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清白(22)
陆仁嘉本就害怕与他相处,且昨夜两人疯狂的颠鸾倒凤,他虽记忆不多,可那火热的劲头,今日的疼痛已足够他明白清楚。他悻悻的接过杯子,喉咙的确干涩,温水入口缓解不少。
“陆仁嘉,这枣花蜜茶味道如何?”司徒宇听似温柔无害的话语,惊得陆仁嘉松掉了手中的杯盏,仿佛落入一个天寒地冻的冰窖中,被拆穿了?陆仁嘉惊得吓出一身的冷汗,脸上却不敢表露,硬着头皮,嬉皮笑脸道,“陆仁嘉是谁啊?属下从未听说此人。”
“是吗?”司徒宇略带玩味的扫了他一眼,我看你能装傻到几时!摊开手掌,一只羊脂白玉佩安静的卧在他的掌心当中,陆仁嘉心猛得一突,眼前的物件不是自己从司徒翎那骗来的玉佩,又是什么!他当初真是被狗屎蒙了眼,竟然傻到骗司徒翎的东西,陆仁嘉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也于事无补。自己已经将他埋在院子里的花圃里,居然还能被挖出来,现在还该死的出现在这里,天意吗?
“司徒翎的玉佩,此乃皇太后赏赐,普天之下独一无二。你于他素来无往来,他的物件怎会无端出现在你的后院花圃,还望考工令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陆仁嘉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液,惶惶不安,开口却吐不出半个字眼。
“哼。”司徒宇低哼一声,“你一个人,一忽儿是陆仁嘉,一忽儿是陆寒声,一忽儿又变成了穆大青。真是用心良苦啊。”伸手抬起他尖细的下巴,陆仁嘉被迫仰视,锐利如同冰冷刀子的眼睛逼视着他的无措惶然。
陆仁嘉已知挣扎无用,自己无所遁逃,无可奈何的问道,“你想怎样?”
“这话应当是我问你才是,你到底是什么人,乔转改扮潜在我身边,目的何在?幕后主使又是谁?”
面对司徒宇连连逼问,陆仁嘉反倒是镇定自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惋惜道,“人道威武将军才学出众,聪敏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司徒宇冷着一张俊脸,似笑非笑的盯着陆仁嘉,眼角却隐隐闪过一丝不悦。
“您所说的陆寒声属下略有耳闻,此人一夜之间血洗王家庄,乃朝廷和江湖共同通缉的罪犯,传闻此人武功甚高,轻功尤其从众。的确,属下的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何况人的容貌。除去那一张薄皮以外,你且看属下身上哪一点像他?倘若我要是真的有那一身的武艺,又怎么会……”陆仁嘉说到激动,胸膛起伏,埋怨的瞪了眼司徒宇,“脸上的青斑也是为了自保,全城都在追捕陆寒声,属下要是不小心,哪里还有命在。原是自己胡乱用草汁涂的,现在的是迟少爷帮忙上的药,洗不掉了。至于您说属下有什么目的,幕后主使,简直是无稽之谈。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您要属下怎么回答!再说您连属下深藏的玉佩,都能挖地三尺找到。如若我真有什么目的阴谋,又岂会瞒得了你的法眼?”
“你好大的胆子!”司徒宇也没料到陆仁嘉居然敢顶撞他,一拂衣袖拍在圆桌上,厉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且将将军府上的酷刑,轮番伺候你一遍,你便老实了。”
“什么!”陆仁嘉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到地上。尼玛!死不要脸,死人渣!死混账!昨天把老子里里外外玩弄一遍,弄得老子浑身是伤,你还好意思抓我上大刑!陆仁嘉真的有种想要往他脸上吐唾沫的冲动。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自己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陆仁嘉气得两眼上翻,戳紧拳头,额上青筋直冒,“你果然是个良莠不分的混帐东西!上大刑吧,我还是那几句话!大不了一条命!可怜我一身的才华落得未遇明主,含恨而死的下场!”
