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家仙草又溜了[穿书](9)
一本书读完,可叶梓还是没有动静。
很好。
这就别怪我了。
顾晏将书本放回原位,正欲端起凉透的药汤,门外忽然又响起些许动静。顾晏神情一顿,起身出了门。
房门被虚掩上,叶梓探头朝外看了看,确定顾晏没留意到他这边。他悄无声息地伸出两条茎须,缓慢勾上了瓷碗的边沿。
院内,一个黑影跪倒在顾晏面前。
顾晏负手而立,问:“情况如何?”
那人道:“王爷神算,北蛮那边果真有意求和,战事暂时稳定下来。听闻,不久后的太后寿宴,北蛮的伽邪单皇子会来长安为太后贺寿。名义为贺寿,实际则是联姻。”
顾晏并不惊讶,只是嗤笑一声:“靖和帝就一个女儿,他还真是舍得。”
顾晏顿了顿,吩咐:“让那边的歇下,暂时不用盯着。联姻一旦顺利,许久不会出什么岔子了。”
“是。”
黑衣人应了一声,却是没动。
顾晏问:“还有事?”
“三皇子最近似乎与几位亲王侯爷都走得很近。”
“看出来了。”
黑衣人迟疑片刻,道:“圣上龙体欠佳,听宫里打探来的消息,似乎……似乎不甚乐观。”
顾晏一笑:“那又如何。”
“主子,您……真的不出手?”
“我出手又能如何?”顾晏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该是谁的就是谁的,看他们狗咬狗不是更有意思?我没打算搅和进去。”
黑衣人低声道:“三皇子最近笼络人心,卑职是担心若真的如他所愿,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是您。”
“不必担心。”顾晏目光看向远处,却像是透过天边沉沉云雾,看入了深远的过去,“且不说太子一脉没任人揉捏到这般地步,就说靖和帝,你以为那老东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么?”
那黑衣人似是还想再说什么,顾晏脸色沉了下来:“司危,你今天说得太多了。”
“主子赎罪。”
顾晏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屋内忽然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响。他神情一顿,司危已经飞快拦在了他面前,警惕地看向那虚掩的房门:“主子当心。”
顾晏:“……”
“那个,司危啊。”顾晏轻咳一声,道,“我这里没事了,你走吧。”
“可是主子——”
顾晏打断他:“真没事,你先回去吧。”
司危不情不愿地离开,顾晏无奈叹息一声,回了屋子。
推开门,那碗原本安放在桌上的药汤摔在了地上,瓷碗破碎,汤汁洒了满地,一言难尽的气味充盈了满屋。
小绿草仰着花穗立在花盆中央,悠闲地舒展着枝叶,一副漠不关己的模样。
顾晏竟从他的模样里,瞧出几分得意之色。
……这小混蛋。
屋子这气味着实可怕,暂时是没法住人了。顾晏找了婢女来收拾屋子,自己抱着小绿草寻了个偏院暂住一夜。
相安无事一夜过去,可第二天一早,顾晏却没起得来床。
顾晏病倒了。
叶梓的花盆被搬到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人,他没法去探视顾晏的情况。从婢女的只言片语中他得知,许是这偏院许久没住人,阴寒之气太重,顾晏昨夜受了风寒,今日便发起了高烧。
叶梓有些愧疚。
若不是他昨夜把那药汤打翻,顾晏也不会被逼搬到这里来。
谁知道这病秧子这么矜贵,才一夜就病成这样。
趁着没人注意,叶梓悄悄爬出花盆,从窗沿边溜进了屋子。叶梓伸出茎须三两下爬上房梁,探头往内室看去。
顾晏躺在床上,看不清模样。屋里婢女侍从围了一圈,有名医者打扮的男子正在替他诊治。
那人看着不过而立之年,一身墨色宽大衣袍,长发随意用了根缥青发带系着,俊逸出尘。
他为顾晏号了一会儿脉,轻声开口:“王爷,您只是偶感风寒,吃两贴药便好。不过您这是经年成疾,普通药石只能治标,极难治本。”
顾晏咳了两声,嘶哑着声音问:“那该如何治本?”
那大夫道:“听闻您养了一株仙草,那小草在下见过,是罕见可驱毒治百病的灵草。”
叶梓浑身一抖,本能觉得不妙。
“……只要将那小草切片入药,熬制成汤,一碗下去,保准药到病除。”
叶梓:“……”
作者有话要说: 叶梓:妈妈这里有人要把我切片,还要吃我qaq
顾晏:切片可以算了,但吃还是要吃的:)
又是欺负仙草的一天。
第9章
叶梓听得一个哆嗦,险些从房梁上摔下去。
失策啊失策,他一直以为自己被顾晏当成吉祥物养,没想到竟然是储备粮。
这要被切片了还能有命在吗?
叶梓趴在房梁上等待顾晏最后决断,只听那人停顿了好半晌,低声道:“好,那便依裴大夫所言,你们去把那小草挖来吧。”
叶梓:“……”
婢女领命离开,众人陆续出了门。屋内很快就只剩下顾晏一人。他靠在床榻上,神情隐在暗处看不真切。
很快,一名婢女急匆匆抱着叶梓的花盆走进来:“王爷,仙草不见了!”
