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罐子破摔(65)
紫珏叹了口气,又强打精神笑道:“有点怕,他爱踹人。”
司马昭静了片刻,道:“难为你了,紫珏。”旋一手搂着他腰,亲了亲他双唇,道:“我这就去,你仔细着点。别杵上曹子丹。”
司马昭出来时还到处张望,曹真去了哪?算,不管了。先办正事要紧,今儿一定得让紫珏把吕布骗上床。
司马昭刚走,二楼便只剩甘宁与吕布对坐,阿斗正忖度是否从屏风后出来,又怕被司马昭上楼撞破,犹豫间,只听喝闷酒的甘宁出言道:“山茶花院那事,是你动的手?”
吕布端起酒,漠然凑到唇边,沉默不答。
甘宁眼眶微红,道:“你杀了我大乔姐。”
吕布嘲道:“她毒死伯符,又来动我的公嗣,我只杀她一家,便宜她了。”
甘宁吸了口冷气,屏风后的阿斗登时五雷轰顶,孙策是被大乔毒死的?!
甘宁颤声道:“你说……你说什么,你再说清楚,清楚点。”
吕布把酒喝了,正要答话,司马昭已笑着上了楼来,道:“甘将军怎了?”
他见甘宁眼眶通红,只以为是酣醉,道:“将军歇一会罢。我唤了楼里红牌,甘将军请。”
甘宁无奈,只得跟着司马昭起身,二楼与屏风对着的角落,又有数间雅阁,专供达官贵人歇下,门上各挂着天地玄黄等牌子。
司马昭拍了拍楼梯扶手,把甘宁让进玄字房,吕布酒意上涌,正眼也懒得瞥他,自寻了地字房进去。
司马昭再出来时,见吕布没了。厅中已有小厮来收拾杯盘,为甘宁点的小倌款款上楼。
司马昭抽了口冷气,怎么办?
他想留在厅内等紫珏上来,又怕曹真回返撞上,忽急中生智,自己进了天字房,等紫珏上来再行解释。
截止目前,司马昭在天字房,吕布在地字房,甘宁在玄字房。
小厮们抬着桌子下楼,阿斗终于从屏风内转出,走了几步,正犹豫要不要去见吕布,又听楼梯有脚步声,似有人缓缓上楼。
阿斗想转身回屏风后去,却见屏风也被搬走了!
怎么办?他凑到那一溜儿四间房前,随手推开地字门,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紫珏忐忑不已,上得楼来,拐了个弯,正要去天字房,甘宁却出得房来,招手道:“去哪,过来!”
紫珏从未见过这人,莫名其妙,甘宁又遥遥道:“快点,有话与你说!”
紫珏想了想,恐甘宁嚷起来,便踱了过去,甘宁把他拉进房,低声道:“待会你能见吕奉先一面不?问他究竟是何事,方才那话听到了没?”
紫珏见这痞子将军似是十分激动,又不懂他说的何事,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同一时间,地字房。
吕布闭上双眼,靴未脱,衣未更,躺在床上,英俊的侧脸上微红,显是酒意有了七八分。
阿斗静静看着他,心内忽动了真情,鼻子抽了抽,忍着涌上来的一阵酸楚,轻手轻脚走上去,想吻吻他。
吕布咳了一声,睁着一双迷茫的眼,望向阿斗。
阿斗朝他露出一个心酸的微笑,伸手要来揽吕布的脖颈,边哽咽道:“我……”
吕布抬起腿,轻轻一脚把阿斗踹得飞了出去,摔在房间角落里。
“……”
阿斗瞬间炸毛了!
“我干你娘!吕奉先!你敢踹老子!”
吕布愕然,阿斗手足并用地爬起来,扑中吕布,把他推倒在床,骑在他身上,猛力摇晃,咬牙切齿道:“我他妈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一眼,你敢踹老子!喝酒喝昏头了你!”
阿斗只不住锤他,忽停了手,道:“喂,你傻了么?你怎么了?哑巴?”
