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倒霉(67)
宋煋小声道:“咱们没法成亲。”
沈忘却只懒懒地往后一仰,眸光转向宋煋,突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依稀额头挨着额头,低声道:“一拜天地。”
两人的脊梁都微微下塌,正冲着的是堂口外头湛蓝的天与昏黄的地。
“二拜高堂。”
崔氏如今在北边山上的寺庙中,沈忘眯着眼将两人正对的方向一转,头一抬一低,也算拜会。
“夫妻对拜。”
额头碰着额头,青年眸色清明,另一人眼中却含着满满地笑意,低声在青年耳畔道:“礼成,该喝喝合卺酒了。”
两人手里握着的酒杯中清澈的酒水摇摇晃晃,随后男人的手臂慢慢穿过青年的。
宋煋终于一惊,酒杯里的酒水洒出一些,“沈忘!”
“他们看不见。”沈忘轻笑着说,“不要怕。”
孔思柏与秦敬这时候已经喝的快要找不着北,两个都是酒量浅还偏偏爱逞强的,这会儿一个趴在桌子上眯着眼说自己还能喝,另一个直接抱着酒壶呼呼睡了过去。
酒馆里的伙计拿着扫帚上了二楼后就一直没下来,只剩下掌柜的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打瞌睡。
四方桌旁,唯二清醒的两个人手腕交叉在一起,之后又松开。
两只酒杯变得空空荡荡。
宋煋嘴唇上透着股殷红,双唇轻轻抿在一起,最终也忍不住瞪一眼男人说:“……太荒唐了。”
沈忘眼底却满是欢喜,恨不能现在就把人搂在怀里,揉进骨血中。
他的小夫子怎么能这么好?
好到他只要一想到这个人,血液就会变得沸腾,身体便不有自主地想要靠近对方,汲取那些温柔与温暖。
天色渐渐变暗,酒馆里慢慢开始有了生意,伙计跟掌柜都开始忙活起来。
宋煋喝了不少酒,可人却还算清醒。
他跟沈忘一起给秦敬还有孔思柏叫了辆马车,让车夫将他二人送回去,之后便一起沿着长街慢慢往回走。
快到宋家门口的时候,沈忘拉住宋煋说:“晚上给我留个窗户。”
宋煋抬眼看他。
附近没人,沈忘干脆俯下身亲他耳垂一口说:“天地拜了,合卺酒也喝了,总不能只剩下最后一步吧?”
宋煋没吭声。
沈忘以为他实在害怕,就摸摸他的头发,轻声哄道:“咱们就试试,要最后还是不成,就跟以前那样做成不?好歹天地都拜了,咱们现在可是夫妻,睡觉都得是一张床上的,小夫子你可不能耍赖我。”
宋煋沉默一会儿,终于在沈忘越来越紧张的目光中缓缓点头。
夏天一过就是秋,夜里的风没了往日的燥热,往身上一吹已经起了凉意。
宋煋站在窗前,支起一小段窗户。
院子里是静悄悄一片,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走回床前躺下,宋煋翻来覆去地待不住,想再把蜡烛点起来,想了想又算了。
030悄咪咪地出声说:“煋煋,你今晚是不是特别紧张!”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宋煋说:“我不紧张。”
030不信。
宋煋犹豫了一下,又说:“我只是有些担心。”
030好奇问:“煋呐,你担心什么?”
宋煋闭了闭眼问:“系统,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沈忘他之前有没有过性爱方面的经历?听说如果双方都是第一次,场面会很惨烈的样子。”
030“唔”了一声,似乎是在查询着什么。
“有了有了诶,命运之子在这个世界也是十分洁身自好的存在呢!虽说是八皇子,可因为母妃很早就逝世以及他一直在无崖山上修习武艺,所以并没有人替命运之子安排女人!所以说……”030语气拖长,似乎有些苦恼道,“煋煋,你担心的问题很可能会发生。”
宋煋翻了个身,脊背更僵硬了些。
030想了想,有点点犹豫道:“不然,煋煋我们现在来做个紧急补习?”
