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倒霉(56)
说到这里,李兆氏又瞥了眼李庆年,似是意有所指说:“丛儿以前是你表妹,与你关系素来处的亲密,不过往后倒要记得改口喊嫂子了,万不可跟儿时那般随意。”
李庆年闻言脚步一顿,呐呐开口道:“娘,儿子知道……丛儿自始至终都只是儿子的表妹。”
李兆氏这才满意地拍拍李庆年的手背,苍老的面容爬上丝僵硬的笑意,高兴道:“走,带为娘再去铺子里挑几身好的大红绸缎,丛儿自小命苦,如今嫁给你哥是她的福气,也是咱家的福气,等丛儿怀里的孩子生下来,家里也能再热闹热闹。”
听到孩子,李庆年眸光一闪,最后只扯扯嘴角,搀扶着李兆氏慢慢向街头铺子走去。
知味斋内。
沈忘见宋煋看着窗外出神,手在他眼前晃晃:“在看什么,茶都冷了。”
宋煋看着渐行渐远的母子两人,眼睛微眯,偏头问:“沈忘,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那家开绸缎铺的李家长子,最近的喜事是在确切哪一日?”
沈忘同宋家相邻后便从周围人口中打探出了宋连平姐姐身上遇到的那档子破事,听到宋煋突然这么一问,当即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李家扯着我姐姐不愿合离,我姐便拿他家没办法。”宋煋声音平静道,“可李庆生在我姐姐生下孩子不久便如此焦急地要迎娶平妻进门,就是拿脚往我姐姐身上踩,往死了地磋磨她。”
沈忘沉下眸子听宋煋继续说。
“纵使不能让姐姐与李庆生合离,可我也不想见那李庆生就这般肆无忌惮,又欢天喜地地迎娶他那个表妹。”
“你是想破坏婚宴?”沈忘问。
宋煋摇头,喝光杯盏中的冷茶。
“左右不过是想让李庆生受点皮肉苦。”
当朝律例不是摆设,正妻十年内无子方可休妻或娶平妻,违者杖五十。
宋煋垂眸,他总得替原身让李庆年付出点代价,不然便是白瞎了宋连玉流干的那些眼泪。
沈忘知道了他的想法,沉默一下,伸手扣住宋煋的肩头,不由出声道:“我说你那日在官府衙门前面徘徊那么久是想做什么……”
宋煋说:“不是你把我拦下,那李庆生恐怕现在早就去了半条命。”
沈忘笑笑不说话,只说:“行了我的宋小夫子,你把这事交给我,我去给你打听李庆生娶他表妹的日子,只不过那官府衙门……不许你自己再找去,要去等我陪你,嗯?”
宋煋只觉得这是宋家事,让沈忘帮多了不好,就要拒绝。
谁知沈忘伸手虚虚捂住他的眼,轻声说:“小夫子,别拒绝我。”
宋煋身形微僵,末了低低“嗯”了一声。
沈忘十岁便独自离开无崖山闯荡江湖,见识过的人比宋煋吃过的米都多,不过又是一日,他在李家附近略微转了一圈,再出去手中便多出两张别人热情塞给他手里的请帖。
把请帖翻来覆去地看两遍,只能看到一个大大的喜字上头烫了金粉,用手一抹放到黑夜里就能照明。
嫌弃地把请帖放进怀里,沈忘回到宋家,正看到宋煋正在架子上晒书。
那架子还是沈忘前两日帮宋煋给做出来的,做的时候合了沈忘的身高,便忘了宋煋还要比他矮上一头。
这会儿晒书的时候,宋煋就垫着脚往架子最顶层放,原本瘦弱的身子抻的更加纤长,腰那里瞧着就格外细。
比女人的还细些。
沈忘眯眼,看到那只坠在腰间晃晃悠悠地香囊。
香囊一摆一摆,像要飞起来。
沈忘突然就想摸摸前面人的腰,试试上头到底有没有肉。
别不是白骨精生的。
宋煋听到身后有动静,脑海里又得了030的提示,倒是头也没回地说:“沈忘,过来帮帮我。”
他晒书辛苦,只等着身后一双大手帮他拿了受潮的书卷,轻而易举地摆到架子上头。