陆仁嘉也就那一瞬间爆发出来无比怨恨,就像个虚空胀起的气球,时间一过全瘪了。不禁有些后怕,又不敢扭脸看司徒宇的脸色,心里慌乱焦急又岂是言语能描绘。
“我姑且信你一回,你好自为之!”司徒宇扔下这冷冰冰的一句,再不做留恋,甩袖离开。
陆仁嘉长吁一口气,拍着自己的胸膛,瘫软了身子,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陆仁嘉本就不愿意呆在将军府,在床上躺了一日,见司徒对自己还是漠不关心,不言片语,也未公开自己的身份。而身上的疼痛稍已转好的迹象,寻了个空档,脚底抹油,早溜之大吉了。
回到住处再不管三七二十一,收拾行囊,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那司徒宇简直就是只成精的狐狸,自己哪里是他的对手。陆仁嘉这回可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忍耐着按兵不动,秘密的计划了七八天,名正言顺的在兵工局寻着了个正当理由,外出检验一批铁矿。
这天一早陆仁嘉收拾妥当,下人牵了马匹,与约好的属下四人准备出发。
出城通往铁矿所在的冶炼厂的官道,铺着程亮的砖石,一路畅行无阻,沿途欣赏着青山绿水,陆仁嘉赏心悦目,心潮澎湃。马上就要自由了,只要离开了宣州,离开司徒宇,伸手摸了摸马屁股后头的行囊,心里美滋滋的,从此天高任鸟飞,水低凭鱼跃,自己快乐似神仙的日子就要来了。
途中陆仁嘉借口太阳大,有点头晕,找个凉亭休息片刻。手下的心里嘀咕,眼看着就要到了,还休息什么,但哪个敢说,还不是腆着笑容,鞍前马后端茶递水的伺候着。
陆仁嘉休息了片刻又说有点闹肚子,自己要寻个草垛拉个屎,摆手叫他们先出发,自己随后就到。手下见他来势凶猛,且面色不佳。不禁担忧,问是否身体不舒服,如果是,就留下一人照顾陆仁嘉,其余两人去冶炼厂。
陆仁嘉颔首,急忙忙的找了个草垛躲起来。留下的一人傻乎乎的坐在凉亭里当真以为他是去方便了,哪里知道陆仁嘉抡起一根树干,对着他的后脑勺毫不留情的打昏了。
陆仁嘉牵了马,马不停蹄的往相反的方向一路飞奔,恨不得将宣州永远的甩开,再不踏足。
而此时正陪着玉林逗八哥的司徒宇眼见探子来报,摆手让玉林退下。
探子来报:陆仁嘉已将身家尽数典当,骗了同行前往冶炼厂的三人,只身策马往西北方向逃之夭夭。
司徒宇放下手中装鸟食的金碟,命令不许动他分毫,隐秘身份,监视陆仁嘉。
转而似笑非笑的望着欲言又止的魏正扬,“有什么你就开口问吧。”
魏正扬疑惑,望着司徒宇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一吐心中疑问,“将军,就这么让他逃了,不去追捕。”
“他能逃哪里去,宣州城外有座麒麟山,山势险要复杂,多沼泽泥潭。那处聚集了些沆瀣一气的山匪,沿途打劫为生。屡次扰我宣州子民,我早有除匪之心,奈何三番两次派遣探子,均查不到他们的巢穴。此次穆大青要做那开路先锋,又何必阻拦,任由他去。”
“那一路的山匪手段狠辣,从不留活口。穆大青不会武,此去凶多吉少。又怎么能依靠他得知巢穴所在。”
“别人我不敢肯定,但他穆大青……他就不用你闲操心了。”司徒宇拍拍魏正扬的肩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第23章
且说陆仁嘉沿着平实的泥土大道策马飞奔,马儿迅速的奔跑着,途经的风景快速的后退,迎面的清风夹带这不知名的山花香味,陆仁嘉顿觉神清气爽。官道蜿蜒着没入一片大树林,陆仁嘉抖擞精神,扬起手中的马鞭,在烈日地下骑马赶路已经有小段时间,自己身上早已大汗淋淋,的确应该找片树荫歇息片刻。
