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大师养成记(43)
“喂!放开我!明天,明天总可以去吧!”
刘据摸了摸云扬的头,笑得很温柔,好像真的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好,明天去。”
这种哄孩子的口气……云扬莫名生气,他宁可刘据任性一点对自己发火,也不要他这样总是一心念着自己。
云扬咬着下唇,没再说话。
第二天下午,望舒皱着眉头:“so,你为什么不跟刘据坐大车,非得跟我挤在一起?你丫不热啊!”
云扬哼了一声:“老子爱坐哪坐哪,要你管!”
望舒撇嘴:“你们小两口吵架,连累我干嘛?!”
“谁小两口?!”云扬火了。
“你吃枪药了?火气这么大!算了,懒得跟你计较!”望舒忍怒。
云扬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反正看见刘据就气不顺,甚至从昨天到现在都没理刘据。
“你一会儿见到卫青以后,收敛点儿!别给人家臭脸!”
“知道了!”云扬从车窗向外看,刘据的车就在前面晃悠,晃得他心烦。
下车以后,发现门口已经多了一辆车,是刘彻?
卫伉等在门口,向刘据和云扬两人行礼:“太子殿下,二位神使,家父已经等候多时了。”
刘据扶起卫伉:“表兄不必多礼,陛下是否也在?”
卫伉看了一眼身后:“陛下也在家父寝室,已经一夜没睡了……”
刘据颔首:“孤知晓了。”
掀开幕布,阳光静悄悄地照进来,照亮了一双身影。
床上躺着的,是卫青,皮包骨一样;他身边坐着的是刘彻,握着他的手,束起的头发有些乱,甚至点点斑白。
“你们来了,仲卿等你们很久了。”刘彻背对着他们,声音听起来那么疲倦。
“诺。”刘据走上前,跪在卫青床边,“舅舅,我在这里。”
卫青勉力笑道:“据儿,好孩子,我要走了,没法看着你……”
“不,舅舅你想多了,你会长命百岁的!”刘据的声音有些沙哑。
卫青的手动了动,刘彻便把他的手交给刘据,刘据像珍宝般捧着,放在自己的脸颊。
“我并没有,什么遗憾了……我这样的出身,能有今日,全是,陛下,咳咳!据儿,你一定!一定孝顺你的父皇!”
刘据含着眼泪用力点头。
“据儿,你太善良,总是心软,我怕你,怕你将来……”
“我已经大了,会照顾自己的!”刘据哽咽着努力扯出笑容。
卫青用力握住刘据的手,看向云扬:“烦请,神使,还有陛下,照顾据儿,他……”
云扬也挨着刘据跪下,眼睛也红了:“我会尽力。”
卫青看向刘彻:“那就好……你们的路,得自己走了……你们出去吧,我还有话,想跟陛下,单独,说……”
云扬站起来,刘据却还不愿意离开,抓着卫青的直摇头:“舅舅,我不想走!你让我再待一会儿!”
“走吧,殿下。”云扬从没见过刘据这个样子,心疼极了,可是当着刘彻的面他也不敢说别的,“生死有命。”
刘据抓着卫青的手一僵,云扬赶紧趁机把他拖开,直到被拉出房子,刘据再没有挣扎,只是看着卫青掉眼泪。
眼泪砸下来,声音大的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快完结了,考虑下一部还是写正剧吧,但是写推理悬疑的还是架空历史的,好纠结……而且昨天收到录取通知书,上大学以后就更忙了……总之还是要继续努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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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寝室内,又只剩下刘彻和卫青两人。
“仲卿,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都告诉我。”刘彻俯下身,下巴抵在卫青的额头上。
卫青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说话也连贯不少,依稀可以看见他盛年的风姿:“陛下,我本来只是贱民出身,能得陛下赏识,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若想收回,我亦不敢有什么怨言。”
刘彻神色微动:“仲卿,你多心了。”
卫青摇了摇头:“卫家如今已经太过显赫,已为众矢之的,纵然陛下不想除去,其他人也不会放过。若卫家日后真的有错,陛下怎样做,我都明白的。只有……”
刘彻握紧他的手,十指相扣:“你说。”
"据儿,只有据儿,那孩子心性善良温柔,有仁德之心,有时过于优柔寡断因此与你有嫌隙,但他心是好的,也是多年征战之后的大汉需要的继承人,陛下,无论其他人怎样污蔑,求您记得他终究是您的长子,您二十九岁才得的长子,您唯一亲手养大的儿子!"