宋煋说:“什么补习?”
030略微腼腆地笑了一声,语气十分乖巧道:“有些时候,没有实战经验的前提下是可以积累实战理论的,所以,煋煋你要不要学呀?”
宋煋面色一僵,耳后微红:“……学。”
沈忘翻窗户跳进屋的时候,就见青年披着身衣服坐在窗前,一副发呆的样子。
他走过去亲亲小夫子的脸颊,又摸了摸他的手,眉头一皱低声说:“手怎么这么凉,你在这里坐多久了?”
宋煋就说没多久。
沈忘紧抿着唇,把青年的手握在一起,随后撩起自己的衣襟,又把他冰凉的手往怀中一揣。
宋煋的手指下意识在男人胸口摸了一把。
“嗯?”沈忘低头凑近,亲亲他的鼻尖,问他,“好不好摸?”
宋煋说:“太硬。”
沈忘笑起来,哑声说:“小夫子,做男人还是硬点儿好。”
宋煋抿唇不说话,放在男人前襟里的手指微微曲起。
沈忘把那两只手捂暖和了,就拿出来挨个亲了亲。
宋煋说手心是汗,脏。
沈忘就一个劲儿地笑,亲完手又去亲他额头,从上头慢慢亲下来,将人抱紧在怀里说:“小夫子,你闻闻,我回去整整洗了两个时辰,身上还有没有味儿?”
宋煋鼻尖就凑在沈忘脖子底下,全是香胰子的味儿。
沈忘说:“好闻吧?”
宋煋说好闻,然后略微犹豫了一秒后,就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沈忘“嘶”地抽了口气,低头去看他,就见青年跟个小仓鼠一样,凑在他脖子前面亲亲咬咬,愣是每个章法。
没忍住笑出声,沈忘摸着他的发顶,慢慢弯下腰将青年从床榻上抱起,带着青年一起滚进床榻里。
床边,深色的帐布紧跟着落下来,不留一丝缝隙。
夜深,院子里的池塘边有秋风吹皱水面,碧绿的荷叶梗上颤颤巍巍地滑落一滴露珠,没进泛起涟漪的湖水里,很快消失不见了。
天将微微亮时,公鸡响亮的打了个鸣。
宋家主屋里,宋煋眼角还带着一抹红,趴在枕头上眉头微拧,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
沈忘就躺在他旁边,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掀开被子去看看他的身下。
毕竟是头一回,沈忘不敢弄得太厉害,左右来回也只共弄了两次,还偏偏都把人欺负哭了,一直到天擦亮才堪堪停下,好歹让人终于能睡了过去。
怕怀里人发烧,沈忘也一直没敢离开他身边。
男人就这么看一会儿亲一会儿,再看一会儿再亲一会儿,就感觉怎么都亲不够也看不够。
像是这辈子就要这么过去了。
秋天的雨水来的总是猝不及防,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水过后,四方镇边上的村子里天帝都成金黄一片,等到深秋就要开始抢收庄稼。
私塾里提前放了小半月的农假,学生跟撒了欢儿似的跑出去。
孔思柏成亲的日子也快到了。
不过在这之前,宋煋却先得上山去趟庙里把他娘跟姐姐接回来。
马夫是天天有的,不过沈忘却只单独雇了一辆车,说是不放心他,要一起跟他去庙里接人。
宋煋自然也就答应了。
临走前,他们在镇口碰见秦敬。
秦敬身后领着一堆秦家仆人,似乎是在才采买东西。
马车从秦敬身前驶过,宋煋抿抿唇,到底没跟他打招呼。
从四方镇到山上的庙里路程还不算太远,但沈忘却一直不紧不慢赶着马车,遇到比较颠簸的土路就想着办法绕开,于是一直到日上三竿他们也没走到一半的路程。
“沈忘,你又绕路。”宋煋喝一口水袋里的水,又把水袋递到沈忘嘴边,拧眉说,“这样我们等到太阳落山也到不了。”
沈忘喝一口水,无奈地看他一眼:“不成,你腰扭了还没好全,要是再一路颠下去,我怕你疼。”
宋煋沉默一下,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我腰扭了是因为谁?”