花盆中的土壤显然被人草草翻动过,原本种在里面的小绿草不翼而飞。
小婢女急得眼眶都红了:“奴婢早晨亲手将它抱出院子的,这……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会不见了呢。”
顾晏坐起身,目光在花盆上凝视片刻,声音带了些低哑:“无妨,它跑不远。”
“把二宝放进来,让它找。”
二宝,就是前院那只橘猫的名字。
婢女领命退出了屋子,顾晏也没再继续躺着,随意披了件外袍下床,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他在桌案边坐下,静静品茶。
不多时,门外再次响起婢女的声音:“王爷,二宝在外面巡了一圈,像是想进您的屋子。”
叶梓:!!!
顾晏饮茶的动作一顿,嘴角抿起个浅浅的弧度。他吩咐:“放它进来,你们在外面等着。”
门开了条缝,那只体型宽胖的橘猫跳进来。
叶梓竭力将自己蜷缩着个小草团,紧贴房梁边沿,层层叶片合拢,护着簌簌发抖的小花穗儿,连叶尖都怕得收紧了。
屋内诡异地寂静下来,除了顾晏饮茶时杯盖触碰杯壁偶尔发出的清脆声响,半点别的声音都听不见。
叶梓探出头朝外一看,一双幽绿的,放大无数倍的猫眼,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粉嫩的猫鼻头耸动一下,橘猫咧开嘴,朝他露出了两颗尖虎牙。
“啊啊啊啊啊——”
叶梓连滚带爬摔下了房梁,橘猫跟着跳下,一草一猫在屋子里绕着圈追逐起来。叶梓怕得很了,边跑边破口大骂,甚至没注意到自己此时竟口吐人言。
“啊啊啊啊死顾晏,臭顾晏,快把猫抱走啊!要被咬了要被咬了救命啊啊啊啊——”
叶梓绕着屋子跑了好几圈,慌不择路,顺着顾晏的裤腿一路往上爬,爬进了顾晏的怀里。他伸出纤细地茎须抓紧了顾晏的衣领,紧缩在顾晏的怀中,还试图钻进他的领口里。
橘猫跳上桌,气喘吁吁地朝叶梓喵了一声。
顾晏用指尖轻轻划过叶梓的叶片,温声问:“不装了?”
叶梓:“……”
叶梓浑身一僵,忽然不再动了。顾晏恶劣地笑了下,拎起他的根茎,举到橘猫面前。
“啊啊啊别——我不装了,真的不装了,呜……”叶梓紧绷的神经终于被吓到崩溃,他紧紧抱住顾晏的手,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小草没有泪腺,可大颗大颗的眼泪却从他的花穗儿里落下来,小露珠似的,啪嗒啪嗒连着串往下掉。
顾晏的心一下软得不像样。
他小心地把叶梓收拢到掌心,轻轻抚摸他的叶片,柔声道:“好了,别哭。”
叶梓用小草根踹他的手,带着哭腔叫喊:“你把猫弄走,快弄走!!”
“好,我让人把它抱走。”顾晏轻声安抚他一句,高声道,“来人,把二宝带下去。”
两名婢女推开房门走进来,还没来得及动手捉猫,那橘猫却主动跳下桌。它转头凝视一眼顾晏手里的小绿草,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顾晏道:“都下去吧。”
房门被重新合上,顾晏才将掌心展开。
先前有人进屋,叶梓不敢发出声音,硬生生把自己憋出了哭嗝。小绿草坐在顾晏掌心里哭得一抽一抽,看着格外可怜。
顾晏直到此刻才追悔莫及,早知叶梓反应会这么大,他绝不会想这个馊主意来逼他承认。他摸了摸小绿草的叶片,低声哄道:“是我的错,不该拿猫吓你,别哭了好不好?”
叶梓抽抽搭搭地问:“你,你还要拿我熬汤吗?”
顾晏道:“自然不会。”
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先前那样嘶哑了。
叶梓愣了一下,抬头朝顾晏看过去。后者精神饱满,面色红润,哪里有半分生病的模样?
“你骗我?!”
顾晏一顿,手指勾着叶梓的小茎须把玩:“若不是这样,我怎么能让某个一直欺骗我的小混蛋显出真身呢?明明能跑能跳能说话,偏偏假装成一棵小草,捉弄我很有趣么?”
“我才没有假装,我真的是草呀。”叶梓叶片舒张开,夸张地在顾晏眼前晃着枝条。
顾晏被他这可爱模样逗笑,温柔地替他擦去叶片上的水珠。
叶梓理智逐渐回笼,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可以说话?竟还想办法来试探我?”
“我不知道。”顾晏道,“可我知道,我屋子里的某个小家伙可以变成人。”
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叶梓歪了歪头,疑惑地看他。
顾晏皱了皱眉,隐约觉得有些异样。可他没想太多,不紧不慢指出叶梓的破绽:“昨日我找人问过,府中近一月以来没有新的家仆进府。”
叶梓强词夺理:“就这样?万一我是来暗杀你的刺客呢?”
顾晏轻声笑了笑,耐心回答:“你昨日穿的那件衣服,用料是江南制造坊今年刚进贡的,御赐给瑞王府只有两三匹,我只挑了一匹做了件中衣。”
“……小刺客来暗杀我,怎么还要溜进我屋里,偷我的衣服穿。难不成,他倾慕于我?”
叶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