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雪深(22)
有人!
赵椟本是抱着他,享受着他体内滑腻的吞吐,却突然见他打了个寒噤,浑身紧绷。这颤栗感来得绝不寻常,几乎如肉嘴般死死嗦着他的阳/具,伴随着黏膜发狂的抽动。
赵椟猝不及防,两囊一阵跳动,终于射在了他的体内!
他刚刚也是得意忘形了,这会儿终于注意到了解雪时不同寻常的反应,羞耻,痛楚和不可置信在他面上闪烁不定,令他双目紧闭,嘴唇被咬得通红。
赵椟不动声色,从那个湿润的肉孔里抽身出来,一手按住了自己的袖口。
那柄短刀悄无声息地出了鞘。
他下了榻,一手摩娑着解雪时的手腕,一面头也不回,单手握刀,径直向纱缦刺去!
——噗嗤!簌簌簌簌簌!
一刀捅破鼓荡的纱幔,裂帛声一响间,他手腕疾颤,数十点寒芒穿帏而出,每一刀收势极狠,刀刃拧转的力度,足以将任何人刺成血窟窿!
第一刀落下的时候,的确有人惨呼一声,血珠斜洇了一大片。但接下来的数十刀,尽数被绞在了软绵绵的纱缦间,如泥牛入海一般。
落空了!
赵椟虽然面色不变,眼神却已经阴沉下来。
一想到解雪时在交媾中的情态被人尽收眼底,他就嫉妒得发狂。
他猝然回头,一手扯开纱缦,瞳孔骤然一缩。如果方才还只是纯粹的妒意,那么这一瞬间,那种恶鬼索命般的阴毒,已经逼到了眼珠顶端,几乎泛着一层剧毒的惨碧色瘴气。
“来得好!”他厉声道,“来得好,我竟然忘记杀了你!”
藏在纱幔后的,赫然是一张和他如出一辙的脸!
赵株一手抱着只脏兮兮的藤球,手臂上血流不止。
他刚刚起夜的时候,身边一个内侍都没有。他神智被毁,竟是悄悄从床下翻出个藤球来,自顾自地在院中游荡。
藤球脱手而出,没入荒草之中,他就趴在草丛里翻找,谁知手指刚挨到藤球,就听到一阵仓皇的脚步声。
照料他的内侍,只着夹袜,如中了风邪一般,在井边呆坐着,那面上红红白白的,犹有痴怔之色,一面拿手掌搓/揉胯间残损的阳/物,喘声如风箱震鸣一般。
枯月荒井,四围长草萋萋,映着这内侍自亵时的情形,好不可怖。
那内侍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洞开的井盖,垂涎欲滴,惊惧欲死。仿佛这黑洞洞的井眼是酿了蜜的蜂巢,杀机爆沸之中,凝着一缕荡魄摇魂的甜香。
内侍终究是去了势的,全然与寻常男子不同,因此只能悻悻然在井口撒了泡尿水,提着腰带走开了。
临行前,又满含妒恨地回头看了一眼,惊得赵株身体一震,藤球脱手而出,骨碌碌滚进了井口里。
内侍当场暴跳起来。
“是谁?”
赵株素来畏惧他们淫威,哪里敢说话?昏头转向之下,竟是跟着藤球,一头撞进了井中!
同时,也撞破了一场龌龊的性/事。
赵椟衣冠不整,两颐因热汗而微微发红,当下里一脚把他踢翻在地,一手握着他的领口,那把短刀直刺他面门而去!
赵株呆呆傻傻的,眼神早已飘到了他身后。
解雪时半伏在榻上,黑发垂落了满颊,白璧似的脊背上,都是些掐揉出来的青紫色指印。他干呕得厉害,只是久未进食,腹中空无一物,只能呕出些混合着白精的涎水,亮晶晶地悬在下颌上。
下颌处的血迹,更是无限凄惨地淌到了胸前,乳/头红肿,牙印密布,宛如哺乳的妇人。
他素来光风霁月,竟然会被折辱到这种地步!
