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异世大冒险(34)
就在这种恨不得自我了断的折磨下,毛顺看到那份蒙尘已久的记忆在识海中像幻灯片一样被显示出来。
地点是东荒,只不过环境与此前看到的大为不同。没有巨门,没有美到虚幻的景色,也没有一人一兽的组合。
一派荒凉,无尽戈壁。戈壁滩上只有一个人影。
——那是谷恩。
只见谷恩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前迈进,脚烂了,手也烂了,每走一步都要往下掉血肉,淅淅沥沥仿佛肉糜,甚至其中一条胳膊已经见骨。
一开始毛顺看不懂为什么他伤这么重还要坚持走,不停下来歇歇。不过很快他就看到,谷恩身后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追赶他,不断地“鞭打”他。
身形被打得东偏一下,西晃一下,完全躲不开。但每次力道又不足以一下子击倒他,看上去就像是故意的逗弄。
一旦看清,毛顺的注意力很快被吸引,连与那个“叛徒”共情的疼痛都忘掉了大半,只忍不住为谷恩感到揪心。小小少年受到这么残酷的对待,是怎么坚持不倒的?
正这么想着,画面一转,之前的远景渐渐推近,变为了中景。
这时候的谷恩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而那股追赶的力量似乎消失了。满脸血的少年眼眶通红,面色颓然,大口大口地喘气。
“现在,你还能怎么报仇。”空气中传来一句叹息般的话语,声音不辨男女。
“你……咳,咳……我一定、一定咳——呕!”谷恩对着天空目眦欲裂地想反驳什么,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便咳到又吐了一大口血,其中还混合着肉块。看得毛顺眉头神经质地抽动了一下。
因为他想到了内脏某些器官。
幻灯片播放式的记忆只有部分片段画面,没有完整过程,毛顺只看到最后一个画面是谷恩如一滩死肉伏在地上,几个秃鹰在天上盘旋。那个看不见的仇敌始终没有露出分毫身影,连是人是妖或是魔都不清楚。
原来这就是谷恩要报仇的对象?这也太困难了,怎么找?
看完记忆,一度被忽略的无法忍受的疼痛感重新回归,毛顺不由惨叫起来。然而谁也听不到他,叶大仙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被定住一般在场边静默着,或者说更像是属于它的时间停滞了,此刻看上去就是普通的一株草。
无助感顿时席卷全身,毛顺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努力回想自己学过的东西,却没有一样能派上用场。这种“附身”状况怎么解除,以前没有遇到过,师父也没有教过。
为什么他要遇到这种事!?毛顺开始感到生无可恋,只觉修仙好痛苦,瓶颈好痛苦,与人共情好痛苦!
突然,毛顺眼角余光瞥到那边的谷恩有了反应。其神情不见之前的幸灾乐祸,反而急匆匆往他这边奔来。
就在毛顺惊恐的目光里,谷恩面色不改地穿过层层人体,向他伸出手来。然后——
被揪住后颈提起来的猫是什么样,毛顺就是什么样。他竟被谷恩单手提了起来,从地上这具身体中。再接着往人群外面一扔!
“你看到了是不是!”
刚摆脱了那极致痛苦的感觉,毛顺就看到紧跟过来的谷恩仿佛与识海记忆中的那个重合在了一起。眼眶通红,仿佛下一秒就会流下血泪。
“你看到了!”紧跟着问了第二遍。谷恩癫狂中双手掐住毛顺脖子,手下力道越收越紧,直勒得毛顺将要窒息。
好不容易掰开手指,重获自由,毛顺用最快的语速将自己看到的讲述了一遍,一点都没有停顿,一点都没有遗漏。他发现对这个孩子,什么都坦坦荡荡,好过半遮半掩让他多想。反正看到的内容也不多,就几个画面而已。
趁谷恩还在消化他所说的东西,毛顺有点心有余悸地转头去看那个“叛徒”。
然而广场中心,隐约只看到一滩血肉。而外圈的那些白衣剑士们一个个都维持住一个姿势仿若雕像般凝住不动,像是被突然定格了一样。就如叶大仙那般。
如果不是毛顺心大,且意志坚定地认为一切都是假的,那唤起谷恩濒死记忆的相似痛苦,哪怕回想起一秒,都极度容易让一个普通人陷入疯狂。
然而,此刻,毛顺却还有继续探究之心。
甩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可怕的感受都一起甩空。然后,撇下谷恩,毛顺再次向广场中心接近。
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此时此刻还有该死的好奇心,还忍不住想看看那个“叛徒”到底怎么样了,以及到底又发生了什么变故。实在是不看一眼,他心难安。共情过之后,他莫名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并不像“清理门户”那么简单。
血肉模糊之中,毛顺这次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平平无奇一张脸。比较特别的可能是脸上的刺字,红色的。他不认识那是什么字,或许不是字,而是一个什么符号,看着像缠在一起的莲,又像乱窜的火舌。多看几眼,还有种诡谲之感。
此时,所有人都不动了,却见那人的嘴角竟向上弯了起来,像视频一帧帧慢放一样,极其缓慢但清晰地露出了一个笑。
毛顺怀疑自己看错了,不由眨眨眼。可是,没错,那确实是一个笑容,他还看到牙齿了,一颗尖利的虎牙,带着肉末。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咬的别人的。感觉有点瘆人。
“……偷用禁术,以寿命献祭,强行提升修为,却最终不敌一击之力……甚至连仇人的脸都看不到……”
谷恩似乎因被唤起不好的回忆而开始自言自语,正好让毛顺补足了没看到的另一部分事实。
从共情一个叛徒的身心感受,到接收谷恩的惨烈记忆,毛顺已经不知今夕是何夕,仿佛一下子经历了几十年风雨,心态瞬间苍老了不少。
就在这疲惫难当的时候,一声清悦之音响起,简直有如久旱逢甘露,毛顺一瞬间振奋起来。因为那句话说的是:
“你可以出去了。”
三十八 魔侵1
声音来自那个孩子。
听到那句话的同时,毛顺也看到了人。孩子依然身着白衣,提着剑,却不再怒目,而是又变成了初见面时对他笑意盈盈的那个样子。
被这转变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毛顺不由狐疑地看向他:“出去?”
