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不死[无限](276)
晏明光也不说话,目光从木牌上移到了燕危的脸上。他似乎在看着燕危的眼睛,神情十分认真,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
燕危不敢对视,垂眸半晌, 也没听到晏明光说什么。
花楼中弥漫着熏人的花香,混杂在一起, 冲的人心猿意马。
燕危手里抱着这么一大堆烫手山芋,快遭不住了。他喉结轻滚, 张了张口,还未开口,身前却传来一声淡淡的笑。
晏明光的嗓音总是仿佛挂着雪的青松, 低沉却夹杂着冷调。这一回却仿佛润上了一点春意:“你怎么就不多喜欢点东西……”
这话像是带着笑的调笑,却又似乎有些无奈。
燕危听得愣了一下, 方才的不好意思都忘了, 手中捧着这些姑娘的花牌, 抬眸对上了晏明光的视线。
“什么?”他说。
这是吃醋呢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他为什么没太听明白?
晏明光纯黑的双瞳倒映着燕危的身影, 眸光中的烛火如同璀璀星辰般晃动着, 透不出什么情绪。
晏明光又说:“走。”
燕危同一时刻也骤然收回了飘荡的心神——他感受到了一股诡谲而阴邪的气息。
周遭的花香似乎浓郁了许多,夹杂了些许燕危熟悉的味道……是那晚女鬼朝他动手时的花香!
燕危微微闭上眼,感知力散开,凝神听着,似乎听到一处地方正穿来着那些旖旎的男女之间的声响。那里正是花香飘荡之处。
他和晏明光互相看了一眼,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他再也顾不上手中这些花牌,手中一样,木牌哗啦啦地掉在了地上。晏明光拉起燕危的手,瞬间消失在了这片花楼里。
他们如今连镇压女鬼的方法都不知道,那么多个道具也只有燕危和晏明光身上这两个,明目张胆地和脏东西对上并不是明智之举。这一点不用燕危说,晏明光自然也知道,他用着技能,带着燕危,顷刻间出现在了离万花楼几条街之外的一个无人小道上。
这条小道颇为偏僻,再往前便是诡异的黑海,百姓们除了送葬和接人基本不去。他们两人凭空出现,也没有任何人发现。
燕危眼前景色一晃,待到站定,看到的便是静谧的小巷。
晏明光仍然抓着他的手。
燕危指尖轻轻按着晏明光的手背,不自觉地微微摩挲着。他仍然觉得晏明光方才说的话有些奇怪,甚至触碰了他那隐隐约约觉得被隐瞒的感觉。
但他看着晏明光,最终把继续询问的话咽了回去。
晏明光要是真的想说点什么,早就说了,不会等到他问。询问是最没有意义的举动,不如他自己来找答案。
他已然有了些眉目。
燕危收回目光,视线扫过晏明光时时刻刻戴着的那燕子项链,眸光微敛,恢复了一切如常的表情。
“学堂里今天死的那个人,”他说,“是来万花楼的时候着了那个女鬼的道吧?”
晏明光轻轻点了点头:“八成是。”
这些年来,以那种诡异方式死去的死者,大多都是突然死在了房里或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的地方。而且他们死了之后,尸体腐烂得很快,不过一天就会长满尸斑,还会浑身青紫僵硬,在棺材里都会突然起尸。
之前燕危推测,他们不是在死亡的那一刻着了那个女鬼的道,而是在更早之前。只是邪祟在他们体内吸取精气,到了一定的临界点,那些人才会突然死去。
女鬼作祟的方式,燕危体会过——那是不可言说的男女之事,让人不知不觉沉陷其中。
万花楼这种地方,那些人来了这里,迷迷糊糊间,也不会清楚自己究竟是在和人办事,还是在和鬼办事。而那些人自己都没发觉,回去了一段时间之后才突然死亡,再加上还有一些出事的老弱妇孺,观音镇的百姓们自然不会想到万花楼这里。
现在看来,那些同样诡异死亡的老弱妇孺,亦或者被吓到得了失魂症的那些人,多半只是女鬼的障眼法,只是回了扩大死者的范围,让人以为女鬼无处不在。再加上一些死者的邻里也出了事,百姓只会以为是死者家里闹了邪祟。
这一点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暂时没有什么疑虑。
但这女鬼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主要对万花楼的男客下手?和那个阿玉口中算得上是凶神恶煞的沈宅有什么关系?
