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灵殿下变弯了[重生]+番外(11)
算命先生捻了捻胡须道:“小少爷生来是贵人,只是注定要被痴孽所困,与这尘世缘薄,今夜之后,祸起水畔,烟消云散……”
婢女觉得这话难听,气急了,啐道:“这赖皮老家伙,满嘴胡说八道。”哪有这般说人家孩子的道理?
算命先生也不生气,甚是忧愁地摇了摇头,消失在人群中。婢女犹自气闷,等回过神来,发现小少爷早不知跑去哪儿了。
小少爷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河畔,千万盏荷灯顺流而下,沉浮明灭,光晕点点河水悠悠,小少爷看得痴了,心想不知这些灯火会流到何方,鬼使神差地便跟着漂浮的灯一路走,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身后的人声喧嚣渐渐缥缈,市集的灯火也化成一点点小小的光斑。
小少爷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跑远了,害怕阿娘担心,刚想沿路返回,却听得一阵悠悠的歌声,混着哗哗的水声,依依袅袅,有如天音。
小少爷一时好奇,循着声响越过密林,鞋袜被河水浸湿也浑不在意,彼时水面似因这歌声起了浓浓雾气,白茫茫一片。
河水已经没过了小少爷膝盖,蒙蒙雾色中,目光一凝,万千荷灯簇拥着一个背影,长发湿漉漉地披散下来,肤如凝脂,肌肉线条精致有力。
正月的天气,水刺骨的寒,小少爷却移不开目光,那人的肩胛骨上,长了一双翅膀,白色的羽毛覆着水珠,在盈盈月色下闪闪发光。
这大概是神仙罢……
那人突然嗤嗤一笑:“小家伙,这不是你该看的东西。”
小少爷心中咯噔一跳,回过神来,想拔腿就跑,可如何都使不上劲,突然两眼一黑,沉入深不见底的渊涯。
*
再醒来时,已大病昏迷了一个月,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漫无边际的黑暗。他爹说,这是那场古怪大病的后遗症,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康复了;仆人间却悄悄流传,小少爷看到了山精鬼魅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魑魅魍魉收了他的眼睛作为代价。
少爷瞎了,他眼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那个在迷雾深处,有一双白色羽翼的神仙哥哥。
十一年后,也是上元灯会,卢家作为沧北县富商,自然也为筹备灯会花了不少银子,知府差人送了帖子来,请卢老爷与卢少爷务必出席灯会宴。
卢少爷自从十一年前那场变故后,姓格阴沉少言,最不喜热闹,却不敢开罪知府大人,只得无奈出席。人人都知卢少爷是个瞎子,明面上客客气气笑容可掬,背地里指指点点乱嚼舌根。这些年卢少爷也习惯了,世人口中所谓的同情,不过是事不关己的自我满足与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最恶心不过。
灯会宴设在画舫里,觥筹交错,席上来来去去都是官场客套话,卢少爷应对得乏了,气闷非常,寻了个空子到船尾吹风。料想今儿是花好月圆,良辰美景却与自己无关,不觉悲从中来,独自吹着正月的寒风灌了一大壶酒,正是微醺,迎风而立,一个大浪打来,船身晃荡,卢少爷一个踉跄栽进水里。
他本没什么求生欲望,也不挣扎,呛了几口水,意识明明灭灭之际,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恍惚间感觉身子一轻,被谁一把捞了起来,他看不到,伸手一摸,是柔软细腻的羽毛。
那人把他打横抱起放在岸边的草丛里,为他褪去湿漉漉的衣衫,冰冷的手指划过锁骨、小腹、脚踝,是一种异样骚动的情绪。
升起火堆,赤*裸的身体感到温暖,空气里弥漫着烘衣服的独特味道,卢少爷不说话,那人也不言语。许久,身子暖和了,冰冷的手揽住他的腰,那人在他耳边低低道:“我可以治好你的双目,但你得付出代价。”
卢少爷身子猛地一颤,问也没问什么代价,坚定道:“好,我愿意。”
倒是那人微微愣了愣,随即轻轻一笑:“代价是,以身相许。”说着那人的手顺着腰线,滑到秘不可宣的部位,卢少爷身子微微颤抖,用牙齿要紧嘴唇。
那晚,那人并没有对他做什么,把他送回了卢府。全府上下在河里打捞了一晚,都以为他们小少爷八成遭遇了不测,却发现少爷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厢房里喝茶,欢喜庆幸之余,众人心中都隐隐有些怀疑猜测,却不敢言说。
