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朕是暴君(21)
“您当我是小孩子吗?”游礼抽了抽鼻子,抬眼看着游彦,“两块,我知道您还有私藏。”
游彦笑了起来,用指节敲了一下他头顶,又在那个位置揉了揉:“行,只要你高兴都给你。”
游礼跟着他笑了起来,过了一会,他止了笑,仰面躺在软塌上,盯着棚顶愣了回神,才低低地开口:“叔父,其实我还是有一点难过,就一点。”
游彦回过头看他,想了想,突然对着门外吩咐道:“瑞云,提两坛酒进来,今天我陪咱们小公子借酒浇愁。”
作者有话要说: 游礼:叔父,我觉得你应该安慰一下我。
游彦:我又没失过恋。
那什么,因为马上要V了,存稿呢,又没了,所以我这几天在秃头码字存稿,这几天的更新就会稍微少那么一丁点,V后我争取多更新点,么么哒。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在游彦心中游礼一直都还只是个孩子,所以哪怕明知道侄子越长越大,叔侄二人一起对酌这还是头一次。为了安慰侄儿,游彦特意让瑞云拿出了自己珍藏许久的好酒,又让厨房送了几道小菜,叔侄二人守着游彦窗前的那棵翠绿的梧桐树,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从午后日头高照一直到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游礼毕竟年纪小,不胜酒力,酒没喝多少就慢慢起了醉意。不过还好他虽然酒量不行,酒品却还不错,喝到最后没了意识,干脆倒在软塌上昏睡过去,酒盏还牢牢地抓在手里,整个人蜷成一团,怎么看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怜样子。
游彦倒是还算清醒,因为早些年在西北打仗整日与陶姜那些武将混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虽然武力上未必及得上他们,酒量却大有提升,以游礼的那点酒量干脆都没陪他喝的尽兴。
游彦抬手将酒壶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转过头看见软塌上睡的正香甚至打起小呼噜的游礼,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他将酒壶随手扔到一边,走到软塌前先将酒盏从游礼手中抽出,顺便往他身上盖了一张薄毯,而游礼全程睡的格外香甜,仿佛现在将他整个人扛起来,他也不会有丝毫的察觉。
游彦看了他一会,轻轻地摇了摇头,作为长辈,他能陪游礼做的大概只有这些,这场酒醉之后,不管游礼是否能够消化掉这些失落,他都不会再干涉。这世上或许有很多东西都极易得到,却绝对不包括人心,纵使你千般万般好,但对方就是不喜欢你,也只剩下无可奈何。
游彦突然就想起来那一日蔺策问他,当日他有无数种选择,为何偏偏最后是他蔺策。
这个疑问不止蔺策有,蔺策那些在夺嫡之争中处于下风的兄弟们也有,还有就是游彦身边的家人朋友,不管他们是否问出口,大多都怀着这个疑问。游彦自己却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对他来说,原因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从当日在御花园只一眼他就将那个少年记在心底,一切就已经注定。
想到这儿游彦突然笑了起来,或许真的如他当日戏言,年少的韩王太过清隽动人,才让他一见倾心。
游彦晃了晃脑袋,伸手去摸酒壶才想起酒壶已经空了,他刚想吩咐瑞云再取坛酒进来,就听见屋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游彦走到窗边,顺手将窗子推开,缓声道:“进来吧。”
下一刻就有一个黑影顺着敞开的窗子进到房内,朝着游彦拱手:“将军。”
游彦回手关上了窗,点了点头:“我要的东西都查到了?”
那人应声,从怀里摸出一个信封,刚要递给游彦,突然发现了旁边软塌上睡得正香甜的游礼:“这人……”
“无碍,那是我内侄,况且他睡的熟着呢。”游彦将信封从他手里抽了出来,取出里面的纸,“一共多少家?”
“包括您所说的林家,一共有十五家从李埠那儿求过字,润笔费从百两到千两各不等。”那人道,“不过这些只是近两月的名单,先前的名单属下还需要一段时间慢慢去追查。”
游彦点头,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名单,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倒是跟我预料的差不多,尤其是前面这些名字,我今早才刚刚见过。”
“将军还派了别人去查此事? ”那人不解问道。
“只是偶然得见。”游彦笑了起来,手指从名单上滑过,“十五幅字加在一起润笔费近万两,也怪不得会有人说李大人为人清廉,从不收受他人贿赂,因为这李大人靠着卖字,就够养活大半个皇城了。”
游彦将名单上的名字及对应的时间银两一个一个看完,才抬起头吩咐:“辛苦了。”
“将军客气,为将军卖力本就是属下等应该做的,”那人道,“属下回去会继续彻查先前的事,务必将此事完全调查清楚,再呈给将军。”
“劳烦。”游彦将名单收入怀里,“回去跟你们陶将军说,你这个月的饷银翻倍,从他的饷银里出。”
那人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多谢将军怜恤,就是陶将军要是知道说不定会跑到您府里赖着不走了。”
游彦挑眉:“借他陶姜两个胆子也不敢。”他说着话走到窗边,顺手将窗子打开,“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那人拱手:“属下告退。”说着跃出窗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游彦将窗子重新关好,就好像不曾有人出现过。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随手写了几个字,看了一眼,突然就笑了起来。
古往今来,润笔之风一直未曾断过,收取润资的形式,价值也因为这些文人墨客的喜好而大不相同,名士之如韩昌黎甚至还受过“一字之价,辇金如山”的评价,不过凭着李埠的那几笔字话,差的是不是有些远?
