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89)
两人商量半天,最后一咬牙,还是一层层报进了内殿。
几千双眼睛盯着,皇上也不能把事情按下。
谵台子明的事情这才过去多久?
皇上想着,这才开年,怎么就不能过个太平日子呢?一边有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解除了太子的禁足,把此案交给了太子。
接到旨意时,太子刚好落下最后一粒黑子,这道旨意没有任何的欣喜之色,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第65章
湖州侵地案交给太子之后,很快便查的明白了。
沈月原籍湖州,在京城虽只是言官,却颇得皇上信赖。他在京城还算是老实本分,但是在老家那便是了不得的身份。湖州知府是他拐了七八门的亲戚,两人一起,或是低价强买,或是劣田强换好田,把农民手中的地都归拢到自己名下。那百姓若是还想要有嚼头,还得反过来去跟他们租地中,租金交一部分,每年的税费交一部分,再去掉种地的人力本钱,一家三五口,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反倒要欠他们一笔钱。为了还债,少不得卖房以至于卖儿卖女。
上行下效,那县令县丞、乡间财主,各个吃的都是肚皮溜圆。长此以往,湖州百姓都说早晚都得饿死,不如就此罢手,谁还肯卖力气去为他人做嫁衣裳?底下的百姓想要活命,有本事的,只能拖家带口,前往他地。没本事的,就干熬着等死罢了。不过三五年,湖州竟有大片田地荒芜。
湖州本是鱼米之乡,国家粮库里三分之一的粮食都来自于此地,可是今年……
现如今已是六月,麦子都要成熟,湖州本该是处处黄色,麦穗摇曳,可据去了湖州本地的官员回复,湖州农田黄色的不足十一,今年莫说是往国库粮仓送钱送粮,湖州本地百姓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此等行径,罪不容诛!
沈月与湖州知府被下令斩立决,家产充公,所有干系人员一应被问罪。端王上奏提议将田地归还原来农户,查处的家产用来购买其它农作物紧急种下,再从外地调粮,帮湖州百姓度过今年难关,皇上准奏。
此案本应该就此了结,谁知沈月临死前,竟又供出朝中四五个官员,自言自己这侵地之法,都是向他们学习而来,自己强占的那点地,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九牛一毛。这下如同滚雪球一般,案子越差越多,牵涉人员越来越多。
起初一连抓了六个官员,其中四个多多少少都和皇帝纯臣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在之前谵台子明的事情中,都招了皇帝的烦。端王留心太子行为,猜到他这是要有动作,便不再参与侵地案。
此前会试的成绩有谵台大人选定,在他的葬礼之后,皇上又重新选人重新批改,现如今总算是定下来了。不过别的人都好说,唯有程诚的成绩……无论是四书五经还是策论,程诚的成绩都是第一流的,他本该是第一名。但是虽然查明他与谵台家确实没有关系,但那题写得那般,总是要避嫌。主考官便呈上御前,说是这回让程诚落榜罢了,他若是当真有才学,不如三年之后再来,皇上也怕再起风波,不顾端王反对,便答应了。端王力争,却也只留了个再议。
端王回来约了程诚见面,按照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参加殿试,皇上也不可能点程诚做状元,端王最多为他争取个中间的成绩,实在是委屈了。以程诚的才学,本该有三元及第的成绩。
程诚听了,只是稍有遗憾,却并不愤恨,道:“殿下,学生十年寒窗,家乡父老都曾赠我米粮,勉励我求学,若说不想点状元,衣锦还乡,让他们心中高兴,那是假话。可总有比这虚名更要紧的事情等着学生去做,学生等不了三年了。”
