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见到我都要下跪[无限](377)
一种无法言喻的怒火在顾平生的心中迅速生成。
他推开门两三步冲了进去, 抬手伸向跪着的少年, 想要检查一下刑野的情况, 却只抓住了一片散碎的光影碎片。
顾平生此时所见的仍旧是过去的影像——过去真实发生在刑野身上的一切。
看到脚下重新平铺出去的走廊,他定了定神,按捺住心里的心疼和怒火,脸上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顾平生无视走廊两边雾气之中惑人的呓语,朝着尽头的又一扇门走去。
这是第四扇门, 和前面三扇比起来,瞧着让人心惊。
血液抛洒在门上,如同鲜红的彼岸花一样绽放开,花蕊的最上面站着一个无声落泪的小孩,胸腔被破开,里面的心脏裂成了两半,不再跳动。
顾平生仿佛和这扇门上的小孩产生了共鸣, 一阵强烈如排山倒海一样的悲悸从他的心底蔓延。
心很痛,特别痛,空气中都好像掺杂着锋利的刀片,在每一次呼吸时钻入胸口,将五脏六腑刮得鲜血淋漓。
他抬起手,指尖颤了颤,将眼前的门给推开。
顾平生本来以为,前面的三扇门已经述说了大半刑野没有来到荒诞世界之前的苦痛。
但是他错了,那样的窒闷难受的经历,居然只是苦难的开始。
这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刑家热热闹闹,每一个人都很轻松,因为家里的另一个主人,刑野的父亲刑天豪久违地主动回家。
刑母为此开心了一整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亲自下厨,在佣人们紧张兮兮的眼神中,还是不小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所有佣人屏住呼吸,都以为刑母会生气,结果刑母只是感慨地笑了一下:“果然,我不如那个女人,做不来这些事情。”
刑野就在旁边盯着,第一时间拿来了药箱。
刑母安静地让刑野给她消毒,贴好了创口贴,看着少年认真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感慨了一句:“我的儿子真的很能干。”
这是刑母明面上第一次夸赞刑野。
刑野的瞳孔颤动了两下,倏然抬起头,不掩震惊地看着刑母。
刑母摸着他的脑袋:“一直以来,我对你是不是都严苛了一点呢……”
何止是严苛。
年级第一是应该,各项全能是基础。要听话,要孝顺,礼仪举止不容有失,动辄就是一顿鞭笞,即便是拿着最优秀的成就回来,也换不来一声夸奖。
在那日复一日的冷漠对待中,是个人都会感到心寒。
只是刑野仍在期许,他在自己的心声中仍旧用亲昵的妈妈来称呼刑母,期许母亲的怜惜。
他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自己期许的赞扬,所以他感到意外。
意外之后,刑野又忍不住悄悄上扬了嘴角,约莫是觉得开心。
他从未想过这样的开心短暂至极。
当男人拍门进房,所有佣人都被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吓了一跳。
刑父没有看向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径直走向刑母,红着眼睛开口质问:“你要不要这么恶毒,之前你对付姗姗我也就忍了,但是童童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你居然连他都不放过!”
一句话,仿佛成为了炸弹的导火索,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桌子被掀翻,饭菜洒了一地,在场的佣人全部被喝退。
在刑父的声嘶力竭下,刑母不再优雅从容。在刑母的歇斯底里中,刑父脱去了道貌岸然的外壳。
一男一女仿佛发了疯,有如野兽一样撕破脸,恨不得啃下对方的一块肉。
见证过小混混抄家伙干架,经历过朋友的自杀身亡,大风大雨中飘过来的少年却在这时傻住了。
刑野不清楚状况,看到刑父拿起桌上的碗,本能地跑过去挡在了刑母的身前。瓷碗砸在他的脑门上,将他砸了一头血。
刑母尖叫一声,抱住刑野痛恨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也是你的儿子啊!”
刑父狰狞着脸,张嘴就是怒骂:“是啊,儿子,为了得到这个儿子,你他妈羞耻心都不要了,都说张家的小姐知书达理,流产之后迫不及待地给自己的丈夫下药,说出去让人看笑话!”
