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院长的小夫郎(8)
不单如此,大风大雨的,掀了农户房舍的草皮屋顶或是瓦片,屋里到处漏雨。
为此像这般下过了大雨的清晨最是忙碌,披着蓑衣戴着草帽去检查稻田土地的,也有忙着修整屋顶的,村里可是嘈杂。
白蔹也戴了个小草帽,去地里看了一眼家里的药草有没有被风吹倒,出去了一趟一脚的泥泞,索性是药草虽然被淋的有些没精神,可好在没有糟蹋倒地的。
他顺道在自家的菜地里摘了几根带着雨水的小葱和菜苗回家下面。
回来的时候,他爹忙慌慌的提着药箱子:“蔹儿,爹出去一趟,村头王家的老大爷腿折了,我得去瞧瞧。”
白蔹闻言连忙脱下全是泥巴糊主的雨鞋:“怎么回事?”
“说是院子里那颗大槐树昨儿被雷劈中断下来砸进了屋顶,人正睡着被砸中了。”
白蔹听得心惊,连忙也去帮着姜自春收拾东西,拿了草帽和雨鞋。
“你吃饭就别等我了。”
姜自春匆匆穿上鞋子带上草帽拎着药箱就赶紧往病患家中跑,临到院子门口又折身回来对白蔹道:“外头到处都湿滑的很,等放晴了再出门去。”
白蔹点点头:“我知道了,爹路上小心。”
姜自春前脚刚走,白蔹进屋拾掇了一通,外头还下着小雨,雨天闲着也是闲着,他想翻几块好点的木头拿到木匠那儿定一个医药箱,到时候就能和他爹一样带着药箱出门了。
像样的木头还没找到一块,院子里先响起了敲门声。
白蔹放下东西出去开门,见着来的是个生面孔的小哥儿。
“你找谁?”
小哥儿急道:“我是前头攒雨庄的人,庄子里有人病了,想请大夫走一趟。”
白蔹听是攒雨庄,眉心微动:“可我爹已经出去看诊了。”
“那小大夫可能走一趟?”
白蔹心思活络:“我没如何出诊过,还是稍等等我爹就回了。再者攒雨庄没有请过我们村的大夫啊,素时有人病了是怎么医治的?”
小哥儿道:“庄子里原是有个大夫住着,只不过昨日去了城里,要两日后才回来。我们只是庄子上的下人,东家肯安置一个大夫在庄子已经是东家仁厚,这朝哪里好去麻烦庄头,便就近来请村子里的大夫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痛,只昨夜大风大雨夜里冷,我娘不甚感染了风寒,只要小大夫看了开两剂药治风寒即可。”
既已经套出了话,医者父母心,白蔹道:“那你稍等等,我拿点东西就过去。”
白蔹随着小哥儿一路去了攒雨庄,路上湿滑,等到庄子的时候雨鞋上的泥都已经糊了两斤稀泥,白蔹还是第一次过来,他见庄子内里宽敞的大院儿面了平整的石板,昨夜被雨水冲刷的反光,几个庄子里的仆役正在扫落叶。
这当儿庄子不似村里的忙碌,反倒是井井有条甚是安静。
白蔹在外头捡了根小木棍把脚底黏上的泥给削掉,这才随着小哥儿进去,进了大门以后就往左手边的抄手廊走。
“蔹哥儿?你咋来这儿了?”
白蔹在走廊尽头见着个静候厅,过去有两个人正在喝茶,是刘金和刘五,瞧见他走进来,刘金率先抬起头来问他。
“我来看诊。”
“你也会看诊?”刘金颇有些意外。
白蔹轻轻点了点头,不欲与其多说,紧跟着请他来的小哥儿,两人走远了些,白蔹才问道:“你可知这两人在此处做什么?”