他吓得不轻,松了手,摸了摸吕布的脸,摸到一星水,道:“不……不是吧。”
吕布猛地伸手,把阿斗死死搂在身前,喘息几声,呆呆看着蚊帐顶上,眼泪流了下来。
阿斗挣扎道:“我……妈啊……我骨头要……要断了……轻点!”
吕布仿佛难以置信般,松了阿斗,想问话,又不知道该问什么,许久后憋出一句,道:“你、你怎么来了?”
阿斗跨坐在吕布腿上,拉过他手臂,让他抱着自己的腰,俩人搂在一处,道:“想你了啊靠,来看你,刚在屏风后面坐了半天……”
说到此处,阿斗想起曹真还在后门等着,小乔那事可是大事。正要告诉吕布,叫他一齐去帮忙,还未开口,忽听司马昭在外面敲门,道:“侯爷?”
吕布朝阿斗比了个“嘘”的手势,道:“作甚!”
司马昭不答,吕布转念一想,兴许是方才动静太大,惊动了隔壁房,须得去把司马昭弄走,遂指了指床,示意阿斗躲着,擦了把眼泪,径自去开门应付司马昭。
阿斗肚内暗骂司马昭,转身扒到床边窗子上,朝下望去,地字房下面对正了后门,阿斗探头探脑,见曹真骑着马,在街上等候,显是十分焦急,阿斗忙低声唤道:“喂!”
曹真没听到,阿斗扯过床单,系在窗栏上,抛了下去,用那布条来回抖着,奈何床单太短,抖来抖去,招不到曹真,身子探得太出,失了平衡,险些摔出房外。
阿斗怒道:“愚夫!”
叫了半天没反应,阿斗火起,顺着那床单滑下街去。
房外,司马昭站在厅堂中央,疑道:“侯爷怎么了?”
吕布走上前去几步,反问道:“何事?”
吕布一见阿斗,酒劲登时全涌了上来,刺激过度,心神激荡,脑子里迷迷糊糊,连司马昭说的什么都无心听,只想赶紧回房去。
司马昭试探问道:“刚听侯爷房内倒了……东西?”
这时候,紫珏从甘宁房内偷偷摸摸地出来,见司马昭与吕布面对面交谈,先是吓了一跳,继而以眼神询问。
司马昭蹙眉,眼神示意地字房房门,紫珏便轻手轻脚,溜到门前,闪了进去。
吕布答道:“无事,心情不佳,砸了几张桌椅。”
虽说心情不佳,司马昭看他那模样,却是一副开心得直想掉眼泪的模样,吕布再不理司马昭,挥了挥手,示意他快滚别啰嗦,忙匆匆转身进房。
吕布反手关门,松了口气,大步走到床旁坐下,将坐在床边等候的紫珏一把搂在怀里,低头道:“你特地来见我……”
紫珏怯怯答道:“侯爷……”
“???”
吕布把紫珏松开些许,满面疑惑地打量他半天,紫珏像受惊的小兔子般回望着他。
吕布一手握着紫珏下巴,道:“公嗣?”
紫珏道:“啊?侯爷。”
“……”
吕布傻眼了。
吕布活像个短路的机器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伸手拍了拍紫珏的侧脸,又按着他脑袋不住摇晃,过了一会,掰开紫珏的嘴,朝里看了看。
紫珏被弄得浑身不自在,恐惧万分,起身退到门前,颤声道:“侯爷,小的来……给您侍寝……”
吕布酒劲一上,更是醉得稀里糊涂,充满疑问地点了点头,看着紫珏,走上前来,忽然把这无法理解的变故与某个动作联系在一起,接着抬腿,轻轻踹了紫珏一脚。
紫珏登时飞了出去,只留两扇房门微微晃荡。
“公嗣?”吕布问道。
紫珏爬起来,不住后退,退到楼梯口外,道:“侯爷……小的是……”
吕布充满绝望地再次抬腿,紫珏已吓得半死,不住闪避,最后自己从楼梯口处滚了下去,一路咚咚声,摔得全身剧痛,险些晕死。
一楼花厅上,众小倌弹琴的弹琴,作画的作画,见紫珏狼狈万分地滚下楼,俱是发出一阵嘲讽的大笑。
紫珏慌不择路,朝后门跑去,倚在门把上,不停喘息。
倚翠楼后街。
阿斗咻一声沿着床单飞了下来,砸在曹真身上,俩人摔成一团。
曹真勉力把阿斗扶起,啼笑皆非道:“你……这般爱胡闹。”
阿斗道:“给于吉传信了么?”
