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总是躲着我(65)
他嗓子像被扼住了一般,好半天才启口:“你醒了?...我做了早餐,你先吃点吧。”
庄白书眼中汹涌的暗潮却没有丝毫褪去,他的鼻息很沉很重,像是压抑着什么一般,他手扶着墙壁,右脚根本没法使力,却仍抬脚,冲许笙一步步慢慢走来。
许笙看着庄白书狰狞的表情,心脏像在油锅上煎着一般,又灼又慌,忍不住后腿了一步。
庄白书眸光猛地一寒,迸射-出冷冽的精光,他一个跨步冲了上来,把许笙狠狠地压在了橱柜上,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调,颤声道:“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离开…你搬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
这几个月怎么过来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麻醉作用消失后,那种钻心的疼使他忍不住喝了一晚上的开水,烫的嘴疼才能转移注意力,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以前许笙总是质疑着、畏惧着他们以后的命运,他既然是许笙的男人,就应该背负起这些,命是那样,他就一定要改,谁都拦不了他。
庄白书想,这是他跟许笙未来的第一步,他跟他爸摊了牌,以后的日子他还会一点一点地、把一切慢慢推上正轨。
他总是不清楚许笙想要的是什么,那人畏惧的又是什么,也许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但总有一天,许笙会看到他的担当、他的强大,会来依靠他,把一切的秘密和担忧向他袒露。
可他错了。
他彻底错了,许笙不仅没给他那个机会,还彻底绝了他的退路,他现在还记得,当他发现许笙换了号,满心焦急不顾庄娴和他-妈-的阻拦,提着两架拐杖踉跄地寻到许笙家里时,却早已空无一人。
后来听邻居说,他们早就搬走了,搬家公司的车来这边,都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庄白书当晚一夜没睡,脑袋里无暇思考别的,只剩下许笙,他为什么要搬走,为什么要对自己避之不及到这种程度,他到底……搬去了哪里!
焦灼和恐慌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第二天,他马不停蹄地出了医院,动用关系查遍了几乎每家航空公司的记录和信息,最后终于知道,许笙去了北京。
北京太大,大到找一个人就如海底捞针,北京也很小,小到他后来只能奔波于医院和学校间,去搜寻、一刻一刻地等待着那个人露出蛛丝马迹。
终于,今天是许笙回校补考的日子。
当你为了一个人,策划好了所有的打算,做好了一切的准备,你一回头却发现,主角走了。
没有一丝征兆,没留下丝毫的痕迹,就这么淡漠无声地退出了你的生活,头都没回一下。那些你拼尽全力不计后果赢来的惊喜和希望,瞬间成了自厢情愿的证据,滑稽又可笑,一文都不值。
许笙双-唇颤抖,两只手腕被摁在了头顶上,捏的有些通红,他压抑着涌动的情绪,透过那人惊痛和绝望的逼问,像把利刃直直穿透进心房,剜得他丢盔卸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许笙,你他妈说句话啊!……你就那么恨我,你不惜折腾你-妈也要离我远远的,我对你做了什么你会这么讨厌我,我对你的承诺,最后连狗屁都不是!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庄白书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与他贴的极近,说到最后,他都有些哽咽,这些话不只是对许笙的质问和职责,更是血淋淋地揭开自己的伤疤,提醒着他在这段感情里,是多傻-逼的那一个。
许笙眼眶泛着红,脸色极其苍白,庄白书不想这样的,他想像原来那样,在他做饭的时候从背后搂住他,把下巴垫到那人宽韧的肩头,在他耳边说着细腻低沉的情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红着眼一通质问,但几个月积攒的委屈和愤怒在见到这人时轰得一下涌上来,他几乎没法控制自己。
许笙深吸了口气,不由得攥起了拳头,青筋突突直跳,他缓缓地、艰涩道:“庄白书,我搬到哪儿,为什么要跟你汇报,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庄白书手肘猛地一颤,眼眸倏然血红起来,手腕被骤然捏紧的疼痛使许笙疼的一哆嗦,他没反应过来时,庄白书嘴唇已经堵了过来,手也强势地顺着衣摆伸了进去。
许笙身形一僵,随即剧烈滴挣扎了起来。
庄白书把人搂的死紧,唇齿不容置喙地褫夺着那人唇中的热息,许笙呼吸都不顺畅,他忍着悸动的心跳,狠下心冲那滚热的舌尖咬了下去。
庄白书疼得一抽气,却依旧不肯放开他,口腔中渐渐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庄白书吻够了,才缓缓放开他,眼中却没有丝毫的餍足,反而是渗入骨髓般的冰寒。
他顿了一会儿,突然道:“行,可以分,那你倒是说明白,为什么要分手。”庄白书咬着牙,说这话时,感觉心口都在滴血:“现在就剩咱们两个,死也让我死个明白,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儿,你想结束,这么不声不响地拍屁-股走人,我不会允许。”
许笙眼眸中的暗涌恍惚闪动着,他深深抿了一下唇,道:“为什么分手,我之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庄白书眼睛充-血地盯着他,狠声道:“你以为我会信那种荒唐的理由吗,你要真顾忌别人的眼光,当初又怎么会跟我在一块儿,许笙,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许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脸色铁青,他侧过头,一言不发。
庄白书贴近他,眼睛紧紧盯着他,“是因为你-妈的病?你不想让我天天照顾她,所以带着她搬到了北京,是吗?”
