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有个心尖宠(183)
视线不再在雪腰身上停留,不再关注旁边人起哄,慢慢的,他注意到了很多平时绝不会注意的细节,比如大厅暗处,好像多了很多人,仔细辨认,还很眼熟。
祖父曾位至宰辅,是大儒,是书院山长,父亲学识深厚,日后也要做山长,家里平日来来往往的都是什么人,他最熟悉,能让他眼熟的,定都是文官,而文官,一般不会招招摇摇的来这种地方,今日出现,是为什么?
还没想清楚,他又看到了张夺,在他身后,远远的地方,也站着不少人,让茂一个都不认识,可从对方的穿着气势,依稀可以判断出,这是武人。
这群武人以支持姿态站在张夺背后的同时,眼神还直直盯着镇北王,好像镇北王应该和他们在一起,而不是和他让茂站在同一阵营。
文武……对峙……
让茂突然就明白了,下意识拽了拽顾停衣角:“外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停心说你可算问了,笑道:“你在外拦我,请我喝酒的时候,我知对手是张夺,就请王爷帮了个小忙。”
让茂心中一惊:“帮,帮了什么?你竟那个时候就行动了么!”
顾停没说话,只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文武二字。
帝王最怕什么?怕臣心不齐,龙椅不稳。文武本就自成派系,是最大的矛盾点,平日尚可以帝王心术左右平衡,可这个点始终都在,如果有人故意引火,上升到一定高度,建平帝不可能不管。
张夺进青楼玩耍,算不得什么大事,谁还不能放松怎的,文官时不时也会过来玩,只要没被人盯着,万事大吉,可若有人参了本子,大大小小也算个事了。
张夺和让茂杠上,不管让茂怎么惹祸,也还是个不到十五的孩子,文官们因让家关系,一边叹其可惜,一边觉得张夺欺人太甚,上折子参一参骂一骂也是有的,不够……顾停霍琰早就提前想办法撺掇过了。
事情到这里算不得大,回头建平帝和个稀泥就会过去,可谁叫今天所有参张夺的人都叫人揍了呢?
霍琰面覆黑巾,扮成张家家将,为主子出气,专门挑参过张夺的,脾气火爆的,嘴皮子利索的揍,文官们哪受得了这个气?管它什么时辰,立刻跑去皇宫哭诉了。
一堆文官,哭起来声如洪钟,话说的惊天动地,建平帝哪敢不管?真不管,这群人来个死谏,殿前撞死一两个怎么说?
群情激奋的时候,自然该好好安抚……
让茂不是官,逛个花楼没人管,张夺手下揍人没被逮到证据,逛青楼不是死罪,可众怒惹到这个程度,于情于理,都得小惩大诫不是?
建平帝意思一露出来,楼子里当然立刻来了一堆看热闹的。
青楼生意能在天子脚下做的红红火火,幕后当然有背景,今天这一局看起来只是花酒,客人赌局,但要是让张夺赢了……
这点眼色都不会看,还想开花楼?
趁早关张吧!
第92章 跟我回家,嗯? 那就把接下来的,一起忘掉。
让茂感觉自己想清楚了, 又觉得有点没猜透,心跳随着锣鼓点,在雪腰掀开礼物的那一瞬间, 达到了巅峰。
他看到了张夺送的最后一个礼物, 是一对祖母绿玉镯, 价值连城, 而他的, 就是一柄毫无新意, 只是花样子好看,随便哪里都能买到的破扇子。
可雪腰看到他这顶破扇子的时候眼神无尽惊喜, 竟然还流了泪,抱起扇子久久不放,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当场走过来朝他道谢。
“万水千山, 初心难忘, 世间最珍贵的,便是故人情。多谢公子这把扇子, 让奴想起了往事,有些时光的重量,不是银钱可以衡量,奴谢过公子!”
让茂僵住, 看了眼顾停。
就只是一把破扇子而已, 还真的行?
