名字了,差一点便能忆起来,太可惜了。”
“再来吧。”瑶姬重整旗鼓,经此一役,她简单概括了些心得,拎出最重要的一点做了个省思,说:“你们想过我们失败的关键原因在哪儿吗?”
嫦娥与百花仙子齐齐指向织女,“她。”
织女:“……”
“她是大部分原因,但不是关键原因。”瑶姬语重心长地点醒三人,“应该是——竹马。”
三人如梦初醒。
“他们俩太熟了,新一轮开局最好直接陌生人,还是有血海深仇的死对头。”瑶姬说。
“给太太递笔。”百花仙子双手捧着以浮生若梦之力幻化而成的毛笔尊敬地送到她面前。
瑶姬云袖一甩,端得是笔走龙蛇泼墨挥毫之架势,“这一世,狄九徽是一国将军,一身戎装驰骋沙场,闫御是敌国太子,残暴阴鸷,城府深重,两国边境时常发生冲突,硝烟弥漫,战争一触即发,终有一年号角吹响,维持多年的和平被打破,双方由此拉开连绵战火。”
两国都有将对方吞并扩大疆土的野心,只是实力相差无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互相试探多年,直到开打,谯国皇帝猛然发现军营中的贪污腐败令人发指,每年拨去的巨额军费并未养出强壮兵马,反而让他们拿去吃喝嫖赌,养出了一群酒囊饭袋。
彼时,已被容国连下三城。
皇帝震怒,将有关的一干人等全下了大狱,谯国重文轻武,一时竟无人可用,丞相趁势进言,字字珠玑文情并茂地推荐狄九徽。
狄九徽是科举选拔上来的武状元,没有任何世家背景,不善钻营官场之道,也懒得阿谀奉承,抱着个六品小官沉寂多年,机缘巧合下救了丞相一命,得其赏识。
皇帝听后半信半疑,换做旁人极力推荐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他定嗤之以鼻,甚至怀疑此人居心叵测,但丞相鞠躬尽瘁之忠心日月可鉴,现实容不得他多犹豫,无计可施下皇帝决定铤而走险,将狄九徽派去前线。
狄九徽一点没让他失望,参加的第一场战役便势如破竹,瞬间将陷入劣势的战况扳回来,并趁敌军不备火烧粮仓,断了他们补给,打了场漂亮的胜仗,不仅如此,他又轻装上阵,带一队精锐兵马漏夜奔袭,一鼓作气打得容国措手不及,不到一个月便夺回了失落的城池,立下赫赫战功。
捷报频传,惊喜应接不暇,皇帝龙颜大悦,封赏源源不断,狄九徽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大将军。
又一场胜仗,敌国主帅被他斩于马下,没了主心骨再强的力量都得散,狄九徽趁机攻城,兵临城下,城堞上本该是主帅的位置被一人代替,那人宽袖长袍,无盔无甲,只有腰间佩一柄剑,看模样应该是个军师。
旁边的副将却告诉他那是容国太子。
“容国太子?”狄九徽遥遥一望,不以为然地笑道:“我看随便一副盔甲都能压垮了他那羸弱的小身板。”
底下人哈哈大笑,不加掩饰的嘲讽笑声传到闫御耳中,闫御抬眸望去,越过严阵以待的军队,精准地与狄九徽视线对上。
狄九徽眯着眼,手掌如刀横在脖颈前慢慢一划,冲闫御做了个嚣张到极点的威胁动作。
闫御波澜不惊,命人取来一把银弓,他搭箭拉满,绷紧的弓弦似一轮上弦月,同时寒芒冷锐的箭簇瞄准了狄九徽。
狄九徽笑意不改,百步穿杨都伤不了他,他倒要看看这容国太子能翻出什么浪来。
线条流畅的手臂忽然抬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闫御手指轻轻一松,箭矢破风而来,倏地射穿了绣着谯国龙图腾的军旗。
狄九徽笑容立即淡了。
闫御慢条斯理地摘下了拇指上的玉韘,随手向下一抛,跌落的碎玉恰好压在残破的旗帜上。
“这兆头可不太好。”副将轻声说,“还轻看了这太子,下马威够可以的。”
狄九徽勒住缰绳,高声笑道:“锦衣玉食的容国太子纡尊降贵来这战场,想必士气鼓舞了不少,我这枪下还没沾过皇族的血,正好你送上门来了,不然还得再等些日子才能杀进你们国都。”
闫御盯了他半晌,漆黑的眼瞳寒潭般讳莫如深,淡声道:“试试啊。”
“将军,生擒了他再划了他的小白脸,长那么好看真让我嫉妒。”副将叫嚣道。
狄九徽手中银枪一转,张扬笑道:“行,都听你们的。”
然而他们败了。
这太子战术诡谲,出其不意,大军硬生生被逼退几十里,费了不少劲却半点好处没讨着,灰头土脸地回了营。
狄九徽觉得屈辱,故伎重施带人偷袭,半路上和闫御带来偷袭的人马碰上,双方面面相觑,然后你刺我一枪,我划你一刀,打了个两败俱伤。
仇怨就此结下,后来与闫御交手的时间长了,狄九徽也逐渐摸索出规律,每次都能找到克制的办法,二者斗得有来有回,不知不觉持续了将近一年,狄九徽也从下属想划花闫御的脸变成了自己想划花闫御的脸。
变故出于再寻常不过的一天,他带领队伍去河边饮马,却猝不及防地中了计,人员死伤惨重,几乎全军覆没,而狄九徽也不幸被俘。
他想不仅他的从军生涯到此为止,连生命也要一并停止了,可惜皇帝赏他那么多宝贝,他是一件都没来得及用。
敌军怕他逃脱,用浸泡过油的绳子捆着,漫出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味道,狄九徽刚想提意见,身后人猛一踢他腘窝,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听到周围人行礼,他狼狈抬起身,前方高坐于主位的人赫然是他久攻不下的太子闫御。
一个锦罗玉衣,风仪秀整,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沙土,对比鲜明惨烈。
“你们容国就是不如我们大谯,尤其是在对待人质这方面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绳子味道难闻死了。”狄九徽没有一点被俘的自觉,懒洋洋地盘着腿席地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