之后那人每隔三日便来卢府一趟,子时,从院墙翻入,直闯东厢房,捎上一粒药丸喂卢少爷吃下,吃罢药,那人想走,卢少爷留他:“你既要我以身相许,何苦来去如此匆匆。”那人笑,欣然留下,一来二去,有时喝茶,有时喝酒,两人渐渐熟络彼此,相聊甚欢。
那人每次捎来的酒,都别致得很,有时是廊州的竹叶青,有时是菇州的女儿红,有时是西域的葡萄酒,有时是暹罗的椰子酒,天南海北五湖四海的酒都喝便了。
那人告诉卢少爷,以后,唤他游之罢。
三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春暖花开,卢少爷醒来,看到晨光透过帐幔落入他眼中,怔了证,不知不觉眼泪流了下来。
十一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可自从那日后,十天,一个月,两个月,游之再没来过,每日等到油灯枯尽,仍无人翻墙而来。
复明后,卢少爷接手了家里的生意,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心中却空落落的,看到任何不相关的人事,都会拐着几个弯儿想到游之,想他带来的酒,想与他一道喝的茶,心中郁郁不得安宁。
又两个月,夏季的暑气已经敛去,中庭的月色透出薄薄寒意,一人踏月而来。卢少爷手提着笔,正在整理账目,怔了证,抬起头,朝庭中那人遥遥一笑,淡淡的,和煦如春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是有多用力才控制住内心狂喜的情绪。
等游之走到他身侧,卢少爷微微蹙眉:“这不是你本来样子罢。”
游之微微一怔,望着他澄澈的眼睛道:“你如何得知?”
卢少爷没说话,日日思念之人,即使看不到,变了样子也总能猜到,何况,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游之,少了一双翅膀。
“你何苦化了这形儿来诓我,你什么样子,难道我还会害怕不成?”卢少爷笑。
游之看瞒不过他,笑着摇摇头,变回了本来的模样,长长的头发散散地披在肩上,一身雍容的羽衣服,肩胛骨上长出一双小巧的翅膀。
卢少爷睁大眼睛怔了怔,片刻后笑道:“很多年前,我便见过你。”
那夜,羽衣人浴水夜鸣,有如天籁,他因一睹其面容,失明了十一年,怎会忘记?
游之坦然一笑:“其实那日是我诓你,这双眼睛原本就是你的,代价一事就作罢吧。”
卢少爷敛起了笑,道:“一码归一码,那时我看了不该看的,代价是失明,今儿你让我复明,代价是以身相许,之前都谈好了不是么。”
“你既知我非人类,还愿意么?”
卢少爷点头。
“若我能让男子怀孕,你还愿意么?”
卢少爷点头。
“人妖殊途,怀了我的骨肉,会消耗你的阳寿,怀足了月份,肚中的婴孩会剖开你的腹部爬出,你还愿意?”
卢少爷点头,不带半分犹豫。
秋月无边,凉风习习,屋中的烛火闪了闪,将灭未灭。
被翻红浪,帐摇烛影,汗湿透了两人的衣衫,乱发散了一床,一屋的缠绵缱绻。
游之的手指触及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将嘴唇贴在卢少爷耳边,问他,人妖殊途,可否真想清楚了。卢少爷犹豫片刻,问道:“游之,除了我,你还有没有对别人做过这等事?”
游之笑着摇头:“哪有人如你这般傻?”
卢少爷满意地笑了,抓住他的手臂,道:“进来罢——”音色微颤,足以击垮游之最后的理智。
卢少爷在游之肩上留下了一个深入骨的牙印,与翅膀一寸之遥。
作者有话要说: 这特喵不算车吧?没问题吧→_→
表白小天使~~
感恩留言小天使,一种告别单机的感觉~~开心
第14章 如意算盘
卢泊卿离开的时候,杯中茶已经凉透了。
傅成蹊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色,今日怕是还有雪。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卢老爷当初为卢少爷起名字的时候,倒是有些先见之明,泊卿,泊卿,可不就是薄情么?但天不遂人愿,泊卿一点儿都不薄情。
傅成蹊转身对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闭目潜心修行的白简行问道:“阿简,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才周到?”