赵株心中一震,脱口道:“太傅,快走!”
第47章
赵株话音未落,就见赵椟面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手背上青筋暴跳。
赵椟虽然素来养尊处优,指节上却残留着骑射时磨出来的暗茧,年少时又背着人偷偷习武,腕力远强于同龄人。如今含恨出手,当即把赵株的喉骨捏得“咯噔”作响,瘦而尖的喉结狂乱抽动着,仿佛行将碎裂的青橄榄。
他冷笑道:“好弟弟,事到如今,你还要抢我的东西!”
他这妒恨由来已久,早已在心中溃脓,团团地钻出刺钩来,扎得他一刻不得安宁。早在太庙之前,赵株先他一步,握住了解雪时的手,他就已经尽失先机!解雪时的凝视和嘉许,解雪时的抚慰,解雪时三番五次的解剑襄助,没有一次是为了他。
他只是一条缩在赵株皮囊底下的可怜虫罢了。
甚至于他手中这把龙鳞刀,也是从解雪时处骗来的!
他想起来了。解雪时的生辰贺礼,从来都被赵株所独占。
十三岁生辰那年,赵株得到了一匹汗血宝马。而他却被剑鞘抽得两腮青肿,嘴里腥腥咸咸的都是血水。
因为他杀了赵株的马。
他把马厩里的木栏凿空了,埋了一把匕首,刀尖朝上。赵株欢欢喜喜牵着小马出厩的时候,匕首陡然弹出,噗嗤一声切入马腹,割溅出来一地黑黑红红的内脏。
解雪时盛怒之下,第一次对他动了重手。他啐出一口血水,掩面大笑起来:“太傅,你不给我的,我自己来拿!”
这句话如魔障一般,在他耳孔里时时暴跳,他越是深陷疯魔之中,看得就越是清楚。他所求的,并不是从赵株牙缝里漏出来的一星半点施舍,也绝非解雪时偶尔的余光所及,他所求的,自始至终,都只是——
事到如今,他已涤荡一切,谁都不能阻止他!
“椟儿,”解雪时伏榻咳嗽良久,突然低声道,“你过来。”
赵椟手腕一抖,竟然顿住了。
解雪时面色雪白,眉目间萦绕着点恹恹的病气,疲态毕露,一手抵着额角,显然连半伏的力气都没有了。
两人目光一对,赵椟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丸冷浸浸的黑水银,倒映出一张恶鬼似的脸,额角青筋暴跳,皮肤透着病态的潮红。他的心脏猛地挛缩了一下,竟然在这平静的视线中,感到一瞬间的自惭形秽。
他听到解雪时低而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椟儿,仇不是这么报的。”
赵椟猛地抬起头来。
“我的老师从前常说,书足记姓名,剑可酬恩仇,可惜我是为书所困,我的学生亦是为仇所累。”他缓缓道,“我自问并非良师,你心中有仇怨,若要以剑杀我,我绝无二话,只是我从没教过你,百般折辱自己的——”
赵椟双眉一轩,冷冷道:“谁说我要报仇?”
他满怀愤慨,兼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怅然,竟然一把握住了解雪时的手腕,强行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那手腕竟然是滚烫的。
解雪时本是勉力支着身体,如今被他用蛮力一扯,顿时如抽了骨头的蛇一般,闷哼一声,迎面栽倒在他怀里。湿透的黑发顿时如满把绸缎般,纷纷没入了他的襟口中。
那种强自压抑的冷颤,在肌肤相贴的瞬间,暴露无遗。解雪时烧得厉害,胸口的起伏更是称得上惨烈,仿佛中箭濒死的白鹄般,他一低头,就能听到“嚇嚇”作响的喘息声,伴随着嘶血的咳嗽声,齐齐从喉口里喷吐出来。
只这么一会儿时间,解雪时发抖的力度就越来越微弱了,从面孔到脖子涨得通红。
他的气喘之疾,终于压抑不住,在这当口里轰然反扑了。
赵椟心里一颤,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恩仇?
