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仵作相公(18)
而张乐的尸体,乍看表象与马上风的症状十分相似,但当林佑剃下他的头发后,摸到后脑勺有一硬物。
他心下一沉,把尸体翻转过去,摸到这个后脑勺有一处不明显的凹陷,中间有一枚深至入肉的铁钉。
一旁的严书翰见状,放下手中的卷宗:“那是什么?”
林佑小心把铁钉取出,长两寸有余,难怪张乐会暴毙。
他放下铁钉,抬头对严书翰说:“用铁钉扎进后脑这个穴位,”他指了指:“会令人当场痉挛不已,不久呼吸断绝,口吐白沫。虽然表征与马上风相似,但恐怕是被伪造的。”
经过林佑一番解释,严书翰明白过来:“所以张乐是被杀害的?凶手会不会就是他夫人?”
林佑把张乐的尸体摆正:“有可能,毕竟要把铁钉刺入后脑,首先得保证对方不能反抗,才能一击得手。”
“譬如说,两人缠绵过后,他夫人乘其不备,对他下毒手?这样虽然说得通,但是,她人去哪了呢?怎么消失的?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严书翰环起胳膊:“她为什么不带走那些财宝?”
林佑灵光一闪:“会不会,她在等什么人?”
严书翰没反应过来:“还会有谁?”
“比如说,给张桐药物的人?”林佑试探着问:“从店内伙计的口供来看,她与自己的丈夫不和,本来是想联同张桐一起谋害亲夫。但是,张桐杀人的计划不知怎的,被张乐知道了。她马上就改投张乐,可见这女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两兄弟的死活。”
严书翰恍然大悟:“这样解释了,她为什么没有木箱里的钱财带走,因为还在等第三个人。而且,她把张乐的尸体藏起来,也不让那个第三者知道密室的事。”
“我更倾向于她也被杀了。”林佑用白布盖上张乐的尸身:“除了后脑勺,张乐身上没有其他外伤,银针也没验出体内毒。地上的黑血,要么是老板娘,要么是那个第三者的。”
严书翰自然而然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但是,那个第三者根本没有出现的机会。首先,店内只有伙计,他们各自都有人证,不是对方杀的人。而且,都能证明晚上没有人进入过老板夫妇二人的房间,二人也没有外出。其次,我事先已经派人在醉香楼附近巡逻,附近只捉到了一个吕光。”
“那么,事先下毒呢?或者是店内那四个人一起杀了老板夫妇?作假口供?可是这么做,对他们根本一点好处也没有。”林佑对此也很头痛:“假设是老板娘杀死了张乐,把人藏到密室里,那她自己是怎么脱身的呢?”
两人正苦思冥想,张捕快从外面跑了进来:“老大、林大人!知道张桐房里的是什么药了!”
在领到命令之后,张捕快拿着这个小瓶跑到县里的医庐,里面的大夫一眼就认出这是一味叫“黑苔”的药方。
这味药方本身没有毒性,一般用于祛除体内湿气,平常也有人会把这个放在衣柜中吸收异味。
但这味草药有个缺点,就是若是环境不够干燥,很快就会受潮,三、四天就会失去药效。
张捕快向大夫要来最近购买过这味草药的名单,发现只有两人:张桐和学堂的温先生。
严书翰转身把刚才翻阅的书籍摊开,指着上面:“我就觉得黑苔这个名字很熟悉,这可能就是张桐杀人的方法。”
林佑和张捕快一看,书中描述的是一种叫猪獾的动物,喜食腐肉,多蜗居于坟墓中,昼伏夜出。
这个林佑已经知道,就是这猪獾,不但刨了那几户无辜百姓祖坟,还把人家祖宗都吃掉。
可是,它在坟里住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闹出这么多动静?
问题马上得到了解答,书中提到捕猎猪獾的方法:
将黑苔磨粉,撒在腐肉上,即可引出猪獾。但注意猪獾在食用黑苔后将异常烦躁,攻击性极强,应小心为上。
严书翰让张捕快带人到坟堆附近打探,是否有在那附近看过可疑人物。自己则是和林佑一并去拜访温先生。
路上,严书翰从林佑口中得知,温先生本名温鹿鸣,是县内学堂的音律先生,据说其他方面的造诣也不差,偶尔也替邻里代笔文书,补贴生活。
但由于身体残疾,无法参加科举,因此才屈居在这小县。
严书翰便问:“他腿上的残疾是天生的么?吕光说张桐曾提过‘先生诚不欺我’,该不会是说他吧?”
这个林佑也不清楚,只听说温先生在这里教书已有数年,一直都是用轮椅出行。
“不过,虽然温先生腿脚不便,但不等于他就不会用毒,捐款的事也是个问题。”
说着说着,两人便来到温先生的木屋前,轻轻叩门两声,便听到里面应了一句:“请问哪位?”
严书翰回答:“我是严捕头,那天见过面,先生还记得吗?有点事想请教先生,特来拜访。”
不久,两人便听见里面传来木头碾过地面的声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温先生坐在轮椅上,看见门外两人也是吃惊:“严捕头、林大人有礼,快请进。”
两人道过谢,弯腰走进屋内,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香。
屋内陈设简陋,柜子似乎是有意做得比平常矮了一半。
物品收拾得整齐有致,布置让人感觉干净舒适。
只见温先生把轮椅摇到桌前,招呼两人坐下。两人见他先将桌上一碗墨色的药汤放到一旁,一边给两人倒茶,一边说:“我这破地方,委屈两位了,招呼不周,请用茶吧。”
两人客气接过,林佑问:“先生在服药,是不是身体抱恙?我们打扰你了吗?”
