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相逢(118)
作者:此渊
时间:2024-07-25 12:09
标签:狗血 轻松
安逢不在意道:“算了,也就一点小伤,落湖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些是我咎由自取,当是我强留兄长在上京的惩罚吧,是我欠你的。”
“别说了……”凌初声音微有哽咽,“小逢,别说了……”
安逢道:“兄长去了边疆,留在那里建功立业才是正事。”
凌初咬得牙根发酸,眼中布满血丝,他拉过安逢,叫人看着自己,死死盯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人,“我离开?山高水远,你我难以相见,人生短短数十年,你又可会来看我?会等我?”
他这一离京,与人相见更是遥遥无期,待他回京,又是什么光景?
小逢身旁可会站着另一个人?他一想到此处,便难以忍受,痛不欲生。
安逢静静看着凌初,眸光冷漠,却又好似水色莹莹,没有说话,没说不去,但也没拒绝。
就是这样的沉默给了凌初些微的动摇……
凌初看着安逢,视线从眉眼描绘到双唇,忽然俯身。安逢眼睫扑闪,抬手,掌心抵住凌初肩头,使劲推开,面容严肃,“兄长自重!”
“好,自重……”凌初稳稳站着,退移些许,后又趁安逢放松,猛地侧过头,攥住人手腕,按着后颈,全力克制,却仍不免带着狠力地吻了上去。
“兄——”双唇被用力吮吻着,安逢小小“唔”了一声,张开了嘴。他们接唇相吻不知多少回,凌初火热的舌头熟练灵活地顶进安逢口腔,扫刮着敏感的上颚,要去追逐逗弄口中乱动湿滑的舌尖。
安逢腿膝一软,又要挣开,“嗯……义、义兄!”
安逢身上有伤,凌初不得不浅尝辄止,在人挣扎之前便就松了手,他拇指擦去安逢嘴角的水渍,低声道:“你还是叫我义兄更好听。”
安逢面泛潮红,唇色湿润,他震惊地看着凌初,眼中不乏缠绵的湿意,但这些复杂汹涌的情绪只是一瞬就消散殆尽,只余似真似假的恼怒愤然。
他右手颤抖着,摇晃着,而后照着凌初的脸重重地给了一拳!
凌初不闪不避,被安逢打得稍稍侧过脸去,颧骨处顷刻就红了。
凌初心疼安逢打疼了手,牵扯了伤口,他面容冷静,眼中有痛苦忍耐的阴色,继续恳求:“就是这般,你生气了踹我打我都行,再打上我几回,无论多少回,只要你消气。”
凌初摸着安逢的手臂,哑声劝哄安逢,也像是在劝慰自己,“别再说那些话了,也不要用手,直接踹我吧,免得伤口裂了……”
安逢冷静地抽回手,目光从凌初脸颊移开,“我说得很清楚了,那些不是气话!兄长请回吧,我累了。”
凌初道:“我给你擦药。”
“不必,我叫岁珠来,自己也可以。”
凌初盯着安逢愈加绯红的脸,叹道:“让我为你擦药。”
凌初拿过桌上的药,又靠近他,鼻尖若有若无地蹭着安逢的脸颊,像是嗅闻他身上的药味,也像是调情般的关心,露出些隐约的挑逗之意,“我只是给你擦药,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安逢颈窝,安逢目光闪烁,冷冷道:“可不敢让兄长碰我,一碰就想起脑袋后的疼……”
凌初身躯一僵,想要触碰的手停在半空,安逢打开他的手,面色微有不耐,“把药给我。”
“小逢……”
安逢面无表情,“药。”
凌初脸色渐渐灰败,把药给了安逢。
安逢熄了烛火,“我重伤未愈,头疼得很,不宜劳累见风,今夜这些话就当送别了,兄长日后离京我便不去送了。”他转身,掀开床帘纱幔,当着人的面就褪下衣衫给自己抹药,“兄长想要看我的伤便看吧,我知道兄长眼神好得很,夜能识物。”
夜色朦胧,凌初看着层层夜色和纱幔后的人影,脊背腰腹的新旧伤痕。
安逢感受到后背的灼灼视线,轻声道:“我说过了,这些伤兄长不必介怀,送剑是之前的我自作主张。”
安逢给自己擦着药。
肩颈,腰腹,手臂,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凌初站在他身后,沉默许久,问:“你落湖那夜我误会你,伤了你,话也说得极难听,你是不是……很恨我?”
