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成为传说中的大佬之前(77)
“格蕾娜达呀,之前不是都自我介绍过了吗?”
格蕾娜达……granada,石榴的某种小语种说法就是granada。
邱叔赶忙把贺容拉到门前,向他说明了刚才想到的猜测。贺容也沉思了起来,越想越觉得谜底近在眼前。这个副本从一开始就给出了线索。格蕾娜达,石榴,女神代理……他的身份就是解开所有谜题的关键。
贺容伸出了手,按在了那道石门中央的石榴上。
片刻之后,一阵奇异的机关转动音从门内传来,石门应声而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展现在三人面前。
楼梯。无限延伸,向上望不到尽头的楼梯。楼梯旁也点着烛火,只不过这里的火光是蓝盈盈的,宛如来自地底。楼梯两侧没有墙壁,周围一片黑洞洞的,仿佛只要一脚踏空就会掉进这片深不可测的黑暗里
纳伦咽了口口水。
“这……我们难道要走上去?”
“不然呢?我们抬你上去?”
纳伦又被怼得说不出话,贺容看在他脚疼的份上提议道。
“看来这迷宫没那么容易走出去,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外面恐怕也天黑了。”
在这个副本里使用宿营道具不仅能快速回满血蓝,还能清除各项负面效果,只不过人会陷入短时间的睡眠状态。
贺容不知道的是,此刻直播间里大批弹幕都在刷:“呜呜呜大佬真是人美心善小天使他怎么可以那么好!!”“那个要开后宫的死渣男快离我家宝贝远一点!!”“不行!!朕不同意这门亲事!!”“臣附议!”“臣附议!+10086”
另外一批百合教的朋友也开始卖安利:“人狠嘴毒小魔女X纯洁善良小天使的CP磕不磕?要买股就趁现在了啊!买定离手!稳赚不赔!”
是的,没有人在意心猿意马的勇者,他已经被观众和玩家一同抛弃了。当他怀抱羊皮纸流着口水做美梦的时候,贺容也再一次跌入了梦境。
***
月落九天动神州,剑劈魍魉破万障。
这句话被人们挂在口中,用来盛赞煜戈剑的惊尘绝艳,剑主的举世无双。
可当我此刻用双脚走到他身前才了解,那些繁冗的词藻还是过于单薄了。
他如山间孤月,凛凛清辉欺霜胜雪;
他如鸾鹏击空,衣袂翩跹若垂天之云。
而我就这样投机耍滑,成了砺剑长老的第一个记名弟子。
为何只是记名,全因我根基太差,既不会说也不识字,总不能让个长老来手把手教我之乎者也。于是我被安排进了教习外门弟子的书院,从最基础的学起。
书院的掌教先生是个很亲切的融合期修士,他瞧我大字不识一个,便在学名册上替我写下了“鹤榕”二字。可那鹤的比划实在太多,我一时记不下来,他又替我划去,改成了“贺榕”。
从这一刻起,我算是真正拥有了和人一样的名字。
与名字同时分配到我手的,还有我在书院的学籍数目,九十七。
九十八是我的邻座,与我在课堂上共用一张桌子,是个脸盘圆圆的少年。他为人热情,能言善辩。因我懵懂如痴儿,反应也十分木讷,旁人几天过后便不再找我搭话。唯有他依旧热情似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对我说上一天。常常是先生在上面说,他也在下面口若悬河,好几回都被罚到屋外挑水去。
先生恨铁不成钢:“好你个李世修!到底是你是先生还是我是先生?!”
而他嘻嘻一笑:“先生您谦虚了,您会说就多说点。”
又是好一阵鸡飞狗跳。
也是多亏了他,之后我听人说话反应速度快上了不少。我大概就这样慢慢学起,抄了不知多少遍三百千千,把上面的字差不多认全了,才转而修习和周围人一样的《清静经》、《道德经》、《太上感应篇》。
我后来才知道,这几本是修道者基础中的基础,入门中的入门,哪怕是凡人家里也都常备着一套。可我初窥门径已觉得云里雾里,就算整日念诵“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或者“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也不解其意。可我又不知该问谁,先生的释意听了许多遍都不太懂,李世修又总是冲我念叨要借我的落叶做荷叶糯米鸡吃。于是我最终还是做了一棵树最常做的事——愣着发呆。
这一愣就愣了好些日子,转眼自我灵体化形以来已过了半年。毫无征兆的,在一个舒朗的晴日,我第一次被师父用纸鹤传召,上写几个翩若游龙的字,说是要考校我的功课。
第94章 逆转冒险(六)
聚清观整个门派都位于罗浮山上,山上云雾飘渺,宛如仙境。因有法阵加持,天上有大大小小诸多浮岛,上头均是门内各位长老、高人前辈的洞府。每座岛上都附有禁制,一般弟子未经允许不得擅闯。
外门弟子的活动范围基本都在地上,而我真身所在的踏仙石也位于后山,因此我每日就在书院和后山间往复,偶尔去去灵植园,从不乱走。不是我没有好奇心,而是因为这罗浮山我实在太熟了。自我开了灵智,便能借地上一草一木的眼观察这山上的任何一处,除了高悬云端的浮岛。
浮岛上不仅有禁制,还有灵压,岛的位置越高,灵压也越重。灵压对修为高深的修士而言不过是日常修炼微不足道的一环,而对我这种半桶水的聚灵期木灵,无异于巨石倾轧微卵,微卵岂有不碎之理?
