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总是躲着我(39)
许笙脸色煞白,手指都忍不住地颤。
庄白书的眼神如修罗场里走过一遭,冷声道:“许笙,真是为难你了,委曲求全跟我报一个学校,自己想报的大学还得背着我偷着改。”
他说着这些刺人入骨的话,眸中映着许笙发白的脸蛋,却也仿佛一把钝刀子扎进他的心窝,提醒着他自己有多傻逼:
“这半年你他妈也够忍辱负重了,不喜欢我还跟我亲跟我睡,一边恶心着自己一边急着摆脱我,你图什么啊?”
“.......”
许笙感觉心脏窒息般地绞痛,疼的他都难以组织语言,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快得他连一点准备都没有,庄白书的反应,他的眼神、他说的话,都像在生生活剐着他仅剩的神智。
他深吸了下鼻息,缓声道:“白书.....你先冷静下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志愿的事儿是我做的不对,但我从没骗过你,跟你在一起是因为喜......”
“喜欢我?”庄白书冷笑了一声,把许笙没说完的话尽数堵在嘴里:“你都对谁这么说过?”
许笙深吸了口气,怔愣地看着他。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庄白书拳头的骨节都要捏碎了一般,声音都有些颤:“瞒着我......却唯独告诉了那个郭敬。”
.......
郭敬?
庄白书为什么会突然提到郭敬?许笙眼眶一滞,脑内迅速浮现出毕业典礼的发生过的一幕幕,难道郭敬在他昏迷的时候,跟庄白书说了什么?
许笙喉管像被灼烧一般,缓声道:“.....郭敬对你说什么了?”
庄白书随着许笙脸上浮现的惊异的神色,眼底彻底沉下来,庄白书血红的眼眸和铁青的脸色都让许笙心疼又胆寒,他才明白过来,这种问题在庄白书的角度看来,反而火上浇油,越描越黑。
庄白书站起身,眼睛不再看他,他的气息很沉,沉却不稳。
他咬着牙,仿佛每说一个字都抽空了他最后的力气:“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缠着你,也不会再恶心你了,你可以报自己想要的学校,喜欢你想喜欢的人......”
“.....你现在自由了。”
许笙感觉那人擦着自己的肩膀走过去,最后的那句话像巨钟般重击他的头颅,在脑内缓缓回荡。
就这么结束了吗......
许笙捏着拳头,骨节都随之泛白,他真的说明白了吗?他的想法都传达到了吗?现在的庄白书以为他喜欢别人,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由,为了摆脱他。
许笙眼眶涨疼,身体却已经先思想行动起来,他迅速回身,拽住了即将摔门而去的庄白书。
许笙捏着那人的手腕,身后的电视声很大,把房间渲得热闹嘈杂,两人却都能听见彼此沉闷的心跳。
好一会儿,许笙才听见自己呢喃的声音,沉声道:“庄白书,我喜欢你,也真的想陪你走到最后,郭敬从来不是咱们之间的问题。”
庄白书感觉被握着的手腕在微微颤抖着。
“问题在我.....”
许笙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去发颤:“我和你不会有结果的。”
许笙感觉心脏随着这句话一路沉下去,鼻尖都酸涩得难受,这句话他听过了无数遍,从别人、从自己的口中,每一次心脏却都像被凌迟一般生痛。
他那么躲着怕着的这一天还是来了,谁让他贪得无厌,到了这辈子还是拎不清放不下,如今自食恶果,还连累了庄白书,到了这个地步他只能、必须要说完,再疼、再难受也得挺着。
“白书,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什么人,我只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但不是跟我.....我没有那种福气和你走到最后,趁你还年轻,趁你还没那么喜欢我,去找一个能跟你过上一辈子的人,走一条正常的路,而不是就这么被我毁了。”
那人沉默地看着他,时间像被凝固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直到许笙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之时,那人低哑的声音慢慢地、传入耳廓:
“许笙.....你觉得我会再爱上别人吗?”
庄白书两眼通红的看着他,沉声道:“你把所有一切都安排好了,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许笙眼眶骤眦,哑然地看着他。
“你觉得是为我好的路,即使我厌恶,即使让我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要硬把我推过去,那就叫为我好吗?”
庄白书转过身,坚韧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异常沉重,他出了房间,门带着风被狠狠关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震得许笙大脑都有些眩晕。
他双手颤抖起来,心脏像被一束无形的荆棘勒紧,枝刺刺入内壁,霎时间鲜血直流,疼的他呼吸都无法顺畅。
过了好半天,他才步伐僵硬地、慢慢走到床沿,双臂柱在膝盖上,他眼眶灼热地盯着地面,那股被压抑吞噬的绝望感逐渐蔓延全身,让他每个毛孔都渗透着彻骨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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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许笙就只是那么静静坐着,如行尸走肉。
走廊外有动静,像是吵闹声,又或是尖叫,许笙无心理会,过了几分钟,他却听见外面的喧闹声愈吵愈厉害。
.........