端王明白他所想,次日又去面见圣上,留下了程诚。最后择优选了三百贡生,程诚排名在二百一十二,连上殿面圣的机会都没有。学生考取贡生之后,便有任职官员的资格,端王安排了一下,让程诚回了他的老家清苑县担任了个七品县令。状元落在了徐然的头上,与端王教好,经他考察,品行学问皆佳的,也有六十之多。
*
城南十里亭,一壶清酒,一叠宣纸。
何明德与池旭尧二人,还有许多与程诚交好的学生都来为他送行。天色尚早,一行人在这十里长亭说些送别之言,饮酒之间,写下诗歌赠送。
池旭尧与程诚单独坐在人群之外,小声说着什么。
池旭尧指指那群学生,叮嘱程诚道:“你行事跟他们比起来成熟许多,但有时仍然避免不了书生意气。官场水深,你必须保重你自己,过两年我仍旧是要你回京城做事的。”
“学生受教。”
叮嘱的话都说了,端王笑了笑,“现如今也是程大人了,可不能自称学生了。”
程诚这才露出几分腼腆来,试了几次,才改了口,“下官受教。”
今日之后,便是告别寒窗十年,终于要踏入浑水之中。从此无论是天高海阔,还是污水漫脚,都是新的未来了。
“辰时了,早些走吧。”何明德打断了两人。
端王拍拍程诚的肩膀。
那群学生看他们谈完了话,都围过来,依依不舍说着最后的告别。程诚一一谢了,对着人群之后,靠在柱子上臭着一张脸的徐然,笑了一笑。
“徐兄,我要走了。”
徐然撇撇嘴,“又没拦你。”
徐然被点了状元郎之后,家里人那是鞭炮锣鼓赏钱准备了一院子,只有徐然差点吐血。他素来骄傲,倘若技不如人,他也为他朋友高兴,偏偏朋友倒了霉,这好似捡漏一半,状元郎落在了他的头上,于他而言,奇耻大辱啊。
程诚见徐然别扭,主动走过去,道:“徐兄,世间一切偶然皆是命数,走哪条路各有千秋,我坦然受之。”
他语气坦然,竟果真是一点怨恨之色都没有。
徐然看他一点难过的神情都没有,这才好了些。他折了亭旁柳枝,往程诚怀里一塞,嘟囔道:“回乡之后,多多努力,早日做出政绩回京城。”
程诚把那支柳拿在手中,翻身上马,与众人告辞,就此远去。
余下众人也三三两两,各自散开赴约去了。
何明德与池旭尧也准备回城,忽然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人!大人等等我!”
何明德听着这声儿有些熟悉,回头一瞧,可不是熟悉?身后骑马而来的,正是那日在桑家戏院门口闹事的少年。这一个月不见,当日那个瘦猴倒是精壮了些,穿了一身北衙禁军的官服,骑着马儿,颇为神气。
少年还没到这二人面前,便翻身下马,先是客气而敷衍地对着端王行了个礼,然后便颇为亲近地对着何明德抱怨起来。
“我本来早就该来拜会大人,多谢大人那日救我,可是爷爷怎么也不许我自己来,怕我莽撞冲撞了大人。呵,其实是怕人家看到我去侯府拜会,让别人看见,传出不好听的话,拉他下水。他也是瞎担心,我就不能趁着晚上上门拜会吗?不过我虽然不能上门,但是我自己也替侯爷准备了一份谢礼,不知道什么时候方便我送过去啊……”
这刚见面就好一顿缺心眼的话语输出,听得何明德头都有些涨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何明德绝不相信这小话痨和当日那个义愤偏激的少年是一个人。
何明德赶紧打断他,问道:“我听王爷说,你爷爷是宁公公是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少年颇为豪气地一挥手,道:“我叫二狗,宁二狗。”
嗯?
何明德和池旭尧皆是上下看着穿着官服的少年,似乎是在疑惑这么少年意气的,怎么有这么个名字?宁二狗看出他们的疑惑,笑嘻嘻地,“这是我爹取的名儿,他说贱名好养活,一辈子都能顺遂,这虽然没有什么平安、如意好听,但是爹娘的意思都一样,那我就不改了。”
“说的好。”端王轻轻点头赞同。
何明德又问:“那你如今这是在北衙禁军里?”
“对,爷爷怕我在外面闯祸,花了好多钱才把我放进北衙禁军的候补中,我功夫虽然不如别人,但是混街头、打架,那些公子哥可不如我。所以我现在是正儿八经地北衙禁军了,今日出城有公干。”Ć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