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总是躲着我(63)
她说完转身出去了。
庄白书小腿肿的厉害,医院先是给消了三天肿,第四天才给送进手术台。
做完手术麻药过后的疼痛是无法想象的,骨头的疼几乎是钻心的,庄白书从晚上九点疼到第二天早上八点,直到拔掉尿管才缓缓昏睡过去,但他硬是抗住没吃一粒止疼药也没打止疼针,因为医生说了,止疼药止疼针这些东西不仅有各种副作用,尤其是对伤口恢复不好,为了早点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为了去找许笙,他硬生生忍了过去。
伤口长得慢,每天他不能做过多的训练,心里愈发的狂躁不安。
他妈倒是天天在医院守着他,他爸从他手术台出来那天再就没来过医院,而庄娴从一开始不让他碰到任何能联系那个男人的电子产品,最后也终于在她回美国前松了口,把他的手机拿回了医院。
庄白书按耐住激动的心情,满怀期待地把电话拨了过去,却发现,对方已经变成了空号。
第81章
这一边,许笙帮徐梅挂了号,办完住院手续,第二天许他到了新住处时,天才蒙蒙亮。
这套房子装修整体采用暖色调,当初花了不少钱,必要的家具彩电一应俱全,卧室里还装了空调,因为地段不错,后来徐梅嫁到许家,这房子就一直出租,上一个住户搬走已经过去小半年,家里的墙壁旧家具全部翻新,一进屋,乍看起来跟新房无异。
搬家公司一早就到了,工人下车,开始大箱小箱往楼上抬,这么一磕一碰的,就弄出了不少动静。
隔壁住户看来是养了条狗,从第一波东西运上来就开始狂叫,听这浑厚有力的声音,估计还是条大型犬。
连连不断的狗吠一声比一声大,许笙有点担心,这么叫下去,隔壁家里要是有没上班的,不一会儿就得出来人。
果然,师傅们刚把箱子抬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缓台上,隔壁的门咔哒一声开了,狗叫声终于戛然而止,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往许笙这边看。
许笙一看,是个年轻男人,脸上一副刚睡醒的样子,他长软的睫毛眨巴两下,怔愣地看向他,俩人对视了一瞬,随即那个男人启口,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你是…新搬来的邻居?”
许笙感觉这人有点眼熟,但他说不出在哪儿见过,他点点头,歉意道:“打扰你睡觉了吧,我们马上搬完了。”
“没事。”那人摆摆手,“把我弄醒的主要是狗。”
说罢他往自己屋子里看,门缝还是只开那点儿,许笙听到那人冲门里嘘声道:“别叫,待会领你出去。”
他刚缩回点头,门扉突然被重重顶开了,一头小半人高的萨摩犬从里面奔出来,一边嗷嗷叫着,一边三蹬一步地往楼下冲。
“喂!多多,回来!”
萨摩以为主人开门就是为了出去玩,没来得及被栓绳,就跟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往楼下蹿,中途听到主人叫它,还回头看了一眼,犹豫没超过两秒,继续撒欢般蹬腿下去。
那人叫了几声也没把狗叫回来,他泄气般,开门低头穿鞋,要给狗拽回来的架势。
萨摩跑到三楼中间,矫健的身影迎面飞向两个搬箱子的师傅,俩人身形不稳,被撞的倒退下去,箱子差点摔到楼梯上,俩师傅都吓一跳,喊道:“谁家的狗!怎么不拴着点。”
那人看向许笙,苦笑道:“这回是我打扰你们搬家了。”
许笙摇摇头:“不是你的责任,”他嘴角微微扬起来:“主要是狗。”
那男人轻轻笑了一下,随即下楼找狗。
“多多”到了一楼就被困在了门内,趁着铁门没再开之前,那人连抱带扯给拽回了四楼,萨摩呜呜地叫着,洁白的前爪悬在半空委屈地挠着,男人摁着它一边安抚着,一边毫没留情地给多多关回了屋内。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抬手道:“你好,我叫陈麒。”
“许笙。”许笙伸手跟他握了握,“以后就是邻居了,多多关照。”
“嗯,一定的。”
那人回去之后,许笙心里嘀咕着这个名字,也觉得在哪儿听过,特别耳熟。
随后他突然想起来,上辈子这人好像是个明星,群演出身,后来参演了一部电影,小火了一把,那部电影播出时也正是庄白书大红大紫的时候,里面也有客串,后来庄白书带着他出席庆功宴,就是在那个庆功宴的会场,许笙见过他一次。
陈麒的鼻翼一侧靠近鼻尖的位置,长了一颗很小的美人痣,蜻蜓点水般,配上精致的面庞很显自然,又很容易让人记住。
但看陈麒低沉颓靡的样子,这时候大概还没露出头角,正处于他演艺事业的低谷时期。
许笙没太放在心上,他帮着把剩下的东西全搬进来之后,跟师傅们道了谢,随即开始安置清扫。
到了下午,许笙又赶到医院,医院离这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大约不到一小时的车程,徐梅这两天就要开始做化疗,过程的痛苦程度他上辈子是亲眼看过的,所以徐梅这时比任何时候都需要照顾。
徐梅的治疗方案需要进行八次化疗缩小肿块,化疗结束后进行手术,之后还要承受近三十次的放疗,这个过程光是听着就令人胆颤惊心,更别说让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硬生生坚持过去。
第一次化疗时没有传说当中的那么难受,看起来普通的输液一样,徐梅没有过大的反应,可到了第二天,化疗后的症状开始凸显,她开始浑身无力,卧床不起,饭菜吃起来没有味道,半个月后头发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徐梅甚至不敢去梳。
经过一番心里斗争,徐梅最后决定剪光了头发。
第二次化疗就没那么舒坦了,徐梅的胃里翻江倒海般呕吐不止,许笙只能在边上不停地按揉她的胃和身体,这之后的一周正好赶上了大年三十,许笙把她接回家,她比上次的状态要严重得多,身上如被万虫撕咬,闻到食物的味道就恶心痉挛。