许笙抬起头看向房门,尽管他觉得不太可能,却没法不去猜想,外面的吵闹声是不是和庄白书有关。
这个可能性一萌生,他立刻站起身,才发觉庄白书走的时候,他的手机、笔记本、背包都留在了宾馆没有带。
许笙几步走到门口,他打开房门,发现外面站的人比他想象的要多的多,而且几乎每个房间都开着门,纷纷透出房间内明亮的光线。
中国旅客或是老外都三三两两站在各自房门的门口,服务生在走廊用英文解释着什么,不一会儿连经理都赶了过来。
许笙在他们喧吵的中途才开门听闻,他的视线没寻到庄白书的身影,这才开始注意听他们所说的内容。
经理开始安抚众人,声音粗厚而滔滔不绝。
许笙这才听清了这帮人在说什么,尽管他们语速很快,他还是没完全明白,可他却分明听到了那个出现频率最高的词:
地震。
那几个中国游客的声音传入耳廓,许笙听得清楚,那几个人在说,他们刚才明显感觉到了震动。
他们吵闹的话音未落,四周的空间突然开始颤动了起来。
许笙怔愣之际,周围在一瞬之间已经开始发生了剧烈的变动。
不仅是地面上、墙壁间都开始发出轰隆隆的沉闷的声响,屋内的吊灯也开始剧烈地摆动起来。
这一切都在短短的几秒内发生,许笙感觉脚下的地面开始闷闷地震动,震得他脚底发软,刚刚的冲突争执过后那股茫然的寒意还未完全褪去,走廊外的人却早已乱做了一团,惊恐和骚乱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许笙怔愣地听见外面的人在大喊道:
“快逃,地震!地震!!”
“快下楼!!”
.......
屋内电视柜上的热水壶砸落下来,摔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电视的声音陡然消失,变成了蓝色的全屏,脚下、周围、肉眼可见的一切都开始剧烈地颤动,许笙听见走廊里惊恐的尖叫,使他从茫然和颓意中迅速惊醒过来。
酒店内的消防警报声响了起来,指挥人员在楼道间一旁疏散,场面已经混乱不堪,人们争先恐后地踏着楼梯迅速奔涌,在与生命和时间的赛跑之间,那股危及性命的威胁感让每个人都无可抑制地恐惧起来。
许笙被惊慌骚乱的人群推攮着,顺着楼梯一路赶到了一楼大厅外。
此刻门外已经围了一大波人群,正有相关人员指挥着他们,往更空旷更安全的地点移动。
许笙手脚已经冷彻入骨,他感觉心脏向下沉着,一直坠到了深渊,全身没一处是热的,心尖却在无可抑制地焦灼着,这种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
庄白书,庄白书......你在哪儿?
一股透彻骨髓的寒意从脚心慢慢涌上来,恐惧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他甚至不敢、不敢去想庄白书会不会出事,光是这种念头一萌生,都会让他感到无尽的悚然和绝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庄白书会有事吗?
不会的,不会的......
许笙眼神渐渐失焦,那股死亡逼近爱人的惊怵和绝望,仿佛又一次,慢慢地、亦步亦趋朝他吞噬过来,使他惊惧而战栗不已。
许笙快速冲进人群,挤着身体开辟出了一条小路,他迅速穿出去后,疯了一样地奔跑了起来。
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儿,就只能顺着和庄白书今天走过的街路跑下去,就好像这样就能离那人更近一些,他根本不知道庄白书会不会走这条道,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不能停......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周围的建筑被地震撕扯的裂缝眦然入目,街路上所见之处已经一片狼藉,路灯、广告牌不少砸落在地上、路边停靠的私家车上,形成触目惊心的凹槽和破痕。
许笙感觉气血慢慢涌上了脸颊,嗓子内渐渐泛起一股血味,他不知道已经穿过了多少条街区,他刚到达建筑物之间的马路,却听身后有人在冲他喊着什么。
“小心!!”
许笙听清那人的话,他脚步一滞,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看到一对本地的中年夫妇在冲他惊慌地喊叫着。
那一瞬间,许笙感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带着风砸了下来,他瞳孔骤缩,迅速闪开身形,却躲闪不及没完全避开,那方形的广告牌正中擦到他的额边,轰得一声砸落到他的正前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许笙倒吸一口冷气,心脏猛的颤动起来,额角一热,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侧流下来,混着湿漉的汗水。
他的大脑闷闷作响,眼中的视线阵阵发黑,许笙狠咬着牙,镇定着自己涣散的意识,他甚至没时间感觉到疼,退开一步又要往前跑。
“先生,等一下!”
许笙无暇去看,却感觉手腕被人拉住了,他回头一看,发现正是刚才那对本地夫妇。
“你受伤了,你在流血!!”
两人怕许笙听不懂,只能比比划划地重复着音节,努力表达着自己的意思:“你需要看医生!.....”
许笙听懂了,他抬手抹了一下浸入眼中的血渍,视线还是无可避免地染进了鲜艳的血红,他摇摇头,用英文跟他们道谢:“我没事,谢谢你们救了我......”
许笙有些恍惚地迈开脚步,脑中也渐渐放空,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找到庄白书,找到他......
找到他。
他渐渐看见前面的圆形建筑,是今天早些时候和庄白书逛过的地方,他迅速转入拐角,往空阔的前方望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正飞速地奔跑着。
许笙只觉脑内什么东西崩的一声断了,他脚步也随之停住,手心垂落在腰侧,微微颤抖着。
庄白书也看到了他。
他眼眶一眦,刚要冲许笙的方向奔过去,可马上,下一刻他就看到了许笙额边那一束触目惊心的血柱。
庄白书怔在原地,只觉两眼充血,头脑都有些眩晕。
许笙这是怎么了.....什么东西伤着他了?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许笙站定在原处,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或许是嗓子沙哑得说不出话来,兴许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也没发出一个音节。
随后庄白书就看到,许笙哭了。
六月份的天,那人全身却都在抖,泪水顺着他的眼眶不停滚下来,顷刻间就爬满了脸颊,直浸润他发白的嘴唇,淌进他的脖领。
庄白书感觉颤抖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重锤碾压,难受地闷得他几乎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