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夫郎 (上)(6)
约莫走了一个多钟头,双峰镇终于到了。排队进城、查验身份、放行,一连串程序走下来,时间已接近正午。
“饿了么,要不先去吃点东西?”魏霆均问道。
孟泽一边打量着镇子,一边回道:“不用,先将货物处理了再说。”
魏霆均见状,回头吩咐赵老三,“去茹泰酒楼!”
驴车得得儿往前走,又拐了几道弯,终于在一家气派的酒楼前停下了。
魏霆均下了车,先行进去,没一会儿,就有一个伙计跟着出来。
“别停这,拉到后院去!”伙计说着,指挥着赵老三往酒楼旁的小巷子进去。
进了后院,已经有好些人已经在等着了,他们都提着东西,等着酒楼的管事出来采买。
孟泽扫了一眼,除了常见蔬菜瓜果等物,卖野物的也不少,有蛇、兔子、野鸡等等,不过都是些小猎物。
地儿已经到了,魏霆均将装野鸡的笼子递给孟泽,自己给羚牛松了绑,赵老三上前帮了把手,得了车钱,也就识趣地走了。
羚牛的四肢被绑了一上午,正不得劲呢,猛然间解开了束缚,蹄子一抬就要跑。魏霆均迅速抓住它的角,死死摁住。
那头羚牛冲撞了几回,也没能越过眼前的障碍,只得消停了。
院子里的人见魏霆均能制住这么一头大家伙,很是佩服,纷纷过来搭话,一时间倒也热闹得很。
第14章 酒楼管事
茹泰酒楼负责采买的管事是个四十来岁的胖子,嗓门儿大,脾气有些不好。
大热天里,他端着一个小茶壶,坐在院子的上首,指挥着伙计将看好的菜提上来,让他过目,然后报价。
孟泽细细听了一番,他出的价格比市面上要低一些,但因着要的量大,卖货的都没有什么异议。
轮到魏霆均时,那管事儿略略查看一下羚牛的牙口和四肢,见没什么损伤,这才指挥伙计抬去称重。
“总共有两百二十四斤!”伙计报了个数。
管事的听了,拿起桌上的算盘拨拉一阵,报了价格:“一两银子并五百个大钱!野鸡六十,三只一百八十个钱,一共是一两银子并六百八十个钱。”
“羚牛难得猎到,这价格低了点。”魏霆均冷不丁开了腔。
管事的手已经放到了钱匣上,听到这话,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账可不能这么算!羚牛难不难猎,这是你的事儿,外面就这样的价,你爱卖不卖。我念着你是老交情了,货物不论多少,回回都给全收。怎么着,还不满意了?”
魏霆均沉默一瞬,想着今天来镇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购置,急等钱用,便把拦着的手收了回来。
管事的冷哼一声,打开匣子去拿钱。
“不用麻烦了,我们不卖了!”孟泽说着,又看向魏霆均,“我们到别处去看看吧,好不容易猎到的东西,可不能这么贱卖了!”
魏霆均本来就不太满意这个出价,见孟泽说了这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管事被拂了面子,“啪”地把钱匣子往桌上一惯,说道:“看你硬气到几时,今儿这价格不卖,以后也别上我这儿来了!”
孟泽回头,笑道:“看您这话说得,好像全镇就你一个酒楼似的。做买卖,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你出的价低,我不乐意卖!结果您不高兴,摔脸儿,动辄威胁人,实在是太掉价了。”
管事气得瞪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拉不下面子把价钱提高一点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手的好货又被牵走了。
“要不,我们再到别处去看看吧!”见魏霆均木着脸,孟泽也有些后悔刚才的越俎代庖。
茹泰的管事价压得太低,简直明晃晃欺负人,他看出魏霆均的犹豫,所以自作主张拒绝了这笔生意。
可出门后他也有些后悔,万一镇上真没有其他酒家能吃进羚牛这样大的野物,岂不是一分钱都赚不到。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几分不得劲。
他不喜欢现在这种处处受制的状态,手里没钱,身份尴尬,说什么做什么都要看别人脸色。虽然魏霆均几次三番表示有些事他可以做主,可谁知道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本来他想尽快赚到钱,和魏霆均解除婚姻关系,然后一个人出外闯荡。他有空间在手,总不至于饿死。
可是进城这一趟,他才发现自己想得差了。这个时代对人口流动控制得非常严,想要开个合法证明出门,得经过层层手续。
做个行脚商吧,他一没本钱二没人脉,加之商人的地位低,官府盘剥得厉害,日子也不见得好过。
魏霆均并不知道孟泽心中所想,安慰道:“先不急,我们找间面馆填饱肚子再说。”
孟泽点头应了,默默跟着走。
路上,魏霆均见他兴致不高,心中猜到几分,便将自己和这管事的恩怨讲了出来。
“早几个月,我上他这儿卖货,他瞧我弄到了两只狸猫,欢喜得很,话里话外叫我白送他一只,我装作没听明白,一直没理会。他心里约莫一直记着呢,所以刚才故意出低价。我当时也是急着换钱,没想那么多。还好你阻止了我,不然我今日一屈服,没准以后就都被他拿捏了!”