说到激动,卫青咳得厉害,刘彻赶紧为他顺气,卫青满含哀求的眼睛一直锁在刘彻身上。
“我答应你。”刘彻最终说道。
“那就好……”卫青咳声渐停,躺在刘彻怀里,“多谢,陛下……”
刘彻没有回答,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落到卫青干枯的发丝间。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下起暴雨,本该阳光明媚的午后阴暗得看不清天空,整个世界都被磅礴的雨浸没了。
刘据和云扬站在屋檐下,背靠着墙壁,茫然地看着眼前模糊的世界,好像在找寻什么,但什么也找寻不到。
“刘据,你……还好吗?”
刘据双目无神地对着暴雨,手指深深扣进墙缝里,脸上水痕干涩,不知道是泪还是雨水。
“刘据,你真的没事吗?你说话呀!”云扬吓坏了,从没见过刘据这个样子,“喂!刘据!你给我——”
“我没事……”刘据动了动嘴唇。
“……没事就好。”云扬缩回去,他的头发都被风雨吹湿吹乱。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总要说点什么,从来没觉得沉默是这么可怕的东西。
“人终有一死……你舅舅生荣死哀,也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你……你好好的就是他最大的愿望。”
“如果,”刘据抬头看着无源的雨水,“如果不是我们随便改动历史,舅舅是不是可以活久一些。”
云扬心里一惊:“刘据,你不能这么想!不是我们的错,这是历史……”
“所以天命是不能改变的,这就是妄自改变的惩罚。”
“不是的!怎么会!不可能!你多想了!”
刘据转过脸来,轻抚云扬半湿的头发:“云扬,我又没有多想,你应该知道的。你还要骗我吗?”
云扬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就要否认,但是对着此刻的刘据,他说不出谎话了。
“你说过,我们要一起面对。”
云扬闭上眼睛,鼻尖发酸,轻轻点了点头。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眼泪开了闸门似的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夜里听着这个小夫子有点无聊的念叨,习惯了每天醒来都担心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习惯了在这个人面前任性妄为不做作。他害怕这一切被打破!
曾经他多么希望回到常规,现在他却害怕回到单调无聊的生活。一个见过火光的蛾子怎么可以再安于黑暗?
“刘据,是你这个混蛋擅自闯入我的生活,随便改变了我的生命!你TM必须负责到底!你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放弃!老子,老子TM都被你毁了!”
云扬从没像现在这样没出息,趴在另一个人,还是个男人的身上哭得喘不上气,但是眼下去特么的面子吧!老子先哭够再说!
这么久以来,他担惊受怕,他被拉着跑到各种奇怪的地方,被伤害,几次都快没命了,都是为了这个叫刘据的混蛋,这些憋屈此刻都化作眼泪冲出来。
背上被人轻轻拍了几下,奇迹般的,委屈随着对方的手渐渐消退了。
“你放心吧,”手的主人说,“我会一直在这里。”
寝室的门突然开了,云扬赶紧从刘据怀里弹开,胡乱摸了摸眼泪,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刘据看着门内的人,表情惊讶。
是刘彻,低着头,好像一个木偶被什么东西牵拉着往前走。
“父皇?”
没有回应,云扬看不见刘彻的眼睛。
所有人都不敢乱动,屏住了呼吸。
刘彻似乎什么也看不见,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进暴雨肆虐中。
“父皇!”刘据冲过去想要拉回他,可是只来得及摸到一片衣角。
刘彻像断了线的风筝,向前缓缓倒下去。
“父皇!”
雨幕另一边,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所有的混乱。
“多情却被无情恼,么?”
刘彻最后被送回宫里,刘据随侍。
云扬坐在东宫的书房里,身上披着刘据给他盖上的厚厚的被子,对着噼里啪啦的火炉,但是他感觉不到暖,也感觉不到沉。
只有雨的声音在耳边轰炸。
自己难道真的,错了?历史真的是不可违抗的?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
明明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刘据也好,樊老也好,梓儿姐也好,他们都是那么善良的人!为什么不可以活下去?!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云扬把头埋到胸口。
“善之所以为善,正是是因为它没有善报:而恶之所以为恶,也是因为它没有恶报。”望舒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递给他一壶热茶,“你不是很喜欢木心吗?他说的。”
云扬没有接。望舒便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这个世界,对谁都不公平,这是它唯一的公平所在吧。”望舒伸手烤火,“淋了这么多雨,当心生病。”
云扬只是看着通红的炉火,没说话。
“有人来了哦。”望舒冲门口扬了扬下巴。云扬顺着看过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显现。
云扬睁大眼:“东君?!”
东君步履依旧平静,瞳孔里清楚的倒映出云扬的恐惧。
“你不用担心,他不是来杀我们的。”望舒搓了搓手。