“下回晒书直接喊我。”沈忘垂眸说。
宋煋说好。
沈忘忙他把剩下的又摆好了,这才拿出请帖说:“打听过了,成亲的日子在下月初二,还有三天。”
宋煋想了想:“那不如现在就去官府……”
沈忘自然也就点点头。
官府衙门口照理还是站着那几个懒散的衙役,正巧是午后日头当晒,几个衙役困顿地几乎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拿手里的棍子撑在地上才不让自己就这么睡倒在地上。
“麻烦官爷,在下想要报官。”
突然一声清朗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衙役只觉得这声音贼凉快,使使劲儿挑着眼皮睁开眼,就瞧见一个面色淡淡的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
“哟,这不是宋小先生吗?你不在私塾给人上课,来咱们官府衙门跟前凑什么热闹。”衙役家里有弟弟在四方私塾上学,语气对上宋煋倒是不怎么严厉,但还是带着点打发的意思。
宋煋认真说:“在下来报官,不是凑热闹。”
衙役笑了笑,想到这宋夫子待他弟弟一向不错,也不是那种无理取闹的百姓,便耐下性子说:“那先生要报的什么官?又有何冤情?不然我跟你走一趟,让那人给你道歉。”
“我……”宋煋刚要开口,却被沈忘打断,“不知衙役兄弟能否让我二人面见县令大人?”
说罢从袖口掏出一定碎银放在衙役手里。
衙役愣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忘一眼,轻轻抛了抛银子道:“兄弟挺上道啊。”
沈忘说:“衙役兄弟尽管去买酒喝。”
衙役爽快说:“行了,我带你们进去,不过这会儿县令大人不知是在午睡还是处理公务,待会儿千万别大声喧哗,更不可在大人面前失态。”
四方镇的县令说起来也是个迷,宋煋在原身的记忆里只知道那县令已经在四方镇上待了两年,但这位县令露脸的次数却十个手指头也数的过来,着实神秘。
衙门后面连着县令的住所,走过长廊后就是一处雅致的花园,东西分了各两苑,进去的时候,宋煋只见一大帮仆从正候在一座凉亭中,而穿着官府的县令却……
蹲在树上捉知了?
“快给我网,快快快,这里还有一只。”
仆从立马风风火火将网递给树上趴着的县令。
那县令看着不过三十多岁年纪,下巴留了一撮小山羊胡。
他一脸严肃地接过网,又那么一扑。
于是便脚下一滑,瞬间失去平衡,噗通一声就跌到了树下面的池塘里。
“快把老爷扶上来!”周围的奴仆嘴上喊道,脸上却并不惊慌甚至有些麻木,但依然手脚利索地跑过去,两三个跳进水里救人的,剩下几个端茶倒水拿干布巾。
一切都是那么的井井有条,又诡异无比。
池塘里的水不深,那县令呸呸几声从水里露头,他大概是屁股着地,湿着身子还在使劲揉后面。
“启禀大人,四方私塾宋先生身负冤情求见。”衙役看着这兵荒马乱的场面也是面不改色,直接上前禀报。
县令疼的脸都皱起来了,哪里有闲心思管别人,只摆手说:“不见不见不见,小事你们帮他处理了就行。”
宋煋站在不远处,眉心微拧。
那衙役回头,无奈跟他摆摆手:“走吧?大人没空处理你的事。”
宋煋抿唇,指着树说:“可他有空捉蝉?”
衙役一噎:“……”
县令也听见宋煋的话了,倒是没生气,而是哼哼唧唧说:“我的蝉比你重要。”
宋煋声音平静,直直看向他说:“大人,你这么做父母官会遭天打雷劈的。”
县令还没碰见过这么耿直地对他表达不满的四方镇百姓,不由惊讶说:“小伙子胆子挺大嘛,敢跟本官这么说话,信不信我马上叫人把你劈了啊?”