“恨倒不至于,我也没那么放在心上,其实我理解兄长当时的做法,”安逢顿了顿,头也没回,语气轻飘飘的,但带着一点烦躁,“只是觉得有些烦,看见兄长就想起这些事,心里堵,也不舒服,就干脆不想见你了。”
明明安逢说不恨,可这话比直接说恨他还难堪多了。凌初怔愣地站着,双眼茫然,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却感觉似有一把生锈的弯刀狠狠剜着他胸口,剧痛得令他颤抖。
他张了张嘴,但觉得一张口就又会惹人反感厌恶,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安逢擦药。
白皙瘦弱的后背伤痕斑驳,可怖刺目。
房中一片默寂无声,无边墨黑,屋外的蝉鸣聒噪吵闹,盛夏的风到了夜里竟是冷的,吹得脸上泪痕,真的凉透了。
安逢擦完药,站了一会儿,便就躺下睡了,从始至终,都没回头瞧一眼。
凌初如石像般站着,身躯融入夜色,就这样僵立着站了许久,双目熬得猩红,充满血色,下巴冒出些淡青胡茬。
破晓时分,黎明微露。屋里已少了一个人的气息。
安逢侧躺着,紧闭着眼,呼吸缓缓,一动不动,似是安然睡着,可一夜都未曾干涩的眼角,泪流得更汹涌了。
*
宁府内。
宁启则垂首作画,抬肘运笔间,偶尔抬眼看向宁巍,也看不懂其神色,心中鼓鼓跳动。
他生在宁家,享有其荣华富贵,虽有一身清高文人傲骨,有些微妙地排斥宁巍的做法和手段,可并不代表他不惧怕宁巍。
宁家富甲一方,海陆皆有商线,旁系繁杂,根脉极深,管理这般庞大的一个家族绝非易事,宁巍颇有手段,不然只单单靠姻亲,怎可能有如今的位置……
无人说话,只有纸张与笔毫簌簌擦过的声响。
宁启则画完,搁笔,那个一直站在宁巍身边的老仆人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然后将画拿起,交由宁巍。
画上是宁启则凭着记忆画出的安逢,不说栩栩如生,但也有几分天真神态,眉眼逼真。
宁巍沉着脸,久久未出声,宁启则蹙眉,恍了一下神,而后抬眼,正见宁巍盯着自己,目光森森。
宁启则心中一凛,便听宁巍道:“你这傻孩子,怕是看错了当年的画吧,这将军府的公子容貌的确不俗,也和佞王妃有些相似,可到底还是差了些,哪里瞧得出什么血缘之亲来?”
宁巍语气慈祥和蔼,却听得宁启则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告诉宁巍此事的不妥之处。
宁家一直在向凌君汐卖好,说不定就是要站在将军府那一边,而凌君汐留下佞王的孩子,有宁家的血脉,对宁家究竟是好还是坏?
此等秘辛,自己知道了,又是好是坏?宁巍又会如何看他?
宁启则脊背一股冷汗,“是侄儿冒犯,自以为是了。”
宁巍仍然紧盯着他,“这般大逆猜测,你可告诉了其他人过?”
“不曾。”
“方瑞也没有?”
“侄儿与他不过泛泛之交,也未透露。”
宁启则只觉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像毒蛇,他心里发慌,可面上仍然平静,无奈又丢脸地笑道:“倒是侄儿大惊小怪,这些日子闲的,竟拿这胡乱猜测的芝麻小事来叨扰家主。”
宁巍看他片刻,“嗯,你今日累了,早些歇吧。”
宁启则眸光微闪,告退离开。
人走后,宁巍脸色遽然一变:“她竟留下了佞王的孩子!”
他身旁伴他多年的心腹同样面色凝重:“家主……此事尚未定论,不若我前去将军府探望,看看那将军府公子……”
宁巍面色涨得通红,神色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激动,他完全没有听进话,“前些日子巷子里的刺杀,还有近日来的种种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