只见对方笑着点头,然后双手向天空举起。淡淡的光晕自手心蔓延开,周围逐渐陷入一片白茫茫,某个方向还有若隐若现的景物出现。
“真的能出去?太好了!”毛顺一看,大喜,回身就去喊叶大仙。可是身边已经空无一物。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漂浮在虚无中,看不到叶大仙,也看不到谷恩。
一阵天旋地转的晕机感之后,毛顺坐着醒来,结果刚睁眼就又看到了练功房。顿时心生警惕,立刻将视线移到旁边。水池,洞府山,很好,这次他是真的出来了吧?
等看到师父向垣从一座冥想台上飘然飞下时,毛顺心里更是升起满满的感恩之情。
“师父。”状若沉稳地施礼之后,他突然间有好多问题想问,反而一时语塞了。
向垣照例没什么话,只是点点头,示意他跟上,就直接御空。
毛顺赶紧拿出小电驴,也准备飞。可还没骑上,他就不受控制地往后栽倒,陷入黑暗前只觉得后脑勺磕到了石头上,好痛。
接下来的几天,毛顺都在睡梦中度过,准确地说,是无梦地好好睡了几天。期间,短暂地醒过一次,是被后脑勺的肿包疼醒的,改为侧躺后,顺便听满含歉意的师父解释幻室之事。
原来他从头至尾真身都在练功房外静坐,四周还设了护阵,进入幻室的只是他的一丝分识。分识在幻室里呆了将近十天,刚回到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融合期。向垣一时忽略了这点,以至于他直接力竭昏迷。
幻室天花板上的画,原本是一块留影壁,由集贤散人从秘境中得来,里面保留了一些上古大能修士的神念残余。天长日久,竟自发生成了几重幻象,且多是关于上古几个大事件或真或假的演绎之象。
集贤散人对此很感兴趣,研究了一段时日后便开始手痒改造,因此后来造出一个幻室,顺便多了点其他功用。比如修士可以分识进入其中,留影壁中就会演绎出他心中在意之人事,或是将不可言说的心障具象化,以此来磨练心境。因而每个人在里面的所知所感都不一样。
至于真假,就好比做梦,可以认为是内心的映照,也可以认为是相反的。最终成效如何,也只有自己知道。
关于这个幻室,当然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驰英就极度厌恶这个地方,原话是:“简直像脱光了被审视,太恶心了。”让人很好奇她在里面经历了些什么。
因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进幻室效果最好,因此一开始向垣并未告知毛顺这一切。这次出来没及时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似乎终于想起作为师父的失职,因此嘱咐他好好休息一阵子,暂时不可动用灵力,还再次强调:瓶颈未解决也不可操之过急。
若师父知道他和谷恩之间下了血定的三年之约,不知会作何想。毛顺有苦说不出。
听毛顺提起在幻室中遇到的孩子时,向垣也感到微微讶异,思索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道:“大概,是器灵。任何上品宝器都可能产生自己的器灵,这留影壁品阶并不到上品,可能是近几年刚进阶才产生的罢,我和你师伯他们也很久没进过幻室了,并不清楚这事……”
幻室如果进入使用多次效果会大打折扣,毕竟已经知道了很多东西都是幻象。所以一般人进过一次也便够了,不会反复出入。
在这次谈话之后,毛顺又睡了两天两夜才稍稍恢复一点精神。此次经历很像高考那年用脑过度的感觉,精神萎靡到自出来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叶大仙和谷恩。也不知他们怎样了。
走出睡了好几天的竹舍时,毛顺有如重见天日,看阿黄阿光追着乖仔嬉闹的样子都倍觉感动。但很快发现了不平常的地方——
药圃中的大根不见了。
“庄家?庄天麟怎么了?”看到小静又在分拣药材,毛顺顺口问了问近来的事。结果问出了这个。
就在毛顺出来前一天,庄家派人来山上求助,向垣因要看着毛顺及其他事务一时不得脱身,又担心庄天麟,便拜托了甄仲贤走上一趟。很快,细心的小静就发现大根也不见了。
“大概是偷偷跟着去了吧,毕竟他俩平日里关系就挺好。”
作此推断貌似也没错,但毛顺突然就想起在幻室里看到的庄天麟,一股怪异之感在心头萦绕不去。他的直觉向来有几分准头,但愿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然而,就在这么想之后没多久,兰芝堡出事了——堡中发现了魔种踪迹。
这是三师伯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毛顺对魔种的印象只来自幻室中所见,又只有一只,因此还没什么概念,回想起来还觉得那么多修士和妖兽一起抓捕一只魔种的场面有点小题大做。因为那只魔种对上妖兽虽有反击之力,然而对上修士却被一招制服,无法不令他觉得其他那么多人完全只是摆设。
起初,向垣也没当回事,因为甄仲贤的意思看起来只是知会一下他,想是也没觉得魔种有多难解决。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之后几天都没有消息再传来。这不正常。解决未解决,不至于拖这么久杳无音信。
第三天上,向垣终于察觉不对劲,准备亲自去一趟。留言给半闭关中的大师兄洛承明,简单交代好一应事务,便打算入兰芝堡一探究竟。而临行前,耐不过毛顺的软磨硬泡,也将他一并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