而玄沄的洞府正位于整座罗浮山的最高处——浮月岛。
就在我愁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那掌中的信纸忽然又化为纸鹤,轻盈振翅,在我头顶绕了两圈,继而翩翩飞往别处。我这才知道,这纸鹤不仅可以传召,还能用来引路。我怀揣满腹心事,一路忐忑追着那纸鹤,到了书院里一处偏僻的院落,再一次撞见了那对无风无波、宁静深邃的眼睛。
我该说什么呢?
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应该对自己许久未见的师父说什么呢?
我嗫喏着唇,紧步上前,却又在十步之外慌忙停下。我手足无措,头脑发懵,记了好久的人类礼法忘得一干二净。在旁人看来,一个徒弟见了师父不跪不拜简直是大不敬。可是我从未在他面前开过口啊,我也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有一日在他面前开口。
最终,还是他一甩袖子,免了这不肖弟子的礼法,开口对我说了拜师后的第一句话。
“都学了些什么?说予我听。”
我握紧双拳,两股战战,将这半年来,读的、抄的、背的、都慢慢同他说了。一开始说得磕磕绊绊,前言不搭后语,后面许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反而流畅了一些。掌教先生反复强调的那些句子我都能背,因而我一字不落地照本宣科。终是将肚子里的那一点点墨水都倒完了。
我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似乎等了片刻,对我说了第二句话。
“还有别的吗?”
我笨拙地摇了摇头。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我紧紧盯着那素朴的鞋面,大气都不敢出。
“我再问你一次,何为道?”
我头脑里刹那间蹦出许多句子,一会儿是“道可道,非常道”,一会儿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可是我知道这些答案都不对,我不过是在鹦鹉学舌、牛嚼牡丹。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的目光静静笼罩着我,就这样把我的不堪照得纤毫毕现。当我恨不得就此消失,逃回树身的时候,他又一次开口。
“悟道,需先修身,外修于形,内修于心。修心则须知己,知人者智,知己者明。”
“你随我来。”
他抬手在我头上施了个法,眨眼间景物变幻,我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书房中。
“这里的书你可随意翻看,两个时辰后,我再来考你。”
他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了。而我本能地意识到,这儿我从未来过,从未见过。这里,很可能就是我日日夜夜仰望不息的浮月岛。
***
那蓝火幽幽的漫长阶梯十分渗人,时不时还有小怪蹿出来吓人一跳。和刚才的回廊相比,无论从视觉上还是氛围上都更具压迫感,让人每走一步都心慌不已。
纳伦一开始还想要在女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如果两个人都紧紧抱着自己该如何是好,两只手都被抱住就无法拿剑了呢……这种甜蜜的烦恼占满了他的脑子。然而事实上小魔女一骑当千地走在最前面头也不回,格蕾娜达紧跟其后步履稳健,只有自己哆哆嗦嗦坠在队尾,半上不下十分难受。
为什么?难道你们一点都不害怕吗?这种时候不是应该由我英雄救美顺便来点亲密接触吗?
如果邱叔听到纳伦此时的心声,一定会往他脸上嗞水让他醒醒脑子:都什么时候了!把你脑子里的那堆废料倒干净成么?!
这阶梯盘旋而上,毫无分岔,随后又缓缓向下,纵深蜿蜒。几乎没走几步就能撞怪,于是三人的等级直线上升,很快都到了20级。这神庙迷宫想必是策划花了不少心思设计的。邱叔边走边思考,一般的JRPG迷宫无非是让玩家练级时顺便解个谜,谜题都不会太难。这里的迷宫虽说也是简简单单的一本道,却仿佛迷雾重重,让人找不到出口。
果然,当他们跟随楼梯忽上忽下走了不少时间后,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先前的宿营地——那扇巨大的石榴门后。
纳伦带着崩溃的心情,叫格蕾娜达再打开门试试,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门后能出现新的通路。女孩点了点头把手按在门上,门缓缓打开了,浮现在纳伦眼前的依旧是那条明火摇曳、壁画连绵的回廊。
当勇者抱着脑袋惨叫的时候,邱叔和贺容对视了一眼,捕捉到了以下几个关键信息:
头尾衔接的走廊和楼梯,连接两处空间的石门,仿佛没有出口的循环。
“莫比乌斯环?”
贺容的脑海里跳出了一个概念。邱叔点了点头。
“对,而且不是一个,是两个。”
莫比乌斯环在通常意义上,就是将一张纸条翻转180度后两头相接,于是生成了一只蚂蚁能沿着一个平面循环往复,不用跨越边缘的神奇现象。他们三人刚才不知不觉中做了回蚂蚁,在盘旋迂曲的楼梯上切身体验了一把莫比乌斯环的神秘。
“但是最初的那道回廊很普通,没有发生空间旋转。”
贺容补充。回廊毕竟和楼梯不一样,他们从始至终脚踏实地,无非是绕着某个中心转了一圈。
邱叔想了想,打了个响指,烟雾袅袅中出现了两个环。一个呈黄色,一个呈蓝色。
“如果把这个黄环比作我们最初的壁画回廊,”邱叔将黄环摊平放在掌心。“之后我们通过门进入了蓝环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