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他不想重生(42)
而枯坐在椅子中的楚怀宸,好似已融进了书房深处的黑暗里,让楚怀瑾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脸。
“关上门。”楚怀宸说道。
楚怀瑾依言把书房的门关好,这一室就陷入了更加的幽暗与沉默之中。
他便在黑暗中,站在原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数着时间。
直到快要一炷香的时间后,楚怀瑾才蓦然听到太子问他:“你是不是,知道的?”
太子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楚怀瑾一头雾水地反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太子不知在何时,已走到了楚怀瑾的身边,竟是突然用双手扼住了他脖子,咬牙说:“知道……”
结果,他“知道”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说下去。
只是好在,楚怀宸用的力道,可比之前那个柔兰黑皮小很多,楚怀瑾还能扒着他的手,艰难地发出些许声音:“太子哥哥……唔……你是怎么了……”
太子这时好似被从噩梦中惊醒,一下子就将手松开了。
他将楚怀瑾搂进了怀中,竟是弯着腰把头埋在了他的颈间,半晌后才低低地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是呀,我家小九这般的傻,又怎会知道。”
……
…………
哥,你被封晏舟那厮传上神经病也就算了,怎么还不忘埋汰你弟弟我的?!
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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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楚怀瑾颈间又窝了一会儿,才将他放开,唤人进来掌灯。
刘良马上就带着一个小太监提着灯笼推门进来,又用火折子点亮了书房桌上未被打翻在地的烛台。
他们显然是在下午时,已经听到了太子在房中砸东西的声音,兼之楚怀宸也算是御下有方,这二人看着屋中的一片狼藉,面上也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就好像,这书房本就该是这幅遭过贼的模样。
刘公公小心地跨过地上的碎瓷片,走到太子身边,谄媚地笑着问道:“殿下,要不要现在就用饭?您看,都这么晚了,九殿下正在长身体呢,可不禁饿。”
其实楚怀瑾在来东宫前,刚吃过晚膳。但为了劝楚怀宸,他就也跟着说道:“刘公公不说还好,他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出饿来了。太子哥哥今晚都要了什么菜?”
太子自然是什么饭、什么菜都还没要,但他家小九都这么说了,他便马上就差人去御膳房提了罐熬得粘稠喷香的虾仁海米粥,与两荤两素,并一盘两面煎得金黄的油饼回来。
那油饼外焦里嫩还加了肉馅,楚怀瑾虽然并不怎么饿,但还是忍不住就着一碗粥,吃下了两大块。
而楚怀宸虽已不像之前在书房时那般发疯,但显然是心事重重的,最后只喝半碗粥、吃了一块饼、夹了几筷子的菜就停了下来。
席间,楚怀瑾有劝过太子几次再多用点吃食。
但看楚怀宸现在的这幅架势,他想来想去,到最后也还是没敢开口,去提朝堂上的事。
无论是楚威帝那个意向明显的指婚,还是封大摄政王要被迫回南郡平反。
反倒是,在他二人罕见地沉默着用完了这顿饭后,太子自己沉吟着说道:“封王爷明日就要离京了……”
楚怀瑾点了点头,“是啊,所以我今日就回宫来了,不给他再添乱。”
太子又沉默了半晌,忽然伸手摸了摸楚怀瑾的头,像是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将他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这才又说:“封王爷这数月来,对小九你甚是不错。你我兄弟二人,明日该去为他送行。”
这是自然的,就算太子不说,楚怀瑾今日离开镇南王府时,也已经与封晏舟约好了。
楚怀瑾便点了点头,之后又与太子随意聊了几句天,便回他的冷宫睡觉去了。
只是,他躺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对封大摄政王本人不见得有多少不舍,但对封晏舟所代表的美好生活与平安稳定,却是念念不忘。
他以后可要整天掰着手指头,数他父皇还有几日才驾崩,他皇叔还有几日能杀回京城了。
说起来可能有些大逆不道,但楚怀瑾是真心希望这些幺蛾子们振翅膀时注意点,千万别振得楚威帝一年多以后不死了。
那乐子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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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一晚上都没太睡好,等在床上熬到了天色将亮,就干脆起了床,准备用完早膳就去东宫找太子一起出宫。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正的主子要离京了的缘故,二五仔玉蝉今天是特别的多话,一个早上都在拉着楚怀瑾说东说西。
甚至连月中旬入秋后天气要转凉,他要注意加衣服这种事,玉蝉都说了两遍。
楚怀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了点头,却看到玉蝉把封晏舟之前给他的那个香囊从衣物箱子里翻了出来,俯下身帮他挂在了腰间。
“这个就不用了吧。”楚怀瑾低头看了看那个青色的丑玩意儿。
这东西自他在封晏舟西山的庄子住下以后,玉蝉就帮他收了起来,怎么今儿个又给他挂上了。
“怎么不用?”玉蝉帮他把香囊的位置理正了,才直起了身子,说道:“殿下今日为封王爷送行,还不得把人送到京郊?那边的蚊虫也不少,殿下还是挂着香囊比较保险。否则,等被咬了一身包回来……”
玉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一丝怪异,但马上就消失掉了,只扯着嘴唇笑了笑,“那时,婢子又不能替您发痒。”
