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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奴欺主(76)

作者:无韵诗 时间:2024-08-04 07:52 标签:强强 先婚后爱 强制爱

  “谁?!”叶长洲连忙往后缩,紧张地问道。
  窗外烟花在天空中爆开,炸出一片耀眼的白,映在琉璃窗上,只留下转瞬即逝的光华,随即隐入黑暗。
  那人缓缓将罩在头上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俊俏的脸,正是薛凌云。叶长洲见是他,心头高悬的大石落下,顿时吁了口气,以手支额,才发觉后背被冷汗打湿一大片。
  “你心虚什么?”薛凌云没坐下,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冷淡。
  “我心虚?”叶长洲冷笑,懒得看他,干脆拿了玉枕叠在一起,倚着玉枕闭眼假寐,“我又不做亏心事,何来心虚一说。你来做什么?为那妓子报仇?”
  薛凌云抱着胳膊转身走到琉璃窗前,望着天空炸开的烟花,眸光暗淡:“是,你叶长洲多能耐,短短两个月,从默默无闻一跃成为陛下眼前的红人,你何事需要心虚?”
  叶长洲不以为然地“切”了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冷冷地道:“我今日所有一切都是我冒死争取来的,我为何要心虚。”寒声问道,“你到底来做什么?世子爷莫不是还以为能在我身上讨什么便宜?”
  “我来,自是要回我的东西。”薛凌云声音有些微颤,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控制情绪,提高了声音,“昭郡王殿下如日中天,薛凌云如何敢造次。”
  叶长洲不想跟他废话,闭着眼睛假寐。他心里正烦,十分后悔白天冲动之下打死那妓子。倒不是因杀人而自责,只是替自己不值,明明将她交京兆尹府处理就了事,该诛九族诛九族,该凌迟就凌迟。为何自己要跟薛凌云置气,动手杀她?
  他不敢相信、更不肯相信自己是吃了那妓子的醋。自己好歹是个郡王,怎会吃一个妓子的醋。可看着薛凌云拼死为那妓子求情,叶长洲心里的邪火便压也压不住,像是被另一个陌生的灵魂控制了脑子,铁了心就是要置那妓子于死地。
  薛凌云见他不说话,寒声问道:“我的东西呢?”
  叶长洲转身背对着他,闭着眼睛不耐烦地道:“我这里没你要的东西,莫找借口生事。”
  薛凌云怒了,向前走一步,怒目看着他:“怎会没有?休要耍赖,拿来!”
  叶长洲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还道薛凌云是来跟他胡闹的,怒道:“薛凌云,我正烦,你最好别惹我。还有,你如果你想给那妓子报仇,我劝你冷静些。伤了我,你还会再来一次牢狱之灾。这次可没人救你。”说完倒头就睡。
  薛凌云一听,冷笑道:“十六殿下精于算计人心,你就这么怕我动你,是么?”
  叶长洲睁眼,冷厉的眼眸充斥着杀气:“你动一个试试。”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薛凌云是什么人,他最忌被人威胁拿捏。耳边衣衫微动,叶长洲只觉眼前一花,脖颈便被人捏住了。
  薛凌云力气极大,叶长洲一下便无法呼吸,脖子被他卡得剧痛。慌乱之中,叶长洲一手掰着薛凌云捏在自己脖颈上的手,一手用力去推他、抓他,试图让薛凌云放手。
  薛凌云俊美的脸在夜色里蒙了一层淡淡的煞气,他贴近叶长洲,看着他无能地挣扎着,从牙齿里挤出一句话:“叶长洲,你竟如此心狠手辣,为何不肯听我一句劝,偏要一意孤行!”说完猛地放开他。
  叶长洲捂着脖子咳得死去活来,心头的烦闷却消散了些,边咳边笑,眼泪顺着眼角流:“是,我心狠手辣,刚愎自用……薛凌云,你今天才认识我吗?”他红着眼恶狠狠盯着薛凌云,“你有本事杀了我呀!”