温先生脸上一怔,望了一眼桌上的药,不禁失笑:“林大人有心了,老毛病而已,不碍事。我这腿,定期得服用黑苔煮水,不然晚上疼得难受。”
严书翰故作关心问道:“先生这是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在下认识几个州里的大夫,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温先生向严书翰作辑:“温某谢过严捕头好意,温某残疾已十年有余。幼时父母也曾带着温某遍访名医,都对此束手无策。温某已经习惯了,福祸由天,不可强求。”
“先生的豁达真是令人敬佩。”见严书翰碰了铁板,林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今天醉香居发生了命案,不知道先生听说了吗?”
温先生点头:“当然,听说老板一家都遇害了,真是令人惋惜,他们一家都是善人啊。”
严书翰挑眉:“听闻先前醉香居曾打算给学堂捐款,是否确有此事。”
“是的,”温先生大方承认:“是二老板牵的线。”
“温先生与二老板是故交吗?”严书翰喝了一口茶,双眼直视温先生的眼睛。
温先生迎上严书翰的目光,语气柔和:“非也,先前我的旧轮椅坏了,便到县里木工处让人帮忙修理。恰好就在那边,碰到刚好也来选购家具的二老板。我俩相谈甚欢,他听我提起学堂不少桌椅都已老旧,便兴起了捐款的念头。”
林佑插话:“我听闻此事开始时进展并不顺利,大老板似乎是反对的?”
“这点我也不太清楚,”温先生脸上似是有点困惑:“刚开始时,我也以为二老板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后来又来拜访我,还提起过想学习音律的事。”
两人面面相觑:这又是哪一出?
温先生见两人似是对这事感兴趣,便继续说下去:“说起来,二老板真是个好人,知道我腿脚不便,还曾替我到医庐抓药,也不要我的钱。虽然这些药都不贵,始终觉得欠了他一个人情。”
严书翰装作无意地问:“那二老板还真是有心,不过,他还懂药理?”
温先生听后笑着摆手:“非也,在下虽称不上久病成医,对自己的病总也是心中有数。譬如这黑苔,我在夏季每隔三天就得服药一贴,前后两日不可服用河鲜等等,这些早已熟记于心。”
林佑听后便问:“请教先生,为何不可服用河鲜?”
温先生不假思索便答道:“药性相冲,会令血液凝固,轻则中毒呕吐,重则丧命。”
“原来如此,”严书翰心下明白了七八分:“此事其他人知道么?”
“应该有不少人知道吧,这也不是什么珍惜药材。”温先生说。
见问得差不多,两人便借故说时间太晚,不好再叨扰云云,跟温先生礼貌道别。
两人回到县衙,严书翰坐下稍作歇息:“这应该就是张桐去购买黑苔的原因,恐怕也是从这里想到杀人的主意。”
林佑也在他身旁坐下:“如果温先生的残疾是真的,那他就自然从凶手候选中被排除了。那么,凶手是老板娘?是不是我们在搜查的时候有所遗漏,她用了其他方法,神不知鬼不觉逃离?”
“还有,张乐是怎么知道张桐要杀他的?是老板娘告诉他的么?老板娘为什么要这么做?” 严书翰扶额,叹了口气:“温先生说不知道张乐曾反对捐款,这是不是真话?还有,张乐为什么后来又同意了?”
一夜无眠,林佑今晚依旧不让严书翰靠近自己床边一步,只是,等他知难而退恐怕是很难。
第二天早上,严书翰安排了几个人继续搜寻醉香居,林佑则是复查昨天的两具尸体。
可惜,两人到中午回到县衙碰面时,依旧一无所获。
马上就到午饭时候,张捕快风风火火从外面赶进来,老远看见两人便扯着嗓子喊道:“老大、林大人,醉香居老板娘的尸体找到啦!”
事不宜迟,张捕快让两人跟着他走,没多久,三人就来到郊外的坟堆,那里已经围着一堆人,不知道在对什么议论纷纷。
“让开!让开!”张捕快给两人开出一条路,两人才看见,人群后面,有几个捕快正对两个乞丐束手无策。
其中一个乞丐正死死揣着怀里的东西嚎啕大哭,说什么也不放手。他身旁还有几个酒瓶,三个盛满饭菜的篮子,香气四溢。
“怎么回事?”严书翰问那几个捕快。
“老大!”那几个捕快见严书翰到来,上前汇报:“我们刚刚在附近打听,就看到这两人在这胡吃海喝,看起来还是从县里最好的酒楼刚买。就觉得事有蹊跷,盘问一番,才知道他是从坟附近挖到东西,拿去当了换钱。”
张捕快又补充:“后来我们去问了当铺,查他当的东西,竟然发现,其中有一只翡翠戒指,上面刻着字,是属于醉香居老板娘的。”
后来事情进展得还算顺利,捕快们逼问他戒指是从哪来,不然就把他当作杀人犯论处。
这乞丐才坦白,他前天看到有人在坟地附近埋东西,以为有利可图,就偷偷等那人走后,又给挖了出来。结果,这人埋的不过是一个破布袋,里面装着几只不知道什么动物。
他虽然失望,不过挖了也挖了,就索性把那几只动物给开膛破肚,打算给自己开开荤。
没想到,在这几只动物腹中,发现了不少消化了一半的残肢。他不禁大呼晦气,以为是挖到什么吃人肉的妖怪。
幸运的是,竟然让他发现,其中一只的腹内,有一只被嚼了一半的人手,上面戴着两只上等翡翠戒指,一眼就知价值不菲。
料想是这畜生吞得太急,直接把好东西都一口咽了进去。
他直呼走运,接连又在另外一只的体内发现了戴着金戒指的人手,不禁得意忘形,想也不想就拿到县里当掉,换了点酒菜慰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