他当下里把人用狐裘一裹,抄进怀里,一面急急去怀中摸索解雪时惯用的宁息丸。
药甫一入喉,解雪时就在他怀里猛然蜷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这次的气喘之疾压抑已久,本是仗着他乳突穴中的那枚铜针强自压制着,方才交媾情热之中,赵椟吮咬得失了分寸,竟然逼着铜针从穴位里旋了出来。如今气喘之疾一时反扑,解雪时本就抱病,哪里承受得住?
连宁息丸都一时失了效力,眼见得他双目涣散,就要昏死过去,赵椟心中一横,抱着他就往井外去。
那厢赵株还惶然无措地伏在地上,一迭声地喊:“太傅,太傅,疼……”
赵椟被他吵得头痛欲裂,回头瞪视一眼,喝道:“闭嘴,废物!”
井口豁然洞开,夜间的寒气已经逼到了他的眉峰上,几乎瞬间浮起了一层白霜。他抱着解雪时,正要踏上最后一级石阶,眼前却蒙上了一片黑影。
有人!
第48章
来人转过身来,鬈发垂落在披帛上,双目是深邃的冷碧色。
那赫然是个面生的莲目美人。
这些进贡来的美人,样貌殊似,眼前的这一个,面目虽艳丽,鼻梁却微带鹰钩,英挺中兼有一股野心勃勃的男子气。
她手中拿着一份名册。
这份滴血的名册,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名字。
其中十七条人命,已被提前勾销。
剩下的,都将在半旬之内,陆续暴亡于诏狱之中。这些荫庇满朝的枝叶,随着解雪时一朝失势,已被纷纷锯解,再无逢春之时。
赵椟也不看这名单一眼,只道:“谢浚还活着吗?”
“活着。”
“他为什么还活着?”赵椟森然道,“我说过,月蚀消退的时候,他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莲目美人徐徐道:“将军说,君心难测,与陛下谈交易,更是与虎谋皮之事。他已经履行了半数承诺,该是陛下让他尝一尝报酬的时候了。”
袁鞘青这厮,竟然在这关头坐地起价!
如今朝中局势骤变,解雪时一案株连甚广,几乎到了人人自危的地步,于公,他要血洗异己,肃清朝野,不得不倚仗袁鞘青的雷霆手段;于私,袁鞘青亦是声名狼藉之辈,此举无异于在朝中扎了根眼中钉,他大可借机怀柔,收拢人心。
只是,他虽垂饵虎口,却吝于付出报酬!
赵椟心念电转,怀中一声微弱的咳嗽,却在瞬间惊醒了他。
糟了!
他虽在内牢院中,暗设了医署,但如今更深露重,寒气透骨,单这么短短数百步路,解雪时都未必承受得住!铜针离体之后,被强行压制的暗伤几乎如川壅而溃般,在那两处经脉中狂乱激荡,哪怕是解雪时,也难以忍受这样的痛楚,竟然已经到了闭气的地步。
可谁知他刚用狐裘裹紧解雪时,身形方动,眼前的莲目美人便前踏一步,浑身骨节如爆豆子似的喀喀炸响成一串,身形猛然拔高数寸,几乎瞬间化作了个精瘦修长的男子身形。
若是阿丹慕在此,必然会惊呼出声,眼前人发如亚麻,眼珠翠青,赫然是那伙淡巴行商的首领,胡罕!
这一手缩骨的功夫,显然已经纯熟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以至于他乔装成女子的时候,体态婀娜,半点挑不出错处。
谁能想到,那支商队送来的,不但有一车歹毒的淡巴菰,更有一伙精于乔装的刺客!解雪时纵然手握禁卫,遍设天罗地网,也绝然想不到,这一伙刺客早已混入了袁鞘青献来的莲目美人中,藏身后宫禁闱,甚至于堂而皇之地随侍在赵椟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