玉蝉虽然是个二五仔,但楚怀瑾与她在这一年来毕竟是朝夕相对,便如同上一世那般,又是相熟亲近了许多。楚怀瑾又不是个讲究尊卑缛节的人,她也就和前世一样,偶尔会有些僭越地拿楚白菜这个名义上的主人打趣。
但她这玩笑话,说得的确也有道理,楚怀瑾就还是挂着这香囊出了门。
结果,等他一到东宫,他家太子哥哥就眼尖地,一眼就发现了这个特别的饰物。
“说起来,小九好像还欠着皇兄我什么东西呢。”太子盯着楚怀瑾的腰间,说道。
……
…………
要命了,他从围场回来以后,不是“健身”就是养病,都把他答应了的,为他家太子哥哥绣香囊的事给忘了。
等镇南王府的人都跟封晏舟回去了,他要从哪找一个有如此“惊世”手艺的绣娘,教他做香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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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瑾一脸愁容,只好先采用“拖”字诀,“都怪我近来太贪玩,把原本就没学好的绣工都忘得差不多了。太子哥哥你且等我重新练习一二,再为你做个好看点的香囊。”
太子却是不依不饶,“我看小九你也就是口头说说。就算我今日允许你拖延,只怕再等一个月,你又该忘到脑后。”
他说着,竟是伸手就将楚怀瑾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算了,皇兄就勉为其难,先用你这个旧的吧。等日后小九真做出了个新的,再拿来与皇兄换。”
楚怀瑾目瞪口呆地看着,太子将封晏舟送自己的那个香囊,收进了他的怀中。
他咬唇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敢把真相说出口。
算了,反正封大摄政王今日就离京了,这件事也不会露馅。
等他日后真绣出香囊来了,再与太子哥哥把那丑东西换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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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封大摄政王来时,满城的百姓争相围观,京中官家小姐们抢着包茶楼二层的房间不同,他离开时,虽称不上是无人无津,但也的确没来几个人送行。
毕竟,一个风光无限的大宁第一实权藩王,与一个自请削藩、还后院起火的神经病之间,天差地别,官场上又素来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的。
等将封晏舟送到京城二里外的地方时,竟然只剩下了楚怀瑾与太子这一行人。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怀瑾送我到这里就行了。”封晏舟说着,指了指被侍卫牵过来的高头白马,“雪娥我就先寄养在你这了。等日后我回京时,可还是会向你讨的,怀瑾可别给我养坏了。”
楚怀瑾看了看那匹马中的布加迪威龙,只觉得他俩还没分开,他就要怀念起封大摄政王这个出手阔绰的金大腿了。
他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皇……江远放心,我会精心养它的。”
“怎么,你这是舍不得我走了么?那要不……”看楚怀瑾这幅表情,封晏舟俯下身,在他耳边,似是邀请又似是诱惑地低声问:“怀瑾随我去南郡,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楚怀瑾一下子就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按大宁律例,皇子不能随意离京。我哪能跟你走啊?”
封晏舟就笑着捏了一把楚怀瑾的脸,扬眉说道:“我又不是在问你能不能,只是问你,想不想。这还不能问了?”
至于想不想嘛……
莫说在当前的朝局下,随封大摄政王去南郡,可能危险系数比留在京中还低一些,就是为了说场面话,他也要说想啊。
楚怀瑾便点了点头,“若是能去,自然是极好的。”
封晏舟便大笑着拍了拍掌,然后朗声说道:“出来吧,殿下。”
楚怀瑾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他们旁边的一辆镇南王府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面挑开,然后,从那车厢里,就出来了一位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人。
那少年的脸,楚怀瑾是极其熟悉。
正是他每日对着铜镜时,会从镜面上看到的模样。
……
…………
卧槽,这是白日见鬼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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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镇南王和东宫太子两尊大佛在现场镇着,白日见鬼自然是不可能。
“我手下有位先生,专擅奇巧淫技,人皮面具便是其一。”封晏舟指了指少年,说道:“让他留在京中,怀瑾你随我回南郡,可好?”
狸猫换皇子什么的……
楚怀瑾可是彻底惊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太子,对方却是冲他点了点头,说道:“如今京中局势波诡云谲,皇兄未必能保你万无一失。小九你此时离开,也是好事。”
楚怀宸说着,就向前将楚怀瑾抱进了怀中,片刻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小九暂且在南郡住上几年,日后,皇兄必接你回来。”
……就,送人的把自己也给送走了,可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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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行不行,他叔和他哥都意见达成一致了,楚怀瑾只能骑上了马,随镇南王府的人一同启程。
楚怀瑾这才琢磨过来,封晏舟怕是昨日接到圣旨以后,就打好了要把他也打包带走的主意,玉蝉今早才会如此不厌其烦地叮嘱他各种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