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117)
“哈哈哈哈……”
如果不是禹冠林的这番话,谢不逢还以为文清辞是被那几个负责看押他的恒新卫,一路带到这附近来的。
原来不是……
原来他本已有了生路。
甚至,文清辞明明一只脚踏了上去。
最终却还是回了头。
怀中人如熟睡般,静静地躺在谢不逢的怀中。
谢不逢无比悲戚地垂眸,朝文清辞眉心的那颗朱砂痣吻了上去。
少年的唇,在轻轻颤抖。
一滴血泪从他眼角坠落,悬在了文清辞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上。
“为什么……”
文清辞为什么要回到这里?
——因为自己,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想要救自己。
这个本该甜蜜的答案。
在顷刻之间化作一柄利刃,将谢不逢的心脏,剖成了两半。
第63章 营养液加更
东方欲晓, 朝日初上。
刮了一夜的狂风,随着夜色一道隐去。
雪虽未停,但却温和了不少。
日光映亮了长街与宫道, 身披重甲自北地而来的士兵,将趁乱带着金银逃出太殊宫的宫女、太监全都押了回来。
从一场场的战争中历练出来的他们, 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将整个雍都牢牢地控制在了手中。
破晓之时,卫朝已彻底换了主人。
消息伴随着当日的第一抹阳光, 传遍了整个雍都。
太殊宫内,宫人手持巨大铁铲,将地上混着鲜血的坚冰与细雪一起铲走。
用温水扫洒三两遍后, 原本冲天的血腥气, 淡的难以察觉。
若不是那棵被拦腰吹断的玉兰树还倒在地上,昨晚的一切, 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被隐在了重重风雪的背后。
一起被暂时隐去的,还有当晚宜光殿前,新帝如疯似魔的模样。
与被关入圆牢的谢钊临、叛变的恒新卫, 以及……久久都散不去的惨叫。
这一晚的事, 众人讳莫如深。
太殊宫,蕙心殿。
册封的仪式虽还未办, 但是众人已经默认,兰妃已就是卫朝的太后。
新帝……目前没有关注杂事的心思。
因此便有无数人趁着这个时候, 聚在了蕙心宫里。
兰妃的身边已经有很长时间, 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但她此时, 却也同样没有什么心思去处理杂事。
谢孚尹将自己团成小小一个, 窝在兰妃的怀里。
她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合眼,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红肿得如同两个小核桃。
别说是她,就连兰妃还有一边站着的明柳,眼睛都在发红。
“孚尹乖,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睡一会儿好不好?”兰妃小声哄着怀里的谢孚尹,“或者你饿了吗?母妃叫人给你做些吃的。”
小姑娘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她固执地摇头说:“不想睡觉……”话语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明柳将毛巾从温水里取出,拧干之后递了上去。
兰妃仔仔细细地将谢孚尹哭花的小脸,擦了个干净:“孚尹不想睡觉啊,那我们——”
她话还没有说完,小姑娘忽然转身看着母妃的眼睛说:“我想去看看文先生。”
“啊!”正在倒热水的明柳,一个不留神被水烫到,小声惊呼了起来。
她连忙低头端着盆子退了出去,没有让谢孚尹看到她那在忽然之间变得极差的脸色。
兰妃正为小姑娘擦脸的那只手,也突然顿住:“……再等等吧,一晚上没有睡,文先生也要休息呀。”
她朝谢孚尹轻轻地笑了一下,强装平静说道。
可是没有想到,谢孚尹今天居然没有吃她这一套。
小姑娘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问:“可是他们说……他们说文先生死了。‘死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啊母妃?”
“母妃,文先生他真的死了吗?”
谢孚尹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太过清澈,兰妃没有办法说出假话。
她攥紧了手心:“……是,文先生他,他去世了。去世就是,往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死亡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过于深奥难懂。
但听到“往后再也见不到文清辞”后,谢孚尹终于“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她委屈极了:“可是,可是我昨天晚上,明明看到了哥哥抱着他呀……母妃,我真的不能再去看看文先生吗?”
此时蕙心宫大门敞开,小院里满是忙着扫雪的宫女。
谢孚尹没有控制声音大小的意思,方才的话全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众人的耳边。
宫女们扫雪的动作不由一顿。
众人不由默默地对视一眼,她们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一点点恐惧。
在太殊宫待了这么久,她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更知道什么可以看,什么不该看,以及什么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
昨天晚上,新帝谢不逢抛下无数亲卫,抱着一具尸体,当着无数人的面,穿过整个太殊宫,走到太医署那间小院里的场景,刻印在了无数人的眼底。
不仅如此……
还有人看到,谢不逢时不时便会将细吻,落在那太医的面颊之上。
听说他将自己和那个太医的尸体关在小院的房间里,一整晚的时间已经过去,房门直到现在都没有打开。
真是完完全全将礼法、纲常,甚至于人伦,都抛到了一边去。
她们默契不言。
一时间,新帝和那位太医的事情,成了则无人敢提的宫廷秘辛。
在她们看来,如今太医文清辞已死。
只要众人都默契不提,那么要不了几年时间,“文清辞”的名字,便会随着这件事一起,成为条被隐入历史的独属于帝王的秘事。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早晨还没有过完。
什么也不懂的谢孚尹,便将它给提了出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谢孚尹终于忍不住向一直沉默着的母妃撒起了娇来:“好不好啊,好不好啊,母妃?我真的只想再去一次……一次就可以了!”
兰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如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般抬头向门口看去。
接着,一个身着紫色锦袍的太监,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对方走得有些急,此时刚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原地。
“贤公公,您怎么突然来了?”兰妃轻轻地将谢孚尹从怀里放下,起身问他,“可是陛下那里有什么事?”
“……确有一事。”今日事物众多,且都很重要,这老太监也不再卖关子了,“宫外有一人求见。”
“宫外?”兰妃不由蹙眉,“他想要见谁?”
贤公公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说:“他想要见陛下。”
“是神医谷的谷主,也就是文先生的师兄来了,是他想要见陛下一面。”
“贤公公认识他?”兰妃吃了一惊,下意识问。
老太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讲起了刚刚发生在宫门外的事。
实际上贤公公也没有想到,传闻中那个从不出世的神医谷谷主宋君然,竟然会在今天早晨,出现在太殊宫的门口。
当时负责守卫太殊宫的士兵,已经全部换成了谢不逢的人。
从战场上下来的他们,敏感又认真。
前来求见的宋君然气质不俗,本就惹人注目。
更别说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东西……
想到这里,贤公公总算是缓缓地展开了掌心——一枚纯金制成的令牌,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令牌上雕着一只盘龙,上刻“皇帝之令”四个大字。
“娘娘,您看。”
守在皇宫外的士兵,从来没有见过长这个模样的令牌,更别说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本朝的皇帝刚刚换了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