马儿飞奔进树林,阳光透过那细细密密、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一片斑驳的碎影。突然马儿发出一声惊骇的嘶叫,马匹被绊马索绊倒扬起一阵粉尘。陆仁嘉只觉得天翻地覆,身体被狠狠的甩了出去,滚在一片野草当中,全身针扎了般的疼痛。仅是那一瞬间,听见兵器出鞘的“喨呛”声,眼睛被金属折射的冷光刺激着,大脑空白一片,还没反应过来。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十来个高大强壮的汉子,个个手上都抡着亮晃晃的大刀。待他们围住马匹,发现了那一袋颇算丰富的财物后,兴奋的叫嚷声轰天而起。
“头儿,这次赚到了!是金子!”一声粗矿的叫嚷,仅穿一条满是污渍的深棕色长裤,光着膀子的矮壮汉子,捧着一把金灿灿的金豆子,献宝似的将战利品双手献到一个高大独眼、光头络腮胡子的大汉身边,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缺了门牙的嘴都硬是合不上来。
陆仁嘉只觉自己被人老鹰拎小鸡似的一甩,跪趴在那头儿身边,脖子上紧接着架上了一把沉重的钢刀。钢刀接触的脖颈皮肤立马惊起一层鸡皮疙瘩,陆仁嘉害怕的抖个不停,扬起脸望着那独眼光头汉子,身体发虚,四肢酸软。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土匪!
“嘿,瞧那身板,还以为长得不错,没想到长得比我还丑!”矮壮裸上身的汉子,揶揄着,众人遂即起哄般哈哈大笑起来。
陆仁嘉被围堵着,心里慌乱不堪。这群土匪人多势众,个个人高体壮,粗鲁勇猛。自己能从中逃命的几率能有多少,那真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眼下只能委曲求全,虚与委蛇,等待时机,在做计较。陆仁嘉心里做了一番考虑,再扬起脸,看着那头儿露出崇拜的眼神,恭敬的问道,“阁下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山一条龙?”
那头儿原以为陆仁嘉开口必是哭爹喊娘,求爷爷告奶奶的哭求要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哪里料到这小子,居然一本正经的打听起事儿来了。当下两手叉腰,神气的斜着眼上下打量陆仁嘉,“什么狗屁青山一条龙,一条虫的,爷爷我没听说过。”
陆仁嘉惊讶的“咦”了一声,睁大眼睛认真的望着那头儿,由上到下又由下到上,如此反复的看了几遍。那头儿也给陆仁嘉搞迷糊了,生气的吼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爷爷也是你能一直看的,他妈的,小心爷爷挖了你的眼睛!”
陆仁嘉对于头儿的薄怒置若罔闻般,欣喜而激动的拉住那头儿的衣摆,“您就是我要找的青山一条龙啊!大哥,您让小弟找的好辛苦啊!”话毕还深情的挤出了两行眼泪。
众人被陆仁嘉戏剧性的转变搞的摸不着脑子,那高大的头儿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陆仁嘉紧紧抓着头儿的衣摆,声情并茂,娓娓道来,“两年前,小的一家遭奸人所害,阴谋设计,夺走了家产。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小弟虽然未亲手杀了他,但他掠夺了我家财物,经过这麒麟山,却是哥哥你率领了一干弟兄杀了那奸贼,为我一家报了深仇,您叫小弟如何不感激。您是小弟一家的大恩人啊!恩人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那头儿和众汉子,还是不能回应过来,他们占领这三头足足五年,五年里头杀了多少人,哪里还记得,但见眼前这年轻人涕泪涟涟,不像是骗人。哈哈,原来自己无意间还干了件好事。从来都是被千夫所指,万口唾骂诅咒,像今天这样被供奉似的感激着,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