“你要劈谁?”
县令刚说完,不想一个冰冷地声音突然如滚雷般响起在他耳侧,带着那么点点儿的耳熟。
“小师叔,无崖山的规矩,是被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忘神色冰冷地将惊鸿抵在县令脖子上,极为缓慢地说道。
第64章 我做教书先生那几年
“七……七七七七……”县令原本日天日地的表情在看到沈忘后就变成了浓浓的震惊, 腿一软噗通一声摔坐到地上,嘴巴跟秃噜瓢了一样, 半天没说出个完整句子,瞧着傻不拉几的。
“七什么七。”沈忘拿剑尖指着他, 面色严肃,“师父让你下山历练, 你就是这么在山下作威作福, 鱼肉百姓的?”
“鱼什么肉什么呀!沈七你别胡说, 师叔我可是好官!好官!大好官!”
县令腿软的不行, 他自打在山上的时候就怕了这位真实身份大过天的祖宗,以往闯了祸他是怎么被这位罚的,他这几年是一点儿也没忘!
见着沈七就腿软的毛病他怕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这么一想, 县令觉得自己多委屈啊, 躲到这破镇子上低调过他的小日子都能被这煞神逮住咯。
“小师叔说自己是好官?”沈忘面色冷的像个铁面阎王,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冷笑, “可我怎么只看到你上树捉蝉,下池洗澡,就是没见办回正事?”
“这四方镇上哪里有什么正事!”县令仰着脖子道, 余光瞥见那些已经被吓到瑟瑟发抖的家奴还有拿着大刀像是要跟他眼前这祖宗拼命的衙役,面色一红, 朝众人吼道, “都散了散了,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红小绿快去厨房准备桌酒席, 今晚给老爷的……老爷的亲亲师侄接风洗尘!”
被叫小红的丫鬟:“……”嘤嘤嘤,老爷是不是被吓疯了,怎么还要给拿剑指着他脖子的歹人接风洗尘呢?
小绿丫鬟给小红使个眼色:“……”老爷让咱干嘛就干嘛,再不跑留在这里的是傻逼!
眼睛通红、悲愤异常的拔刀·傻逼·衙役:“……”我现在收刀还来不来得及?啊,他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不过眨眼的功夫,满院子的奴仆交换眼神,瞬间便跑了个精光。
县令知道自己的脸算是丢干净了,直接死赖在地上,也不怕沈忘手边锋利的剑芒,直接撒泼似的打滚:“啊啊啊啊啊,沈七你赔我脸面!赔我赔我赔我!”
“站起来!”沈忘额角青筋暴跳,他许久没有被这么气过了,特别想要同前几年他还年轻气盛时候那样,直接把这人按在地上揍。
县令下意识捂住脸:“你要打,千万别打脸……要打,要打打我左屁股!那里肉多!”主要是右边儿刚摔过还疼着!
沈忘直接一脚朝他踹过去,脸色漆黑,咬牙切齿:“小师叔!”
县令“哎哟”一声,咕噜咕噜滚到一边,再睁开眼,想象中的疼痛没来,反而看到一片一道白色的衣角,再往上,一位面色温和清隽的陌生青年正直直盯着自己,神色复杂。
“县令大人……”宋煋微微拧着眉,伸手扶他不是,不扶也不是。
他总觉得这位县令大人,脑子可能有点什么问题。
能比030还疯的。
“嘿,小伙子长得真俊嘿。”县令抹了把嘴,露出十六颗白牙齿,躺在地上问,“多大了?许没许人家,有没有对象啊,要是没有你看我……”
“刚刚你不是还想劈了他?”沈忘提剑走过来,眉头紧皱着把宋煋拉远两步,生怕他的小夫子再凑近点儿会沾上县令的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