雪腰行礼姿势非常好看, 落泪更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公子抬爱, 奴愧受,本该这就收拾包袱, 随公子一道走的,可公子这把扇,让奴想起了妈妈……奴流落烟花,自是可怜,可妈妈也不容易,几年心血栽培,事事为奴打算,奴尚未为她赚一一两银,做一件事,心内实是愧疚,还望公子见怜,让奴报了这份恩……若来年公子仍看的起奴,奴定结草衔环,报公子厚恩,求公子成全!”
让茂来青楼就是为了玩,这个赌约源起也是为了张夺杠,并没有多喜欢雪腰,就算喜欢,他自认还是有风度的,不会强求人家姑娘怎么样,自然摆了摆手,让雪腰随意。
可这个结果,彻底让他明白了之前顾停的提醒。
经此一事,别说他和张夺怎样,雪腰是挣足了名声,一个刚刚出来挂牌的姑娘,没有谁眼熟,经这么一闹,两位公子一抢,日后说出去谁不会记得雪腰这个名字?引的两位公子哥争风吃醋,一掷千金,面子,礼物都有了,开局如此顺利,只要日后稍稍用心经营,跑不了一个头牌。
让茂其实也看到了,雪腰抱着他的扇子无限感动,可没有人注意时,她看向张夺送的祖母绿玉镯更为渴望,那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越看,越想,让茂越觉得没意思。
他看着顾停,眼神有些空茫:“所以你早猜到了……不管我礼物怎么送,你都没给建议,是因为不重要,结果注定如此,是不是?”
顾停见他有所得,就将自己做过的事,主要是拜托霍琰做的事,低声同他说了。
让茂眼神更深:“你一直引导,只是想让我自己看清楚一切,对么?”
顾停轻轻颌首。
让茂眼光迸发出光芒。
顾停太牛了……真的,太厉害了!所有一切都在他掌握中,真就是那样,但凡他想做的事,一定会成功,但凡他想要的结果,一定能达到!
可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想要最后一刻畅快淋漓,所有努力都要做在前面,所有的举重若轻,都是因为前番算尽,准备充足。
所以祖父和父亲才一直教他,凡事当三思而后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谋之有方……不是不愿意给他撑腰,不是只会骂他罚他,而是当事情已经发生,爽快是不可能爽快了,姿态至少要好看一些,不想那些讨厌的事发生,自己就要先做好。
他曾一度认为祖父和父亲从来没遇到过‘被欺负’这种事,才会不懂他,可真的是没人敢瞧不起他们,欺负他们吗?不,不是别人不敢,是很多事,祖父和父亲做在了前头,太多的积累,太多的底蕴,太多的潜移默化,别人敢动这个心思之前,就要先掂量掂量,是否能成功,动了这个心思的,祖父父亲也不会坐等欺负,而是察觉到后就开始了行动,让这些东西消弥于无形。
不是祖父父亲不厉害,是他眼界太浅,看不到。
自己的路之所以越走越窄,越走越迷茫,是因为他还不够聪明,努力的不够,才学也不够……
自己的是自己最清楚,可顾停前后引导,似乎懂极了他。
让茂声音微涩:“你怎么……”
顾停一笑:“早说了,我交朋友,全看心情,今晚所为,只是不想便宜了张夺。”
让茂一个字都不信,顾停太体贴了,连话都说的这么委婉,全他的面子,他怎么可以不珍惜!
看出他的激动,顾停拍了拍他的肩:“我离开一下。”
一是给他点时间冷静,二是……刚刚眼神流转间,似乎看到了一个人。
江暮云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顾停很好奇,一路找过去,没看到江暮云,看到了另外一个熟人,便宜爹顾厚通。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可以来?”顾厚通见到顾停从来都没有好脸色,冷笑连连,“你这种不孝逆子都能来,你爹为什么不行?知道你胆儿大,没想到这么大,背着王爷出来偷欢,小心逮回去被弄死!”
顾停眼梢微垂:“不劳您费心,其担心儿子,您不如担心担心家里生意,为了防儿子,铺子一间一间的关,没了流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顾厚通眼神阴阴:“少拿这话吓唬我!我告诉你,你和镇北王亲事,你爹不答应!任他权势滔天,老子不答应,他还敢明抢怎么的?有本事弄死我,老子躺在棺材里看着他迎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