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华屋与旗袍美人(93)
但这一切似乎也不难猜,毕竟是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的长子,沈克山现在大概已经如愿以偿见到了吧?
沈璁自问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良善之人,他跟自己那个所谓的大哥之间,基本也谈不上任何兄弟情义;既然眼下沈克山不能碰,他是真的对沈玦起过杀心。
毕竟,他从来都不会允许任何人挡了自己的路。
只要没有沈玦,沈克山就再也没有别的能威胁他的东西了。
如果不是碍于对方失踪,他其实也很难想象,自己到底会不会动手。
“但他已经不见了,所以……”裴筱眼神一暗,轻声问道:“为了安抚沈克山,你还是会去结婚的,对吗?”
“刚就说了一句你‘笨’,怎么还真就不聪明了?”沈璁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捏了捏裴筱的鼻尖,把人拽到自己眼前,故作严肃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我之前怎么答应你的?”
裴筱也望着沈璁,一脸茫然,又显然眼含期待。
“明天——”沈璁低头,心疼地吻了吻裴筱那颗漂亮的桃色泪痣,“明天我就带你去见她。”
“谁?”
裴筱紧张地问道,话刚出口,看着沈璁笑而不语,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除了朱珠,这个“她”还能是谁。
看见裴筱的反应,沈璁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该坦白,该交代的,他也都说完了,便重新地倒回床上,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到时候……都听你的……”
其实裴筱并不知道沈璁为什么要带自己去见朱珠,也不知道他应该要做些什么,但有时候只要知道沈璁的心里有自己,也只会属于自己,他就已经踏实了,别的不管是什么,他都愿意顺着沈璁。
除了——
他温柔地起身,从沈璁的指尖取走了那支已经变形的香烟。
“七爷,别再抽了。”
这些日子以来沈璁身心俱疲,并没有在意裴筱一句看似漫不经心的叮嘱,只是阖着眼睛“嗯”了一声。
但很快,他就听到裴筱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的意思是——”
“戒了吧。”
裴筱本身并没有烟瘾,但有时候心烦,或是为了应酬身边那群纨绔,他偶尔也会抽上两根,甚至在沈璁面前也没有避讳过。
从前在一起时,就算夜夜同床共枕,也没有谁真的考虑过两个人的未来——
沈璁是迟钝,裴筱则是根本不敢。
那个时候,裴筱看出沈璁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抽烟,甚至还会贴心地为对方点烟,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及时行乐。
所以他不会让沈璁戒烟,因为他很清楚,沈璁的未来不会有他。
直到今天……
在沈璁的记忆中,二十多年来,真跟他提过“戒烟”这件事的人,只有喜伯,一个在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还会真正关心着他的老头。
虽然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叮嘱,但沈璁还是能感觉到,可能就从这一刻,他们都开始相信,也许会彼此牵手走过这一辈子了。
裴筱让他戒烟,就是希望这个时间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但裴筱也没有再啰嗦什么,或是强行要从沈璁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他起身将那根没有点燃的眼扔进垃圾桶后,就很快走回床边,坐在沈璁身旁的床头。
“七爷这些日子辛苦了。”他伸出两根手指,在掌心暖热后,轻轻揉着沈璁的太阳穴,“好好睡一觉吧。”
“裴筱守着你。”
沈璁眼眶一热,但在某些方面,他只是一个初学者,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不想被裴筱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所以只是默默地侧了侧身,把脸埋在裴筱的腿边。
某一个瞬间,裴筱甚至觉得,上海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活阎王”好像在跟自己……
撒娇。
他低头浅笑,然后真就轻声唱起了一首摇篮曲。
在之前也曾红透大半个北平城的大青衣婉转温柔的轻吟中,沈璁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缓,匀长。
裴筱见状,小心翼翼地收回手,正准备起身去关掉屋里的大灯,但甫一离开床边,沈璁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
“裴筱……”沈璁的声音低得好像梦呓一般,喃喃道:“我喜欢你的……”
“很喜欢……很喜欢……”
在那个沈璁看不到的地方,裴筱瞬间热泪盈眶,里面仿佛盛着他之前十几年来所有幻想出的期待与美好——
那些求而不得,在这一刻,悉数兑现。
他温柔地拽开沈璁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转身去关上了房间里所有的灯,拉上窗帘,然后才重新回到床上。
在沈璁身边躺下时,他抓起对方的手,跟自己十指紧扣。
在闭眼前,他偏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吻沈璁的额角,轻声道:“我也是。”
第64章 晨光闹
第二天一大早, 太阳刚撒进房间,朱公馆就已经开始“鸡飞狗跳”了。
“娘,你看这个?好看吗?或者是这个?”
朱大小姐足有好几十个平房的衣帽间里, 几乎快要被各式各样的裙子堆满了, 但她还在不停从衣柜翻出新的衣服来,一边兴致勃勃地站在穿衣镜前比划, 一边孜孜不倦地征求着母亲的意见。
“好看,都好看。”朱夫人配合地应着,脸上的表情却并不轻松,“你不是下午才出门吗?这才几点啊, 用不着这么——”
“沈璁第一次主动约我!”不等母亲说完,朱珠就急不可耐地打断道:“当然要早点做好准备了!”
“朱珠啊, 你是真喜欢沈家那个七少爷吗?可是他……他那个名声……”朱夫人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自己的。”
“之前娘跟你说的那些,都是你爹硬要我讲的, 你别搭理他们,也不用担心娘……”
“只要他俩还想在仕途上走下去, 就担不起抛弃糟糠, 不事生母的骂名。”
“娘……”朱珠闻言终于缓缓收起了刚才一脸灿烂的笑容,也扔开了手边的小裙子, 乖巧地坐在母亲身旁, “我承认,如果没有爹和大哥的劝说, 我可能是会犹豫一下的。”
“但我也是真的喜欢沈璁啊。”
“等你看见就知道了——”说了她又忍不住弯起一抹笑容, “他可帅了!”
“反正, 大家的日子不都是这样过吗?你是这样,大嫂是这样,别人家的太太也是这样,我……”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
“你要真能想开行。”朱夫人慈爱地拍着女儿的手背,“至少嫁进了沈家,不管外面再怎么变天,你这辈子吃穿总是不愁了,那娘要是两眼一闭,多少也能放心些……”
“说什么呢……”朱珠嘟着嘴冲母亲做了个鬼脸,很快起身重新捡起条裙子,“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娘,赶紧帮我挑挑衣裳啊。”
“好,好,好。”朱夫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真就跟着起身帮女儿挑起了下午出门要穿的衣服。
她算是个比较传统的女人,朱珠房间里堆着这么些洋装,她也看不大懂,总觉得每一件都差不多,倒是被一早就被扔在角落里的两身旗袍很快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记得沈家那个七少爷,好像是喜欢……”
朱珠之前做过“功课”,自然知道沈璁是好哪一口;她顺着母亲的眼神望过去,一眼就想起来了,那两套旗袍,还是年前刚回国的时候母亲送给她的。
以朱家的地位,送给女儿的衣裳,不管是用的料子还是找的裁缝,自然都不会马虎,现在这个季节穿倒也是正当时候;但朱珠几岁大就在洋人的教会女校里念书,十几岁又出了国,作风西派洋化,一向欣赏不来这些传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