曹真方想起正事,道:“去了,我已吩咐人带他出城,楼上都进房了?子上呢?木容街俱是司马家亲兵,几步一岗守着,须马上去……”
阿斗吸了口气,道:“果然与司马懿勾结了,你等等,……”
说到此处,阿斗想起吕布此刻在长安作卧底,万一透露出来,曹真会不会怀疑?想到此处,他道:“我去找个帮手。”
曹真色变道:“你要吕奉先念旧情帮你?!万万不可!那人如豺似虎,从不念旧情……”
阿斗忙改口道:“我说错了,找甘宁!我要找甘宁,马上来!”说着抬手去推后门,连推几次,都推不动。
那是当然的,紫珏在门后泪流满面地杵着呢。
曹真道:“锁了?走前门!”
阿斗忙朝前门跑去,进了花厅,蹬蹬正要上楼,见吕布守在楼梯口朝下张望,阿斗忙招手,道:“下来!有正经事!”
“??”
吕布呆呆看着紫珏被踹下楼去,不一会儿又变回了阿斗,疑问已经上升到历史最高点。
“喂!”阿斗不耐烦道:“发什么呆!”
他气喘吁吁冲上楼,见吕布微微躬身,抬腿,怒道:“你又想干嘛!找死了!”旋踮脚伸手,去揪吕布耳朵。
花厅上,众小倌下巴掉地,亲眼见这人揪着长安太守耳朵,把他一路拖了下楼。
接着乐曲停了,阿斗把吕布拖出倚翠楼前门,咬牙切齿道:“混球,回家再跟你算帐!”
所有人都晕倒了。
紫珏在后门处喘了半天,又痛又难过,伸手拉开门,曹真大惊道:“怎么了!”
紫珏见是曹子丹,正吓得转身想逃,却被子丹拉住,关切道:“谁打你了?”
曹真怒火难以遏制,道:“吕奉先打你了?!”
紫珏痛苦万分地点了点头,曹真把他抱在怀里,气得红了眼,不停摸他背脊,道:“罢了,先跟我来,去找小乔,快!”
“???”
紫珏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已被曹真拖了上马,一路朝木容巷疾驰而去。
阿斗拉着吕布的手,道:“曹真等着……”
“???”
阿斗与吕布跑到后门外,看着空空荡荡的长街,疑道:“靠!曹真呢?跑哪去了?”
阿斗哀嚎道:“你们这群不听指挥的笨蛋!”
共襄盛举
明月高悬,所有人到齐。
沣水北岸:赵云,姜维。
沣水南岸:甘宁,司马昭,吕布。
桥上:曹真。
众人傻眼,两个衣服全然一样,外貌相近的阿斗站在桥中央。
沣水桥摇摇欲坠,堆了无数圆木。桥中央,抓狂的阿斗大声咆哮道:“哪里来的家伙——!给老子站住——!”
紫珏放声尖叫,在桥栏上筛糠般吓得发抖,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岸畔皆是敌人,阿斗咬牙切齿,踏上桥栏一路来追。
“站住!”阿斗的叫声令紫珏胆寒。
紫珏闭上双眼,朝沣水跳了下去,赵云一声大吼:“莫追了,阿斗!”
阿斗见到这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倌,怒得不顾一切,伸手去死死揪住紫珏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