许笙吸了吸鼻子,嘴唇有些发青,却没露出庄白书想看到的表情。
庄白书勾弄着他的发旋,手指有些微微地发颤,他的鼻翼有意无意地轻蹭许笙的侧脸,轻声道:“那就是我的家世?…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摆平的,不管用上多久,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你、认可你,不让你和你-妈受一点委屈,而且……我已经跟我爸摊牌了。”
许笙瞳孔骤缩,惊诧地看向他。
庄白书苦笑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腿,“要不你以为这个是怎么来的?”
庄白书跟他爸摊牌了?说了他喜欢男人,说了自己的存在?他的腿骨折,也是因为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疯了吗?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惊炽涌上心口,只堵到了嗓子眼,许笙张了张嘴,“你、你真的……”
庄白书苦涩地牵了牵嘴角,指腹抚摸着许笙的脸颊:“你不用这么惊讶,我迟早要告诉他们的,只不过把日期提前了一些,他们接受与否,是他们的事儿,总之,预防针是先打上了。”他深深地盯着他,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思念,“许笙,你还不明白吗,我有多认真,这几年下来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认准你了,这辈子只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别想找别人了,你也甭想再消失了,就算把你捆着,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许笙仍处于深深的震惊之中,他怔愣地盯着眼前这个笃定着跟他承诺、表达爱意的人,他发现,好像很多东西在这半年间变了,很多东西又没变。
庄白书握紧他的手,十指穿进指缝,低声道:“所以,你担心的是这个吗?嗯?许笙,告诉我,我要听实话,不是那些敷衍我的借口……”
许笙睫毛微微抖着,现在的他,像是处在两个极端,他多想现在就把一切都告诉他,不管庄白书信不信,他们都会和好如初,这场煎熬就会结束,庄白书也犯不着再遭罪了。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若是这么做了,跟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鼻息不稳地呼动着,沉声道:“不是…跟这些都没关系。”
头上的那人明显僵住了,许笙甚至不去看他的表情,都能感觉到那丝逐渐冷却发寒的气息。
“那你说,是为什么。”庄白书深深地盯着他,语气却是诡异般的平静:“说了我就放开你,说吧。”
许笙腮帮都有些发硬,他深吸了口气,刚要说话,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的声响。
他一愣,下意识就要去玄关,刚迈出一步,却被庄白书抓-住了手臂,力道不轻。
许笙回头对上他的眼睛,两人交汇的眼神流转着旁人无法参透的深意,随后,庄白书有些不甘的、放开了紧攥的手心。
许笙并没有如获大赦的轻松感,反而每一步都透露着沉重,他步伐僵硬地走到玄关,没心思询问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出现的人让他愣在原地。
那双细长的眼眸对上视线,带着无可掩饰的痞气,那人一条腿轻勾着,正含-着笑意看着他。
第84章
郭敬!
许笙身形一怔,只觉头皮发麻,霎时间不知如何反应。
他隐约记得,郭敬是说过要来,虽然他当时没放在心上,但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他甚至无暇顾及郭敬是如何得知这个地址的,眼下最让他慌乱的,是庄白书还在屋里,两人僵在原处的对话还没个结果,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了个不请之客。
还偏偏是郭敬。
庄白书对那人的敌意他是最清楚的,医院见到郭敬的那几次庄白书都不知情,所以对于庄白书来说,郭敬自大学后这些年都没再出现过,赶在这个时间这个节点,郭敬突兀地出现在这儿,又敲响了自己家门,他会怎么想?
许笙眸中的诧异褪去后,他眉宇蹙起,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就要往回收。
“哎,”郭敬手疾眼快,手啪得一下摁住了回弹的门扉,他笑道:“班长,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个反应?”
庄白书所在的厨房与大门隔了一道不高不低的橱柜,他看不见门外的人是谁,却能听到声音,那人语气里的轻佻和调笑让他皱起了眉,庄白书脸色一沉,不快道:“许笙,谁啊?”
郭敬听到这声,眉峰意外地挑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饶有兴趣道:“庄白书在里边儿?”
“跟你没关系。”许笙面色不虞,对门口的人道:“你回去,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
郭敬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一只腿卡住了门沿,低笑道:“我说了,我会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出现。”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用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度压着门框,轻声道:“我看,现在就不错。”
俩人僵持这功夫,庄白书已经到了门口。
许笙一转头,就看到庄白书明显一愣,好像瞬间认清了门口站着的那人是谁,他的眼睛牢牢落在了郭敬的脸上,仿佛要吃人一般,面目倏然扭曲起来。
他一抬手,把许笙挡到了身后,胸腔中仿佛有一股凶戾的巨流涌上,牙根都咬的咯咯作响,他一字一句道:“你来做什么。”
郭敬嘴角一抬,怵归怵,但俩人这样的距离庄白书怎么也不可能瞬间冲过来,对那人利刃般的目光熟视无睹般,他轻笑道:“庄白书,我跟许笙约好了在这儿见面,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来这儿干什么。”
他不徐不缓地抬眼,眸光在有些昏暗的走廊里流散着不可捉摸的黯光,他嘴角的弧度越发深长:“许笙不是把你甩了吗?”
两个人脸色皆是骤变。
许笙万万没想到,郭敬会把在医院试探他的话当着庄白书的面反问出来,这不仅是一句话,而是一把火,瞬间烧穿了他们所有的防线,把矛盾激发到一个新的高度。
庄白书的拳头慢慢地勒紧,窜流的青筋隐隐绷起,眼里的戾光愈发深邃。
郭敬不易察觉勾起了一抹笑,他抬起手,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想起来了,这事儿我不该当着庄白书的面说,抱歉啊,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