  冷月照进暖阁,却暖不了两个不懂如何相爱的人。似两只刺猬,用身上的刺直指对方。
  僵持之下,薛凌云抹了下眼角滑落的泪,不明白这是为自己而落,还是为那该死、却枉死的聆音而落。只是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叶长洲心里没什么分量,自己说什么都无用,救不下她。
  薛凌云慢慢坐起,看了一眼同样疯狂的叶长洲,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叶长洲被他放开后喉头剧痛,肺部也痛,咳得弓着身子眼泪直流。
  黑暗中,薛凌云终于在叶长洲身后小案抽屉里寻到了那枚玉珏。他拿起玉珏用衣袖擦了下放进怀里,抬腿走了两步,本想一走了之,但觉还是该说点什么结束这段孽缘。
  他转头看着叶长洲,言语之中已没了之前的愤怒:“我曾为我对你犯下的兽行后悔不迭,你那么美好,正直善良,聪明机警,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令我倾心。我发誓要护你一生,助你达成心愿。如今看来,我是多么可笑。”
  他望着叶长洲,满眼绝望:“纯良无害小白花,是我对你最大的误解。”他伸手从怀中掏出那柄从叶长洲这里顺来的折扇,径直丢给叶长洲,“聆音虽是妓子,但也不该跟猪狗一般随便被当街打死。十六殿下手段铁血,冷酷残暴堪比内狱,恕凌云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转身欲走。
  叶长洲喉头痛,心里更痛,不想他走,咳得眼泪横流,捂着胸口颤声喊道:“站住!”
  薛凌云走到门口,却应声而立,果真没再踏出那门槛。
  叶长洲强撑着站起来,眼泪漱漱往下落:“薛凌云,踏出这道门槛,你我便从此绝交,死生不复相见!”
  薛凌云听出他在哭,闭目仰天,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滑落:“多谢殿下提醒。”说完提腿要走。
  “薛凌云!”叶长洲在他背后哭喊了一声,随即捂着脸跌坐在地,眼泪无声地滑落,瞬间将胸前衣襟打湿一片。
  “你不要走……”生平第一次,他这么苦苦哀求一个人,哭得不能自抑,将所有骄傲和矜持踩在脚底下,只求薛凌云不要离开,声嘶力竭喊道,“你就那么在乎那妓子吗?”
  薛凌云听着他哭,心如刀绞。但想起他杖杀聆音时的疯狂与狠厉,软下的心肠又硬起:“只要没被定罪,她便不该那样死。世人都道我混账,嚣张霸道,看谁不顺眼都要打一顿……可知我薛凌云从小到大,从没伤害过无辜之人的性命。”
  “她该死!”叶长洲仰头冲薛凌云声嘶力竭吼道,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滑落,“她……她该死!”
  叶长洲哭得抽搐,反复说着“她该死”却再说不出别的。他想告诉薛凌云,聆音是炼药之人,是杀死叶恒丰、陷害薛凌云的帮凶,但他就是开不了口。
  他是皇子叶长洲,是父皇亲封的昭郡王,若还要用哭求的方式跟一个死去的妓子争宠,博得薛凌云回头一顾,叶长洲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赵婆婆教了他如何游刃有余地俘获对方,却没有教过他如何示弱,如何在感情里以退为进。
  “她该死?”薛凌云转头,看着叶长洲哭得凄惨,不可置信地重复着他的话。
  可是叶长洲哭得不能自抑,嘴里却丝毫没有半分后悔的意思,薛凌云不由得痛心地道:“是的,她出生贱籍,是彭青云徒弟,沦落风尘,摊上这么个师父,也不是她所愿,她怎么就该死了?!她没逃,已经出来归案了,交有司不就好了吗?你为什么就不肯听我一句,偏要当街打死她?”
  薛凌云指着自己的胸口,笑得流泪:“大盛未立时,我跟着父王刀口舔血,兵败被人追杀,若不是百姓将我们藏起来,我早就死于乱刀之下了!”他慢慢走到叶长洲面前,目光哀戚地看着他,“殿下,你不过才做了几天的人上人,便忘了自己也是从尘埃里来的吗?”
  叶长洲跪坐在地,只是捂着脸哭,无法为自己辩解。当众杖杀聆音,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声,还将薛凌云越推越远。叶长洲,你真是天下第一愚蠢之人!
  他越是哭着不说话,薛凌云越以为自己的话说中了他内心,寒声道:“若大盛百姓将来的君主这般残暴不仁,我薛凌云便是死也闭不了眼。”
  “你就这般容不得我,是不是?是不是?”叶长洲捂着脸哭得颤抖,声嘶力竭抬头质问他,“你们对我犯下那么多错,为何我犯点错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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