白简行道:“无解——”语气不咸不淡的。
傅成蹊沉吟片刻,道:“我想把卢少爷带回无稽派。”
白简行缓缓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傅成蹊,似等他下一步解释。
“一方面,阿筠可以压制些他腹中胎儿的妖气,让他没这么辛苦;另一方面,卢少爷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纸包不住火,这事儿传出去卢家在沧北县就混不下去了,倒不如对外界说卢少爷去玄门闭关进修来得体面;最重要的一点是,卢少爷在无稽派,这卢老爷定然源源不断地送银钱来,这一年,无稽派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你就可以毫无顾虑去追踪鬼灵殿下的残魂了,哈哈。”傅成蹊说道,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忒响亮,并很违心地说下了最后那句话。
片刻,白简行道:“八个月后,卢少爷死在无稽派,又很体面么?”
傅成蹊道:“《莫氏搜妖录》关于羽衣人那段我记得清清楚楚,也没说怀了羽衣人孩子的男子必死无疑,据说极东的月莱国,难产女子剖腹的疗法十分寻常,我若每日再给卢少爷灌点灵力,八成能保住他的姓命。”
半晌,白简行淡淡道:“一切凭大师兄定夺罢——”顿了顿又道:“带人回去这件事,我劝大师兄还是先与二师兄商量为妙。”
傅成蹊习惯姓地点了点头,片刻才恍悟过来,这种师兄你开心就好,不过也得先过了嫂子那一关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扶额道:“阿简!我与二师兄当真是清白的!”
白简行不言语。
这小子,真是一根筋得很。
*
不多时,仆人端上了七八样清粥小点,傅成蹊把隔壁厢房的顾筠也叫了来,三人一道用早饭。说起来,自还魂那日后,傅成蹊与白简行一道同桌吃饭,这还是第二次,真是怪难得的。
白简行喝了几口清粥,便放下碗筷不动了,端端正正地垂手坐在桌旁,道了声:“慢用。”
傅成蹊皱了皱眉,道:“怎的,是卢府的饭菜不合口味?“说着把一块芋头糕放入嘴里,软糯鲜香,味道相当不错。
白简行淡淡摇了摇头,也没继续做解释。
傅成蹊似笑非笑道:“再吃一些罢,你现在长身体,这么吃法怕是会长不高。”
白简行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他这三位师兄身量都高挑挺拔,唯独他比相对较矮的顾筠还矮半个头这点,是扎在他心中的一根刺。
像是下了什么巨大决心般,白简行又默默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烧麦放入嘴里,眉头微皱,嚼得极慢。
傅成蹊看出了端倪,没说破,将一碗鸡蛋羹推到白简行面前道:“这个不费牙口,对长身子还大有益处,吃罢。”
白简行怔了证,疑惑地看了一眼傅成蹊,收回目光,道:“谢谢师兄。”声音极轻,却半点不含糊。
傅成蹊笑,这一声谢谢听得他分外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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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罢,上茶,傅成蹊把自己的考量计划与顾筠说了,顾筠沉吟半晌,觉得可行。三人今儿继续留在卢府,等夜里羽衣人再寻来,与其心平气和再做商议。
谈完正事,傅成蹊犹豫了番,十分艰难地开口道:“阿筠,昨夜情急之下,我……我捂你耳朵那件事,是我唐突了。”
本来傅成蹊觉得此事可以默默翻篇,毕竟两个大男人又什么好计较,但思及这莫小公子的壳子是个断袖,昨夜白简行又那般说,傅成蹊怕顾筠心里有芥蒂,遂决定还是说开了通透。
顾筠怔了证,随即莞尔一笑:“师兄多虑了,我怎会放在心上。”说着喝了一口茶,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傅成蹊相信这话决不虚,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喝口茶舒坦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