小哥儿挺客气回答:“他们两人是来拜见庄头的。”
白蔹想平日不来拜见,作何这两日来的这么勤,他正想问一句是不是宁慕衍还在庄子里,小哥儿先他开口:“到了。”
言罢,白蔹便被引进了一间屋子,床上卧着个老妈子。
“娘,大夫来了。”小哥儿上前去把妇人扶起来,白蔹上前摸了摸脉,又探了下妇人的额头:“有些发热,我带了点草药过来,可能不够,还得回去取。”
“小大夫说只是发热伤寒我就放心了,您说下方子,庄子里有基本的药。”
白蔹心想大庄子里条件就是好:“也行。”
像是伤寒发热的方子都不必写,医疗的药草也都是些耳熟能详好辨认的草药,白蔹口述了一遍。
“按时熬药喝,很快就退热了,便是夏日的时候下雨天气也别贪凉,湿了头发衣裳要及时沐浴换干爽的衣服。”
小哥儿应了两声,白蔹起身:“那我就告辞了,若是还有什么可以再来找我。”
“好,多谢小大夫。”小哥儿正要结出诊的费用,门外先来了个中年男子。
小哥儿见着人十分恭敬的叫了一声:“黄庄头。”
中年男子跨步进屋:“张妈妈如何了?”
“多谢庄头关切,大夫说了只是寻常发热。”
中年男子闻言看向白蔹,微微一笑:“听说张妈妈病了,你前去请了大夫过来,这朝过来看看张妈妈,顺道还想劳烦大夫跑一趟。”
“可是还有人病了?”
庄头未置可否,只同白蔹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白蔹跟着庄头走,心里没底,只怕是什么集体的伤寒发热,如此就可能不是普通病症了。
他神思飘忽之际,忽见是出了小宅屋进了正堂,一路向着轩敞的屋子过去,他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妙,临到正房门口,他忽而顿住脚步:“黄庄头,我这从外头过来,怕是污泥脏了地板。”
庄头闻声看了一眼白蔹的鞋子:“无妨。”
言罢,便从正房门口置放的鞋架上取了一双干净的拖鞋递了过去,白蔹抱着干净的鞋子,连推辞的借口都找不到了,只好换了鞋子跟着进屋。
果不其然,他入了正房便见着端坐在桌案边垂首题字的年轻男子,许是才起身不久,头发随性的用一根青玉簪子挽在身后。
“少爷,大夫来了。”
闻声宁慕衍将紫毫笔放置在砚台上,抬眸却看向了跟在庄头身后的白蔹。
庄头见状心领神会,未再言语,对着宁慕衍行了个礼,微微弓着身子退了出去带上了屋门。
白蔹见门合上,下意识吸了口气,有点想逃跑出去。
“可用了早食?”宁慕衍从书案前先站了起来。
白蔹回过神,没有回答题外话,打量了宁慕衍两眼,很公事公办道:“宁少爷容光焕发气色好,不知是哪里不舒坦。”
宁慕衍见他答非所问,也并未生气,答道:“胸闷气短,夜不能寐,不知情由。”
“许是宁少爷初来此地水土不服。”
宁慕衍就近在桌边坐下,自顾自的挽起袖子:“还是诊脉看看吧。”
白蔹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伸到自己身前修长的手腕,他垂着眸子心下无奈叹了口气,伸手要把上去前又顿了顿,转而从身上取出一块丝巾覆在宁慕衍的手腕上,这才把手放上去摸脉。
温热的皮肤温度有些高,隔着丝巾白蔹也感觉不是正常的体温,但这分明不烫手的温度,却还是烫红了他的耳尖。
自己明明重生在两人事后,可不知脑子里怎么无端对皮肤发热时纠缠的炙热记忆那么深刻。
他心中默默淌泪,辞别了黄花小哥儿的身份,便再也回不去纯洁的光景了。
宁慕衍静静的看着白蔹放在自己手腕上的丝巾,面如菜色,眉头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小姜大夫竟还能覆巾诊脉?”
“我爹教我的。”
“小姜大夫小小年纪,医术倒是了得。”
白蔹被一口一个的小姜大夫喊的有些飘飘然,心神更乱了,索性闭上眼睛探脉,也示意他闭上嘴。
可宁慕衍并没有闭嘴的意思,反而道:“我身体可有何不妥之处,或有隐疾?”
白蔹心中嘀咕,你能有什么隐疾,我还不知道?
他干咳了一声:“宁少爷多虑了,怎都往隐疾上想了,只是微有些受寒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