沈忘心虚地偏开头。
没办法,情爱这种事未经过之前都不觉如何,可一旦开了荤而且对方还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只想整日整日与对方腻在一起,共同探索出一个又一个奇妙的姿势。
摸了摸鼻尖,沈忘垂下眸子,嘴边又露出点儿得意轻笑。
紧赶慢赶,两人到底是在日暮西山前到了寺庙。
宋煋面色微微苍白地下了马车。
沈忘既心疼他又气自己,只偷偷把手按在他腰间,用内力替他温养筋脉,缓慢揉捏。
宋煋打开他的手,“出家人清净地,沈忘你老实些。”
沈忘脸上挂上点儿无奈,老老实实把手收回去。
崔氏与宋连玉一早就收到信笺,知晓宋煋便是这两日会来到庙里,于是便在刚进寺庙中的香烛台前等着。
宋煋刚一脚迈进寺门内便看到她们。
“我儿!”毕竟是快有将近月余的时间没有见面,崔氏一时激动地,握住宋煋的手只来回将人打量着,“这些日子三意有没有把你照顾好,娘瞧着我儿怎么又瘦了些,可又是为了读书废寝忘食了?”
宋煋抿唇道:“娘,没呢,是您瞧错了。”
崔氏不听,只侧身道:“玉儿快来瞧瞧,你弟弟这是不是瘦了?”
宋连玉闻言也往前一步,愈发温柔清秀的眉眼与宋煋的目光四目相对。
“姐。”没等宋连玉说话,宋煋突然露出个轻松的笑来,从怀中掏出长泛黄的纸张放到她手心,“合离书,弟弟帮你拿到了。”
第72章 我做教书先生那几年
一张轻飘飘的纸,放在宋连玉的手里仿佛有千斤重。
空气中有一刹那的寂静。
寺内暮鼓缓缓敲响, 佛像前, 香炉里的香烛燃烧后化为烟灰缓缓升上碧波无痕的天际,空气中飘散着令人安神的味道, 宋连玉愣愣的垂下眼眸,双目失神地看着纸张上那一个触目惊心的鲜红手印, 眼泪顺着双颊悄无声息地流淌。
“和离书……”她喃喃道, “李家竟然同意了?”
宋煋抿唇道:“事情说来话长,能拿到合离书还要多亏了县令大人主持公道。”
“县令大人?”宋连玉捏着和离书的手指一紧,突然神色一变道,“连平, 我与李庆年合离后,那瑾儿呢?瑾儿怎么办?”
宋煋扶住宋连玉颤抖的双手道:“姐姐不要担心, 瑾儿从此以后只姓宋。”
宋连玉深吸一口气,只以为是宋煋在安慰她,语速极快道:“怎么可能?瑾儿毕竟是李家的长孙,就算李庆生狠心不要我们母子, 宋兆氏也不会放弃瑾儿……”
“姐姐, 你知道吗?”宋煋打断她的话,沉声道, “沈氏已经怀有身孕了, 而且不少于三个月, 李兆氏能不顾你刚产下瑾儿便提出要给李庆生纳平妻, 有很大的原因就是沈氏肚子里已经有了她李家的香火……况且看李兆氏对沈氏的喜爱, 恐怕她是巴不得把瑾儿李家长孙的头衔给撇干净。”
宋连玉愣住,恨声道:“为什么?连平我真是不懂,嫁入李家两年,我自认没有一处做的不合她李家人心意,上敬婆母,下侍夫君,为何他们转头竟要这么对我?”
宋煋安慰她:“这都不是你的错,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宋连玉眼角的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她再也忍不住,扑进宋煋怀中哭到泣不成声,像是要把这些日子受过的所有委屈全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