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想当我的腿部挂件(177)
竹:“这里确实很眼熟。”
道法恒昌:“我记得这里,这不是主播最开始直播时候的地方吗?”
青云:“这儿像是那个什么苍华派的膳房!”
沈清宴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弹幕,没多久,一行熟悉的字体便在直播间的最上方蹦了出来。还是熟悉的置顶,还是熟悉的字体,还是熟悉的金光闪闪——
只属于主播的土豪:“这是我们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
一瞬间,其他所有的弹幕都变得模糊一片,只有这条金光闪闪的弹幕蹦了起来,一头撞进了他的胸口,将心脏撞得酸疼一片。
沈清宴看着这行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才压回了突然涌入眼底的酸涩。
“是啊。”
他轻声说:“这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们的地方。”
第79章
距离第一次打开直播,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沈清宴站在案板前,摸着冰冷的菜刀柄,回想着当初的自己。
当初的自己……当初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呢?
当时的他原本算得上意气风发,却一夜间被从云端上打落到了尘埃里。灵根被夺,丹田被废,一身修为付诸流水,从前以为慈爱的亦师亦父的“师父”露出狰狞面孔,连姓名也不曾留意过的小角色都能攀着权势嘲弄逼迫自己。
现在的修真界里谁不赞一声沈先生心有静气温润如玉,可当时他心里却没有半分静气可言。愤懑恐惧悲伤惊怒夹杂着家仇身恨一股脑儿地向沈清宴涌来,几乎要把他压垮了——如果不是他还有着那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的话。
系统得了他的准许后,兴致勃勃地化作个光球蹦到了直播间的镜头前,带着观众们左看右看地忆苦思甜,还时不时地从当初的直播视频里截几个图作对比。
沈清宴靠着窗沿,望着系统光球在盘盘碗碗间蹦来蹦去,心里却不期然地回想起了当时悬在自己眼前的那一行字。
“蓄能进行中,0%”
——他那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
沈清宴突然开口。他的眼睛盯着系统的方向,问询却是冲着别人:“……如果你没有付出代价重生回来,这个世界应该是——本该是——什么样的?”
如果没有了那一根救命稻草,当时的他——现在的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刺啦啦————”
在沈清宴的这句问话出口的瞬间,整个周天平台的直播间都扭曲了一瞬,一道闪电忽地从凭空里降下,硬生生从房顶上劈出裂隙,打在沈清宴身前一寸。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一片惊呼,而沈清宴只是抬起头,隔着那道闪电向着房门处望过去。房门处薄云意正站在那里,手中的利剑出鞘,雪亮的剑刃上有一点焦痕,正挡在沈清宴身前,不差一毫一分。
“你真的问了。”
他神情复杂地开口。
“我为什么不问?”沈清宴反问,薄云意沉默了一会儿,只是笑道:“我本以为你不会信我。”
沈清宴看了他一眼,抬手指着他径直说道:“我知道面前这人是重生回来的。”
轰隆!!!
屋外平地有雷声震耳,仿佛天地嗔怒,脚下的地面都在轻颤,满屋的锅碗瓢盆被震得“叮当”作响,满街慌乱中唯独沈清宴稳稳站着,甚至还有闲暇向着薄云意笑了笑:
“看,天道能立刻帮我实时测谎。”
薄云意:……
原本暴怒中的天地都因为沈清宴的这句话而停顿了一瞬,仿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暴怒下去——而在它犹豫的当口薄云意已经一步踏了进来。他衣袖一拂,房门在他的身后合拢,外界的风雨雷霆立时平息,接着又抬指往空中一点,将属于菜园的这一小片时空与周围分隔,沈清宴再关上敞开的窗门,顿时天地俱安,四野清静。
“说吧。”
在满屋再无半点异声的寂静里,沈清宴抬头看向薄云意:
“你上辈子喜欢上的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卧槽……”
“这个问题……”
“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呢(微笑)”
吃瓜群众们用最小的字号躲在直播间的角落看着戏。薄云意却只是轻声一叹。他吁出一口气,肩膀骤然一松,像是卸去了担负许久的千斤重担:“……其实你不应该这么问。”
“你应该问我,当年那个凌弈尘喜欢上的沈清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朝着沈清宴笑了笑:“凌弈尘活过的日子太久了,我这辈子才只活了不过千岁——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婴儿的脑子里突然塞进了数万万年的记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严格来说,我和他并不是同一个人,他所经历过的很多事情对我而言,都像是隔着一场梦境。”
这句话奇异地让沈清宴感到了些宽慰。
“所以你梦里梦到的我,究竟什么样的?”
俯下腰去,沈清宴在自己惯常放酒的地方翻了翻,伸手进去却没摸到酒,只摸到了两只空荡荡的酒坛。抬头一看,薄云意正早有预料地望着那两只空无一物的酒坛笑: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其实挺讨厌你的——天天都在我梦里做菜,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酒和菜!我在梦里看着你们吃喝的开心,醒来自己到处去找,却总也是什么都找不到……那段时间我最害怕的就是做梦……”
“不止是你,我也挺讨厌那个凌弈尘。”
他住了笑,补充了一句。
沈清宴把空荡荡只是个装饰的酒坛放回去,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两坛酒,侧过身递给他一坛:“是害怕自己被他给代替了吗?”
“不是——不全是。”
“我第一次梦到过去的‘自己’时,年纪还很轻……大概只有二十一二岁吧。刚刚结成剑婴,是我们云浮山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也差不多是当时整个修真界的第一人,可以想象我当时有多意气风发……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成就,几乎足以让任何一个修真者自豪了。”
薄云意抱着那坛酒,侧着头仔细地想了想,墨黑的长发从他的脸侧垂下来,被他的呼吸带得微微拂起: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万中无一的修真奇才,一直以自己的剑道进境为豪,整日里沾沾自喜……可突然就有这么一场梦魇缠上了我。”
“当我意识到我的天赋可能并不是真正属于我的天赋,我的剑道并不是真正属于我的剑道……我的修为,我的能力,我的一切,也许都是依仗于他人的遗泽才能得到时……”
他拍开酒坛的泥封,喝了一口酒,向着沈清宴做了一个手势:“我的心境差点就崩溃了。”
“本以为自己是个天才,却发现真正的天才另有其人?”
沈清宴用调侃的语气问,脸上却不太能笑得出来,薄云意倒是洒脱地很,干脆利落的一点头:“不错。”
“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一直不肯相信这些梦会是真的,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我的心魔。直到有一天浮云山发现了一处上古修士的遗迹,掌门派我去先行搜索……我当时拿着遗迹地图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我梦中的一处场景。”
“是我‘前世’探索过的一处洞府。”
沈清宴脸上仅有的一丝笑意也维持不下去了。他直起身来望着薄云意,薄云意却不看他,只是平静道:“你想的没错,我当时差点入魔了。”
“斩断记忆,斩断前世,斩断牵绊,让我只成其为我——我当时满脑子都想着这个。一路浑浑噩噩地沿着路线往洞府里去,心里却想在见到那洞府的第一刻就将其毁掉。等世界上所有与‘凌弈尘’有联系的事物都消失,不就只剩下‘薄云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