燕危看向晏明光。
晏明光说:“我刚才跟着那个得了失魂症的,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说着,顿了顿,却没接着说下去。
燕危眨了眨眼,“那和你知道的拼在一起,我这个支线任务应该就差不多了。所以这个女鬼——”
“先回去说吧。”晏明光神色如常,这句话的语气却有些急促。
燕危本想着早点完成任务早点确认人数,但晏明光要先拖着回去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能进这个副本但超高层玩家,谁都有点底牌,要是有谁在暗处偷听到他们的说话就不好了。
只是……这人以往并不是这么小心谨慎的人,这次反而主动要求回去再说……?
燕危总觉得晏明光不太对,但晏明光从头到尾都举止正常,他根本找不出哪里不对。
他只好说:“行。”
他们携手回了观音学堂。
路上,燕危又遇到了两个送葬的队伍,整个观音镇都弥漫着人心惶惶的气息。
回去之后,燕危特意去了林缜几人的房间看了看,房间里都没有人,应该还在办他之前交代的事情。不论是找出敌对阵营玩家的踪迹,还是不留痕迹地让林缜林情相继出手还全身而退,本来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没这么快回来也正常。
他给林情和宋承安分别发了条消息,让他们千万不要内讧,合作完了立刻回观音学堂同他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随后,燕危带着晏明光,回了他自己在观音学堂的房间。
他们在床边挨着坐下,燕危抱着晏明光的手臂,看这人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幅叠起来的画。
这人动作慢吞吞的。天光从纸糊的窗户上渗透而入,微尘在光晕中摇摆,光线勾勒出晏明光侧脸的轮廓。燕危盯着对方的手,看他慢条斯理地拿出画,摊开画都摊了半晌,注意力不自觉便转移到了晏明光的脸上。
稍微看了几眼,燕危不自觉便往晏明光的下颚上亲了一下。
他们以往经常在危险的副本中这样挨着分析线索,这样的动作燕危不知做了几次。他亲完,自己都没反应,晏明光却率先捏住了他的下巴。
“这个副本很危险,”男人的嗓音平稳肃然,“收敛一点。”
燕危:“?”
之前是谁在列车上都收不住的?
“口是心非,”他嘟囔了一声,“伪君子。”
晏明光没反驳他。
燕危:“这幅画是什么?你怎么还没打开。”
他急着知道双方人数以确认阵营问题,晏明光倒温温吞吞的。燕危等不住,伸手把那画拿了过来
摊开之后,一个由工笔描成的女子画像映入眼帘。
这画像没有上色,只有纯粹的黑色线条。女子的衣裙很长,款式却十分质朴,往上看,发饰更为素雅,甚至看上去和男子的束发差不多。
她眉目含笑,一双眼睛微微弯着,嘴角勾起,跃然纸上的貌美面相充满了温和的笑意。
画这幅画的不知是谁,简简单单的描线就画出了这女子飒然中带着温和的气质。走笔清雅,笔势却如风。不论是从画这画像的人的画技,还是这女子本身的容貌来看,这画都说得上是绝色。
但燕危拿在手中,指尖冰凉的触感仿若深夜中的阴诡,森然而怵人。
周遭本就冷而静,他盯着看了几眼,感觉更是森凉。
燕危将这画合上,听着晏明光说:“她叫姜静云,死了五年,这幅画是我在她房间里找到的。”
“万花楼没把她的房间给别人?”
“没有,因为她死后,有些人说在夜半时分见过她。我们看到的那个得了失魂症的女子,也是说着看见姜静云被吓疯的。所以那间房没人敢住,被封锁了起来。”
燕危只问:“房间里有她生前穿过的衣服吗?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