每天的病痛折磨让徐梅精神低靡,大年夜那天晚上,喜庆的年味仿佛丝毫没有透进他们的屋子,桌子上的饺子随着夜深,渐渐凉得没剩下一丝温度。
时间过得异常漫长,许笙甚至有种生活里只剩下他们母子的错觉,他还没伤到麻木,他还会感觉到厮痛和孤独,跟庄白书分离的日子也让他意识到,他已经多习惯了他的陪伴,好像自己身上的某一部分,也随着他的消失而剥离开来,一点点碾磨着他的神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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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三月份开学,四月末,许笙的导员电话打了过来,提醒他周末回去补考。
许笙补考的科目多,复习起来也困难,这俩月他几乎是没有闲着的时候,一有空隙就得拿起书本,虽然临近毕业学校基本都会宽松给过,但他担心的是毕业证,到时候因为补考问题而拖延耽误,反而因小失大。
许笙考完下午那场,刚出考场时,就听见后边有人叫他。
他一回头,发现是许多多和胡玲,俩人一人背了个书包,原本平时总是披肩发,现在也换成了扎上的马尾辫,多了分灵动和俏皮。
她们化了淡妆,白润的脸蛋被阳光一照特别有着一股青春活力,许笙这段日子过的焦头烂额,看到她们也忍不住被带的嘴角微微扬起。
胡玲扬着嗓子:“班长,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许笙笑了笑:“家里有点事儿,这不,现在来补考了。”
胡玲脸上有点委屈,埋怨道:“你现在都不在班级群说话了,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不回。”
许笙道:“那些聊天软件,我现在不怎么用了,我换了手机号,以后有事儿直接打我电话吧。”
胡玲“哎”了一声:“你是没见着,咱们跨年那时候学生部的开了一个特别棒的晚会,好多系都来围观了,结果你和庄白书都没来,那帮小姑娘都扑了个空。”
许笙淡淡地笑了一下,没做声。
许多多端详着他,突然道:“许笙,你这半年去哪儿了,发生什么了,能告诉我们吗?”
许笙觉得这两个女生热心直率,他们认识了四年,对自己的事一直挺上心的,这些事儿没必要对她们噎着瞒着。
他沉吟一下,道:“我爸去年出了车祸,去世了。”
两个女生同时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没事,都过去了。”许笙笑了笑,道:“我现在搬到北京了,你们要是有事儿找我,见一面也能方便点,等有空,我请你们吃饭。”
许多多是北京人,但胡玲家在南方,这次来了学校也不打算往回折腾了,她一挑眉:“别改天了班长,你待会儿有事吗,咱们去撮一顿吧。”
许笙看了眼表,他妈这个点还在医院,有护工照顾着,但他不能回去太晚,晚上得回家煲点粥送医院去,就道:“行,但是别去太远,就在附近吧,我晚上要回去一趟。”
许多多一拍手:“正好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川菜馆,离这儿不远,现在就去吧。”
说来也挺有意思的,两年前登山的那场意外后,两个女孩就开始亲近他,一个系□□十人,跟他关系越来越好的,除了他寝室那几个,女生里就属她们了。
胡玲在桌上一直说些学校里特别有意思的事儿,后来又谈了以后的打算,胡玲和多多都要复习一年考研,许笙都当了那么多年的职业律师,用不着再学一遍,今年考完司法,直接就去实习。
许多多注意力没在这上,聊着聊着,话题直接转向了庄白书。
许笙夹着筷子的手指一顿,眼眸黯淡下来,他轻摇了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道:“我们分开了。”
“分开?你们分手了?!”胡玲讶异道:“为什么,理由呢?”
许笙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一直让自己繁忙到无暇想起庄白书,可每到夜深人静,那人的模样就跟刻在他的脑仁里,一遍一遍提醒着他做过的一切,现在这道伤疤又被挑起,他没法不难受,许笙垂着眼眸,低声道:“我家里发生了太多事儿,不想把他拖累进来,再说以我的状态,也没有精力去经营一段感情了,这么拖下去,反而耽误他。”他感觉嗓子像咽了一口苦药,每吞咽一下、每吐出一个音节都让他感到苦涩,“是我对不起他。”
多多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有点说不出话来,她晃动的吸管僵硬地转着圈,“不可能啊……难道他也同意了?”
许笙没说话,他指了指桌上的那些菜肴:“光顾着聊了,你们赶紧吃菜吧,这些炖菜凉了就没法下口了。”
俩人看出来许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应声开始提筷子,胡玲抬头道:“班长,你刚才说你妈妈的病,你一个人照顾得来吗?”
“没什么照顾不来的。”许笙想了想,道:“不过我下个月要找份兼职,我妈在家的时候照应不了,可能得请个护工。”
“哎,你别找护工了。”多多道:“我们去帮你吧,正好我们一直想找个凉快的地方复习,学校现在到处都跟火炉似的,根本学不进去。”
那许笙能答应吗,让俩小姑娘去照顾他妈,这得多大的人情,他推绝道:“不行,你们考研才是正事儿,你们要是想来可以来,但只供你们复习用。”
胡玲咂了咂嘴,“你别担心,我们两个人轮流帮忙,耽误不了复习的。”
许笙说什么也不同意,不能因为自己家里的事耽误人家日常的生话。
“那这样吧,你把具体地址告诉我们。”多多打起了圆场,她拿起手机,笑道:“我们想去蹭空调的时候,就给你打电话,你可得欢迎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