而更凑巧的是,那些付了高额润笔的人家的女儿的画,今早都出现在长乐宫,如若蔺策来者不拒,说不定这些人真的就进了后宫,带着全家人鸡犬升天,那么送给李埠那笔润笔费也就算不得什么。
游彦丢下笔,随手将自己刚刚写好的几个字凑近烛火旁点燃,盯着跳动的火苗,他勾了勾唇。这么看起来的话,李埠当日为何对蔺策的婚事如此的上心,不顾蔺策厌恶也要一再进谏也就变得可以理解。
这个李大人,倒是既聪慧,又忠心的很呢。
烛火慢慢吞噬着染了墨的纸,冒出薄烟,在房内扩散,兀自在睡梦之中的游礼终于感知到,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慢慢睁开眼,坐直了身体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游彦:“叔父,您在做什么?”
“刚写了几个字,觉得难看的很,所以烧掉毁尸灭迹。”游彦熄灭了看着那张纸在烛台上慢慢化为灰烬,转过头看向游礼,“醒酒了?”
游礼晃了晃头,目光还有些发散:“头晕乎乎的,提不起力气。”他转了转眼睛,朝着四下里看了看,“天都黑了?什么时辰了?”
“刚到戌时,”游彦回道,“你今晚是宿在我这儿,还是叫瑞云送你回去?”
“嗯?”游礼慢慢地回过神,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提起领口闻了闻,“身上的酒味太重了,我要回房洗个澡。”
游彦了然,朝着门外招呼:“瑞云,送殊文回房。”
门外传来瑞云的回应:“是,公子。”
游礼从软塌上爬了起来,随手理了理衣襟就向外走,游彦站在书案前,哭笑不得地叫住他:“殊文,你鞋子呢?”
游礼茫然地转过头,顺着游彦的视线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这才发现自己正赤着脚,又摇摇晃晃地走回软塌边,捡起鞋子穿上,朝着游彦道:“叔父,那我告辞了。”
游彦挥了挥手:“快走吧”
游礼拉开了门,人已经走到了外面,突然又回过头来:“叔父给我的茶呢,瑞云拿着了吗?”
游彦:“……你鞋都忘了穿居然还记得你的茶,瑞云,进来把茶饼给他带上,送回去后让人看着他立刻休息,不准再乱跑。”
游礼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多谢叔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就是10月12日周五入V啦,入V当天三章,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写好这本书,希望V后你们还在。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尽管蔺策极力在减少影响, 乐昌公主与游家的婚事取消这一消息终于还是在朝中扩散开来, 意料之中的引起了轩然大波。先前游彦毫无预兆地上交兵符被许多人当成是以退为进的手段,认为他是想借此向蔺策示弱, 从而给自己的侄子谋求那桩人人艳羡的婚事,至于兵权, 等战事再起,总还有可能回来。
而现在,婚事突然夭折,先入为主的这些人立刻觉得游彦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毕竟这接连几波下来,游彦损失了兵符不说, 又没有拿下婚事, 怎么看都像是蔺策反套路了游家一波,先是以婚事作为交换, 兵不血刃地收回兵符,而后再找借口取消婚事,让没有了兵权的游家有苦难言。
一时之间,朝臣们都开始猜测,这是不是一个信号。
登基四年,隆和帝蔺策虽然掌握了大权, 但难免在一些事端之上受到游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影响,初继位时, 为了维系自己的统治, 需要仰仗这些世族, 而现在天下太平,国富民安,隆和帝将视线转回朝堂,这些世族就显得有些碍眼了,想要对游家动手以捍卫自己帝王之尊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也有一些消息灵通的稍微听说过游彦与蔺策之间的关系,都觉得这也是二人感情破裂的象征,毕竟游家能够一路走到今日,祖先余荫所剩也没有旁人想的那么多,更是因为游彦一人以赫赫战功在朝中立于高位,蔺策对他及他背后的游家更是有意放纵,多年后宫空置更是为了这人。而现在,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蔺策突然收回了游彦手中的兵权,跟着又大肆选妃,之后又结束了乐昌公主与游家的婚约。
自古以来,君心难测。想当日游家如此势大,帝王恩宠由盛转衰,也不过是几年的时间。
也有人觉得,蔺策作为一代君主,就算为了江山社稷,后代绵延,也不至于真的对一个男人动真情。当日先帝诸子夺嫡,韩王势微,而游彦身后是整个游家,为了获得支持,蔺策委曲求全,与游彦交好。至如今,他羽翼渐丰,已经不再需要游彦的支持,又怎么会还为了一个男人不顾一切?
非卿不可的感情在寻常人家都难寻觅,又何况这最是无情的帝王家?
流言蜚语在朝中传的已经不可抑制,不管是何想法,最终所有人都认定一件事,那就是游家要倒台了。自然也没逃过消息灵通的两个当事人的耳目,这一次却不管是蔺策还是游彦,却仿佛毫不知情一般,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