听他这么一解释,孟泽心里莫名轻快起来。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第15章 这是我媳妇儿
俩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来到吃面的地方。这是一间街边小店,开店的是个中年汉子,卷着袖子,在长案板上揉面。
旁边的矮桌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在包馄饨。
魏霆均进门,叫了一声“王哥”,那汉子转过身来,看到熟人,满面堆笑。
“来了啊,今日想吃点啥,细面还是削面?”
魏霆均看向孟泽,问道:“面和馄饨,你想吃哪一样?”
“馄饨吧!”
“那就一碗馄饨,一碗削面!”
王哥看了孟泽一眼,点点头去下面。
他这一走动,孟泽就看出来了,这人左腿有点瘸。
馄饨是老婆婆端上来的,孟泽看她小小的个子,佝偻着背,赶紧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去接。
老婆婆起初吓了一跳,见孟泽伸手接了碗,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好俊的小伙子!”
孟泽脸一红,他活到这么大,第一次被老婆婆调戏。
这反应实在有趣,魏霆均不觉起了顽心。他扶着老婆婆在桌边坐下,介绍道:“大娘,这俊小伙子是我媳妇儿!”
老婆婆耳朵有点背,问道:“你说啥?”
魏霆均笑了笑,又加大了声音,指着孟泽,说道:“我说,这俊小伙子是我媳妇儿!”
店里还有几个客人在吃饭,闻言全都朝这桌看过来,孟泽又不好发脾气,只得瞪了魏霆均几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可是他不知道,这几个瞪眼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反而带着一股子少有的亲昵,这让魏霆均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老婆婆这回终于听清了,她仰着头,把孟泽打量了一番,末了笑眯眯地对魏霆均说道:“你这媳妇儿娶得好,有福气!”
这下,孟泽脸更红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吃馄饨。
王哥端着面上来,老婆婆抓住他的胳膊,“小三啊,你瞧瞧,阿均也娶媳妇儿啦,你啥时给奶奶娶个孙媳回来呀?”
这下轮到王哥尴尬了,“阿奶,你说这些干啥呀?”
王奶奶不依,“怎说不得,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娶个媳妇儿了。我这身子骨,没几天好活的了,就盼着你有个归宿,我也好下去跟你爹娘交代!”
这可是大招,王哥接不住,只得低头听训,末了还答应跟媒婆去相看,王奶奶这才满意了。
“让你们看笑话了!”王哥擦擦头上虚汗,看着远去的王奶奶,有些窘迫。
魏霆均笑道:“阿奶最放心不下你,你也别敷衍她了。”
王哥回头看了下正在包馄饨的奶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的。
魏霆均心里有数,问道:“是那天我见着的那个么?”
王哥点点头,“她名声不好,我怕我奶不同意,一直没敢说呢?”
“怎的名声不好?”魏霆均问道。
“她嫁去李家没一年,李家大郎就没了,李家二郎落了水,大家都传她命里带灾,克夫克子。我倒是不信这东西,可是老人家信,我哪里敢说。”王哥说着,叹了口气,做事去了。
魏霆均拿起筷子,默默地起吃面来。
吃完东西,魏霆均牵着羚牛,带着孟泽往买牲畜的市集去。
路上,孟泽问道:“王哥喜欢的那个,是个寡妇么?”
魏霆均点点头,冷不丁问道:“你信这些么?”
“不信!”孟泽摇头,“命格这种东西,都是哄人的,哄自己也哄别人。信这个的,都是傻子!”
魏霆均又问:“你怎见得都是哄人的?”
也许是魏霆均问得太过认真,孟泽索性认真解释起来。
“命格这东西,其实就是算命先生对人生的幸或不幸的阐释,当然,主要是不幸的解释。一个人活得很苦,佛经里是怎么解释的呢,他说,这个人前世是个大恶人,做了坏事,所以今生,他就要受苦。等他今生受够了苦,下辈子就能平安喜乐了。命格的解释,本质上也跟佛经差不多。就拿生孩子来说,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十分凶险,搞不好就一尸两命,这是事实。可是当父母的不能接受啊,算命先生就投其所好,搬出解释,说这孩子生来就是克父母的。你说,这种命格有什么道理呢。我想,王大哥喜欢的那个姑娘,嫁人之前命格应该不错,不然嫁不出去。可是她夫家发生一连串不幸,她突然有了克夫克子的命格,这不明摆着是自欺欺人么?把不幸安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然后其余的人就可以心安理得过自己的日子,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信的缘故。若我若是那个姑娘,我会同他们说,去他娘的克夫克子,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我不认!”
“我不认!”这话如同巨锤,重重地砸在魏霆均的心头,本就不牢靠的枷锁刹那间飞灰湮灭。
他眼眶一红,紧紧拉住孟泽的手,大踏步地往前奔去。
第16章 花钱如流水
有时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前一秒,孟泽还担心,就是去了马市,这么大个的羚牛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卖掉。
下一秒,一辆马车哒哒从身边经过,马车里一个四五岁的小公子探出头来,指着魏霆均牵着的羚牛,激动地问:“这是什么?”
“羚牛!”
“怎么卖的?”小公子紧盯着羚牛,眼里透着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