刑野如遭雷劈,愣在了当场,转过头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刑母。
刑母彻底疯了,扑上去和刑父扭打成一团。
她的手上还贴着刑野下午给她贴上的创可贴,此时沾了饭菜的汤汁,沾上了从刑父脸上被刮出的血,扭打的过程中不小心被蹭掉,落在了一片狼藉的地毯上。
“婚内出轨那个小贱人,你以为你好得到哪儿去,你个肮脏货,烂到骨子里的人渣!”
“我肮脏我认,我说我们好聚好散你不同意!为了威胁姗姗甚至不惜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动手,一个死了还不够,你还要把这个野货生出来,这就是干净!?”
跪坐在地上的刑野如梦初醒,怔愣着抬头,唇皮哆哆嗦嗦。
一直以来,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刑父会这么恨他,为此他还萌生出要不要去做一个亲子鉴定的念头,怕被母亲发现才作罢。
如果他是个不务正业的孩子,那么他能理解,可是学校的同学老师,甚至是刑父商业往来的合作对象,都在夸赞他的优秀,刑野更加不解。
是他还不够优秀?是他还不够努力?
都不是。
是母亲强要了父亲,才有如今饱受嫌弃的他。
刑天豪又在那里不忿地囔囔,说刑母心机,甚至在确保有了他之后,还专门躲到了外公外婆那里去,一直到他生下来才重新回家。
“我说过,就算你把他生下来,我死也不会承认这个野货!”
野货啊……
刑野脑子浑浑噩噩。
没关系的,他想。
他知道刑父不喜欢自己,有个出轨的情人,还生下了孩子,只是他现在力量不足,还无法撼动刑父的权威。
等到他长大了,积攒自己的力量,他会为母亲讨回公道。
所以刑父厌恶他不要紧,至少母亲是爱着他的。
“你生他是爱他?别开玩笑了!”
那边的争吵进入了白热化的局面,刑父指着旁边的刑野再一次爆出骂声:“医生都说了,你的身体有病,有问题,他生下来很可能变成一个脑残,就算这样,你还是要生他,不就是为了离婚的时候多分走一份财产!”
刑野的心跳瞬间慢了一拍。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攥紧了拳头,不敢置信地去看刑母的反应。
刑母满脸涨红,表情十分狰狞,挨个细数刑父结婚以来的不忠不义。
却唯独没有反驳刑父的话。
是忘了吗?刑野想。
他觉得自己得问,必须得问。
母亲从不会缺席他的比赛,母亲从不会忘记等他回家,母亲从来都记得他的喜好。
这样的在意,难道也会是假的吗?
刑野张了张口,听不出自己话里的语气,只知道声音出口的时候异常干涩:“母亲,他是不是乱说的?”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小,也或许是刑母顾着和刑父打架,没顾得上回他的话,刑野没有得到答案。
而刑母,也被刑父厌恶至极的一声“离婚”给刺激到,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名叫理智的弦断裂,竟从餐桌上拿起了餐刀。
刑野见状,顾不得那些杂乱无章的情绪,刑母离他的位置比较远,所以他撑起身,想要拉开无知无觉的刑父。
刑父不知道危险正从身后朝他迫近,看到刑野冲上来误以为对方要对他动手,先抬起腿,给了他狠狠的一脚。
一个成年人的踢蹬,即使控制了力道,也把刑野踹到了柜子上。后脑勺撞到柜门,少年的眼前一片晕眩。
时间好像变得特别漫长,刑野努力睁开眼睛,一声“躲开”破了音,刑父慌忙后看,刑母咧嘴冲来。
再然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刑父捂着后颈倒了下去,身后的刑母握着刀满手鲜血,开始疯笑。
笑过之后,她没有看刑野一眼,毫不犹豫地将刀子捅进了自己的咽喉。
刑野眼前一黑。
世界好像变得昏黑无比,只有从刑父后颈和刑母喉咙喷出的血液是那样的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